《奸臣与权妃》分卷阅读70

    阮希希眼眸骤然一亮,惊奇道,“林狐狸,你姓林,难道你——”

    林销苦笑,负手在后,一步踏入了尘封的角门后破败的院子里。

    “跟我进来。”她在角门内,回首邀请阮希希道。

    阮希希抿了抿下唇,还是跟着她进入了院中。

    一刹那间,她被院子里的景致给震慑住了。但见,院子里的荷叶欲展未展,花苞欲开未开,池塘水面静谧清澈,边上有一株槐树却是不高。槐树下有一个石头桌子,还有四张石凳子。

    回忆如洪水猛兽一般顷刻间从阮希希的脑海里浮出,往事一件件,一样样地在眼前出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清晰明朗。

    阮希希双手抱着头,她觉得有些头晕目弦。耳边不断有人在叫她。

    “小丫头,那胖子回去告状了,我们快躲起来,等我父亲和你的父亲都消气了再出来。”

    “林遥,你怎么这么调皮啊?”

    “我不管,这件事你也有份,你现在必须听我的,否则我们俩都要遭殃了!”

    “我……我要回去和父亲道歉,承认错误,即使父亲罚我我也心甘情愿!”

    “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

    “不,你才是执迷不悟,你做错事就要承认!”

    “希希——”这个声音和脑海里的那些声音不同,脑海里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隐隐约约,很稚气也很执拗。而这个声音,就在眼前——

    阮希希慢慢地睁开眼,就看见记忆中林遥的那张稚气而又执拗的小脸在自己的面前晃。

    “林……遥……”阮希希伸手想要触碰她,却摸到了一张冰冷的脸庞。眼前模糊的小脸渐渐地变得精致成熟起来,那圆圆的下巴变成了尖削的下颚,那张记忆力的小圆脸,变成了如今清冷的瓜子脸。

    “这些年,林府外面的陈设都已经变了,我将所有能留下记忆的地方都翻了新,就唯独留下了这个后院池塘……”林销的眼眶渐渐地酸涩,“因为这里留下了我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据说我母亲怀我的时候,就经常坐在这里的一棵老槐树下晒太阳看书……”

    林销哽咽,走上前摸着那颗显然还很年轻的槐树,仰头看着茂密的枝桠道,“后来,我母亲在那棵树上自缢而死,父亲就将那棵树砍了。而这一棵,是我后来答应一个朋友种下去的……”她抬头含着笑,眼里却噙着泪,“不知道那位要我种树的朋友,还记得不记得这件事?”

    阮希希拿手背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捏着拳头浑身颤抖道,“林遥……你是林伯伯的女儿,我年少时的好友……那个调皮捣蛋,机灵聪慧的……”

    她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林销的跟前张开了双臂踮脚抱住了她。

    “你为何要瞒我这么久……我现在到底是该叫你林销还是林遥?”她数独哽塞又数度追问道。

    林销也红了眼眶,抱着她的力度要比她更甚,“刚开始见你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你。后来你为元伯伯祭奠的时候,我才知是你。我如今的身份,我不敢让你知道是我,我怕你怨,怕你失望……”

    阮希希与她分开,看着林销的眼睛道,“这么说来,你很早就认出了我?”

    林销迟疑地点头,“嗯。”

    阮希希若有所思,“怪不得,我觉得你的态度与之前的似乎改变了许多……”

    林销低头以额抵住阮希希的额,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柔声道,“那你得知我就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林相爷之女,你的态度会改变吗?”

    她此刻格外忐忑不安,她曾经与自己的父亲躲在人家的衣柜里听着搜查的声音一步步靠近,那种窒息和绝望仿佛在不断刺激着她的心跳的更快,直至跃出胸腔、直至到达死亡为止。而此时此刻等待阮希希的回答,比那时更为担忧、更为惧怕。

    阮希希垂下眸子,浓密如羽扇一般的睫毛轻轻地眨动了一下,轻轻地道,“我只惋惜是你告诉我这件事,而不是我自己发现的。林遥,若你一直不告诉我,我是不是一直就会只将你当成林销?若你只是林销,怕我的心里,还会纠缠许多……”

    林销抚上她的脸,用指腹在她细嫩的脸上婆娑,“父亲一生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我化名林销,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其实是他的女儿,这会败坏父亲一生的名誉。”

    “你为何会变成奸臣林销?”阮希希骤然抬头,直视她的眼睛。

    林销的目光忧切,怀着深深的自责,却又带了三分犀利,仿佛在向人宣誓一般道,“是这世道,在一步步迫我成为林销,成为一个奸臣。若我还是林遥,想必早已死了。不,林遥的确是死了,现在的我,就是林销,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奸臣!”

    在她越说越激动的时候,阮希希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胸前,抱住她的腰身,极轻极柔和地道,“我能理解你。”

    林销一怔。

    她想过自己对阮希希坦诚之后的各种后果,猜测她或许会暴跳如雷,责怪自己为何不为父亲报仇,反而助纣为虐成为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奸臣。也猜测她会一走了之,对自己心灰意冷,从此不再相见。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偶尔能够坐在一起叙旧,只是彼此的心里会有一个疙瘩,不可能继续纠缠在一起。

    但是,阮希希却说她能理解自己。

    林销在此时却是有些怀疑的,希希她,即使在自己并未解释一分的情况下,也能理解自己的做法吗?自己怀中的这个女子,果真能读懂自己心底里最深处的想法?

    “希希,你……”

    “林狐狸,”她微微一笑,美艳不可方物,“我还是习惯这么叫你……你知道为何当初我要隐姓埋名?其实那也是我父亲的遗愿,是他执着让我不要想着复仇,不要盲目送死,他希望我能开开心心,平平凡凡地生活下去……”

    “其实我一开始真的很想报仇,我甚至到了末春府去的青楼楚馆里求学舞艺,我想伪装舞女入宫行刺,可是却没有人敢收我,我也不知道为何……后来才知道,那时顾叔叔已经找到了我,是他在暗中保护我……”

    “再后来,天子死了,我的仇家居然在我还未动手的时候就死了,这是如何的可笑?可笑之后,我就觉得这是天意,父亲和老天爷都不想让我踏上复仇这条道路,那么我便索性坦然接受这一切,安安稳稳地在末春府住下了……”

    即使她不说,林销也能够猜到七八分。阮希希的故事诚然和自己相差无几,但是遭遇到一样境遇的人却做出了两样截然不同的选择,踏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这可能是命运使然,更多的是性格使然。

    林销摸了摸阮希希的头发,喟叹道,“我与当朝天子,实际上与你认识的时间相仿,他在当太子的时候,就已经算是我的一个朋友了……”

    第087章

    有风袭过,树叶声沙沙。

    阮希希问林销,“你……怎么会和天子成为朋友?”

    天下人都知道,天子疯狂,且残忍凶暴,脾气阴晴不定,极为好色。林销原就是林随相爷之女林遥,林随素有才名,是出了名的贤相。像林遥这般出身名门世家的小姐,为何会与当年的太子暗中成为朋友?

    林随绝不是趋炎附势之人,绝不会主动依附当初的太子现在的晋天子梁元恒。而林遥这般受过良好家教的闺中女子,也不会随意与外面的男子结交,且这男子的脾性是出了名的暴躁,根本与林遥的性格格格不入。

    虽然同样是大晋的权贵,但二人的圈子全然不同,脾性也是相差甚多,这两个人却成了朋友,实在令人费解。

    林销抿了抿唇,她从未和人透露过这些,但对阮希希,她却准备将自己和天子之间的秘密全盘托出。

    “希希,你曾问过我究竟天子知道不知道我是女子,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天子他一直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正是他提出要带我入宫,给我官职,帮助我掩盖从前的身份。”

    阮希希内心剧震,转瞬便明白了过来,“这么说,他想要救你?”

    “嗯,”林销缓缓点头,她知道阮希希会立即想通,她也不打算瞒着,于是继续解释道,“当初我的父亲林随触怒了当时的天子,天子赐罪于我林家,命禁军屠杀我满门。幸好我父亲在朝中还有些威望,有人偷偷将这消息传递到了林府。母亲听说父亲被扣在宫中即将问罪斩首,她心如死灰,于是便自悬于树……”

    阮希希望了望这颗显然还很年轻的槐树,想着林伯母那慈祥和蔼的脸孔,不禁觉得眼眶发涩。她抬首凝视着林销,看见她眼中的痛楚,也觉得自己心里仿佛被刀子划过一般。

    就是那时候,自己的父亲在看了一封信之后匆忙离家,从此他们父女也是阴阳相隔。

    林销缓缓闭上眼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悲恸之色,“母亲命人送我出府,想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护住我的性命,可是,我却在逃出相府之后被禁军给追上了……”

    “是天子梁元恒,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在那时救了你?”

    “嗯,是他救了我。”林销睁开眼睛,眸色晦涩深沉,见不到底,“我和他的相遇,缘于他欺负街上的一个姑娘,我曾设计揍了他一顿,后来便是不打不相识了。我知道他是当朝太子,他也知道我是林府的小姐。他那时候听说了林府即将要被满门抄斩的事情,便急匆匆地赶来,那些禁军也不敢为难他,便由他救走了我……”

    “若记得不错,那时天子已病入膏肓,太子在林相爷死了之后便登基了。”阮希希回忆道。

    “希希,大家都说天子是疯狂成性,贪财、好色、嗜杀。这些我都承认,天子的确有这些恶习,但是你们却不知道,其实天子他自己可能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林销的话让阮希希微微诧异。这些恶习难道不是天子的本性?即便不是他的本性,也是他后来养成的脾性,无论如何,大晋先后有两代这样的天子实在是大晋百姓之祸。

    林销认真地看着阮希希的眼睛,一字字清晰道,“以前的天子是个疯子,现在的天子还是个疯子,你们是否想过,是天子的父皇影响了天子的性情?一个疯子,生出的儿子带有疯子的倾向,这样的可能你们是否曾想过?”

    阮希希瞪大眼睛,脑海中迅速掠过一个猜测,不禁脱口而出,“天子原是真的疯了……”

    林销抬起手按住她的双肩,解释道,“当今的天子,一日之内只有几个时辰可以是清醒的,其余的时辰内,他都处于一种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状态中。所以他都会将自己封闭起来,他怕自己会伤害别人。但是若没有我看着,他便会不可抑制地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没有人能阻止他……”

    “没有你看着……”阮希希敏锐地捕捉到了细节,眼眸骤然一亮,仰头看着林销紧张地问,“难道之前在你背上看见的月牙疤痕,汜公主所说的你是天子禁脔之事,都是因你在掩藏天子是真的疯子这个秘密而产生的误解?在他们看来你是为人所耻的禁脔,实际上,你是在帮助天子克制他的疯狂?”

    林销缓缓颔首。

    阮希希忽然去掀她的袖子,捏着她的手臂翻来覆去地看着,这还不够,她还去扯林销的衣领,想要去看她身上别的伤痕。

    林销哭笑不得地掩住衣领,道,“你别看了,天子疯狂的时候,只会胡乱抓人,刚开始我会伤的多一些,但到后来我就找到诀窍了。他一发疯,我就抱住他,他就无法动弹了。”

    阮希希眼神疼惜地看着林销,“但是你抱着他,他的手就会在你背上乱抓,那些深深浅浅的指甲印记就是这么留下来的……”

    林销覆住她的手背,抓在手里,左手去抚摸她的脸颊,语气轻柔道,“这些伤,早就不疼了。让你心疼我,我心里才是真的觉得疼。”

    阮希希一愣,用手指点了点林销的唇,尾音轻轻扬起,“这里是不是沾了蜜糖,竟然这么甜?奸臣说的话是不是都不能信?古语有云‘口腹蜜剑’,就是形容像你这样的人。”

    林销低头噙住她的唇,碾转深吻着。

    阮希希嘤咛了一声,只觉得浑身都已经软了。微微睁开一点眼睛,朦胧瞧见林销长而浓密的睫毛正在自己眼前轻轻眨动着。

    “林销……”阮希希微喘着道,“当初我父亲接到一封密信,前去救你父亲,你可知道那写信之人是谁?”

    林销微微一怔,“我母亲定然不会让你们涉险,当初元伯伯远奔千里来搭救我的父亲,我也觉得奇怪。虽然元伯伯与父亲交好,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元伯伯乃是江湖中人,动用江湖中人来做此事大为不妥,只会让天子更加落实我父亲联络各方力量企图谋逆的罪名……”

    “这么说,此事另有蹊跷。”阮希希蹙眉,“那封信被我留在了河广山庄,我该带来让你看看,或许还有蛛丝马迹可循。”

    “嗯,不过目前你在京畿之中还是小心行事,若无必要,就不要出门了。”

    阮希希扬眉挑衅,“怎么,难道你要囚禁我?”

    林销微微一笑,样子分外清雅和善,“我是要囚禁你,而且要用金屋子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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