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见人心》分卷阅读92

    蒋澜欣看着手机上杜瑾涛回复来的短信,无奈似的一笑,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不由得想杜瑾涛那边的天气如何?正准备问一下,突然有人叫她过去,她放下手机装回外套的口袋里,回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似乎一场大雨正在集结。转身走过去,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拿出黑色袖章套上,推门进去礼堂里,参加她爷爷的追悼会。两周前,蒋父夜里打来电话说她爷爷病危,想临终前见一见家里的孩子们。责无旁贷的,一直扮演孝顺女的蒋澜欣开着车当晚就去了爷爷住的那家医院,陪了老人一整晚。

    虽说,她对爷爷没什么深刻的感情,甚至说她对父亲那边所有的家人都没什么感情,因为他们给予的麻烦永远多过关怀。从她开始上大学起,不是这个亲戚的孩子要她帮忙教教数学,就是那个亲戚的孩子找她辅导英语。她一向怕麻烦,所以能不过去就尽量的不过去,就算去父亲那里也只是呆一夜就走。说起来,爷爷算是最少麻烦到她的人,那也是因为爷爷本身有些守旧,觉得孙女不如孙子,所以就算她做的多无可挑剔都始终跟她不亲近。再加上她本身情感淡薄,所以就算看着病床上带着呼吸机昏睡的爷爷也很难发自肺腑的感伤。

    相比起她而言,父亲几个兄弟姐妹的孩子,同样守在床边儿,泪眼婆娑的叫着爷爷。

    爷爷中途醒过一次,看到蒋澜欣,把她叫到身边,断断续续的说:“你爸就你这一个孩子,有时间就多回来看看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要孝顺”

    蒋澜欣点点头说:“我会的,您放心。”

    看着又昏睡过去的老人,她想,家人到底是什么呢?对于当初毅然决然选择离开她们母女的父亲,她并不怨恨,只是有些不解。可慢慢随着时间推移,她的不解也就淡化了,不过是不适合在一起的两个人自然而然的选择。只是离了婚的夫妻可以不必再为了彼此做勉强,但离异夫妻的子女却无法从这种复杂的关系里脱离,所以原先的不解换成了新的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亲情是这样麻烦的一种存在。并不见得为你付出多少,但却理所应当的要求回报。在她的世界里,无论什么样的关系,都应该是对等的。

    爷爷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十一天,终于在前天的凌晨停止心跳。

    那晚正好是蒋澜欣陪床,心电图变成直线的时候,她无比轻松的吁出一口长气。

    总算是结束了,她想。

    追悼会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等到遗体火化完,天真的开始下起雨,细如毫毛的雨丝粘在身上半天也湿不了表层。蒋澜欣知会过父亲之后准备开车回家,在此之前她要先打个电话给杜瑾涛,如果没猜错,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应该是令这个傻姑娘不安了。虽然杜瑾涛没说,但她感觉的出来,只是手机刚从口袋里出来就有电话进来。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陌生号码,等了两秒之后接起来:“喂,你好?”

    “是我,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蒋澜欣沉默良久:“不是说不再见了?怎么又回来了?姜小姐。”

    春雷乍响,雨势骤然变得大了起来,落在地面上,打在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相邻的两个城市,天气像是会传染,杜瑾涛这边原本晴好的天气,阳光慢慢暗淡,被慢慢聚集的云层遮挡。她纠结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跟蒋澜欣说一声她这周五要回去的事情,不说可以制造惊喜,但是蒋澜欣的性子对于惊喜似乎不感兴趣,惊喜极有可能变成惊吓。

    纠结到快要下班,纠结的完全把老油条这茬给忘了,终于还是忍不住给蒋澜欣把电话拨过去,接通之后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说:“内什么,周五晚上不准有预约,准备迎接我回去视察工作!”

    蒋澜欣那边又是她不熟悉的沉默,半天,听到她说:“你周五要回来吗?可能不行,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出去几天。不然下周吧,下周我过去看你。”

    杜瑾涛梗住了,她是真的开始慌了,她想问蒋澜欣什么事情要出去几天?很重要?不能推倒下周吗?比见她还重要?可她只是打着哈哈说:“哦,幸好我先打个电话给你。不然周五不是白跑回去一趟,你有事你就去忙,下周的事儿下周再说。哎,我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还有事儿没忙完,就当个小破主管一天到晚的忙死我了简直是,不说了不说了,你忙,我做事了。”

    慌乱的挂掉电话,心里那个好不容易堵住的洞口又开始扩大,尖锐的刺痛起来,让人想大口的呼吸来缓解,偏偏这种她不想面对任何人的时刻,有人敲她办公室的门。

    消失了一整天的老油条真的带着合同回来了,工工整整的放到杜瑾涛的办公桌上请她过目,杜瑾涛看着整十二万的金额,终于明白不是自己耍了别人,而是自己被别人耍了。她让老油条出去,说既然做到了,那前事既往不咎,但绝对没有下一次。

    老油条说好,临走的时候说:“杜主管你年轻,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杜瑾涛又气又难过,还找不到任何可以发泄的途径。老油条那张得意的脸,蒋澜欣暧昧不清的态度,从她的心里一重一重碾过。

    你以为人生不能更糟糕的时候,原来真的可以。

    ☆、痛苦

    周五的早上,杜瑾涛和往常一样的起床、洗漱、吃早饭,从一堆衬衣里找出针织的毛衫换掉睡衣,对着镜子想把睡觉翘起的头发压平,徒劳一通还是找来头绳扎起马尾。跟杜妈说了拜拜出门上班,因为弄头发耽误了时间正好赶上早高峰最拥挤的时段,公交车就像快要撑爆的食人机器,她在连蚂蚁都钻不过的人群里艰难的摸到车门,才不至于坐过站。

    跟着人群等信号灯,挤电梯,到办公室后跟众人打过招呼开始开早会。新人经过培训,开始渐渐懂得如何有效的跟客户交流。那三个大学生也有模有样的做了工作计划给她,虽然有点粗糙,但看得到用心。一直跟她对着干的老油条签回合同之后没再变本加厉,反而沉默起来,正经开会上下班。之前谈的几家公司也有了合作的意向,似乎工作上的一切真的开始步入正轨。这些事情她很想跟蒋澜欣去分享,哪怕再微不足道,哪怕只是说今天公交车上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但是因为人太多都不知道踩到的是谁这样无厘头的小事,都想说给她听。可是却只是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放回去。对着窗外的好天气发呆,然后问自己一句究竟是真的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又想太多?

    原来,看不见的时候会这样的不安心。那么,是不是信任的不够?

    订票的通知短信在手机里停了两天,杜瑾涛想了两天,终于做了决定。既然蒋澜欣有事,那就回去看看于冉吧。顺便的找这位蜜友聊聊天,看看老黑,从过年到现在她还没喘口气,就正经的放一次假,什么都别想,总会有明白的一天。

    跟杜妈告过假,杜瑾涛踢了踢脚边的小旅行包,下班直接去火车站取了车票一路沉默的抵达目的地。

    虽说已经开春,但从温暖的车站出来后的冷空气依旧令人缩手缩脚,急忙搭上往六医的出租车,给于冉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还有十几分钟就出现在她面前,要她赶紧收拾妥当接驾。俩人对着电话贫了几句之后挂断。沿途看见标识性广场雕塑,熟悉的街景和吵闹的声音,原本压抑的心情好转起来,她想还是要跟蒋澜欣说一声自己回来了,找出号码拨过去却是提示正在通话中。

    于冉在六医门口看见杜瑾涛坐的出租车过来,摆了摆手,直接钻进去,说完目的地之后立刻开始喊冷:“不是十几分钟嘛?冻死了!”

    “我也说了等快到了给你电话再出来好吗?你自己愿意挨冻少怪我!”杜瑾涛拍开于冉往她大衣里伸的手,推着她的肩膀往一边儿去,嫌弃地:“一身凉气,离我远点儿。”

    “这么长时间没见,一见我就抬杠是吧?”于冉瞪眼撇嘴地也摆出一脸嫌弃样儿。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的,最后忍不住笑场,杜瑾涛看着于冉说:“减肥成功了啊,瘦成这样。”

    于冉拍了拍她的肚子说:“你也不错啊,又胖了。”

    收获一个滚字。

    情人节才过去不久,老黑酒吧里的装饰还贴着 hy valentine’s day ,一箭穿心的大挂件悬在吧台上宣示主人的没品趣味。时间尚早,只有小猫几只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着情话。老黑跟吧台腻歪着擦杯子,杜瑾涛她们进来的时候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看清了人之后,把杯子撂给小吧员甩着一身肥肉从把她里飞出来喊着:“瑾涛妹妹!于冉妹妹!我滴妈呀,想死你们了!”

    小吧员手忙脚乱的接住突然飞过来的杯子,没造成财产损失吁出一口长气。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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