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看着你,守着你,等你回来找我,好不好?”
苏策听不了这些,他觉也不睡了,奋力挣脱,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房间,但萧琮江很快又把他抓回来,脸朝下地按在床上,一口咬住苏策的后颈。
不要你离开我。
很疼,萧琮江是真咬,直到听见苏策闷哼一声才松口,接着细细地吻着他的脖子,把他禁锢在身下。
“你放开。”苏策的声音闷在被子里。
萧琮江调整姿势,把他抱得更紧。
两个人你追我跑地折腾了大半夜,最后萧琮江头又晕了,于是缠着苏策,逐渐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萧琮江烧退了些,没胃口吃别的,坐在桌子旁边,一勺一勺喝着酒店送来的粥,苏策被他手脚并用纠缠了一晚上,现在浑身酸痛,趴在床上补觉。
“你不吃吗?”萧琮江问他。
苏策对他的那点愧疚,在被他磋磨了一夜后早没了,早上起来手都是麻的,而萧琮江干干净净地坐在那吃东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饿。”苏策把头转了一个方向,继续趴着。
光是这么动一动,腰就跟要断了一样,苏策在心里骂他,这货看着斯文,力气为什么这么大,骨头都要被他拆了,性格也不太正常,说什么要绑起来,吊着干。
是不是以前就跟“那个人”这么做过,苏策不由自主地想象着,他们住在一起两年,肯定什么都试过了。
苏策又想起昨晚萧琮江落在他耳后的吻,滚烫又甜腻,嘴唇印上皮肤的一刻,后脊背阵阵酥软,吊着的一颗心,跳动间全是充实和满足,这就是恋人间的相处吗,很亲密的时候,反应也都是这样激烈的?苏策没有经验。
身后传来萧琮江一两声咳嗽,他还病着,而且是为了找他而生病的,不得不说,萧琮江关键时刻真的是站得出来,平时话又能说得软,什么“只要是你的都喜欢”,什么守着你,等着你的,真肉麻。
苏策趴在床上,手指在床铺上画圈,又有些郁闷地想着,如果有人对他说这些话,那不怕肉麻啊,下大雨的时候,也想有人能这样牵挂着自己,夜晚的长街,想和他在路灯下一起走。
这个和萧琮江蜜里调油的人,现在掉落进未知的时空,或者就是未来的他,想到这,苏策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不管是不是,还分辨这些干什么,萧琮江这份深情左右不是对着现在的苏策,不仅如此,身体还实实在在地受了一晚上的罪,反正话也说明白了,萧琮江爱信不信吧。
那边萧琮江已经吃完了,他拿着点心走过来,让苏策起床吃饭。
萧琮江一靠近,苏策连忙起身。
“吃了再睡。”萧琮江踢他。
苏策洗漱好回来,萧琮江已经帮他把餐盒都打开了,苏策挑着自己爱吃的。
“你车呢?”苏策咬着筷子问。
萧琮江说了一个道路名字。
“没关系吗,我是说,这么大的雨,车在那泡着,不会坏吗?”
怎么可能不会坏呢,后续的修理费,搞不好让萧琮江这一两个月都白忙活了,萧琮江一边心疼钱,一边恨苏策关机让他找不到人。
苏策又咬了一口包子,没留心包子底下垫着的纸,于是连包子皮带纸一起撕下来,露出里边的肉馅,他把包子皮一点点啃完了,再一口吞下肉丸子,做着这些事的时候,萧琮江就在一旁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萧琮江问。
“休假到后天。”
对了,刚好约中介看房子,原本想着看了合适,很快就可以搬,但现在有人正病着,苏策看了眼萧琮江,他在联系拖车公司,商量怎么把车救出来,很麻烦的样子。
要不再等几天,萧琮江如今是三重打击,这个时候走,好像有点不讲义气。
萧琮江忙正事的时候,苏策在一边探头探脑,问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萧琮江看着他,刻意忽略的感受再度侵袭而来。
原来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在一觉醒来后变好的,第二天烧是退了,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却依旧明晃晃地存在着。
一模一样的脸,连吃东西的习惯都一样,如果说这是另外一个人,萧琮江是很难相信的,但苏策又确实和以前有着少许不同,那种未出社会不经意的天真,是装不出来的。
自欺欺人可以缓解痛感和恐慌,然而萧琮江不是软弱的人,他后来多次让苏策把事情经过向他仔细描述。
萧琮江最后一次听完这个故事后笑了一下,但苏策在他眼里看不到笑意,他说:“如果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其实就算故事不是真的,苏策这样拒绝他,他们也当不成恋人了,萧琮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的,苏策不愿意和他继续下去,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都不会再为难他。
于是他们又回复到普通合租人的关系。
苏策一直没搬走,因为萧琮江病还没好透,公司又出了事。
对方是行业协会推荐的客户,本以为合作会比较顺利,结果合同朝令夕改,货快做好,凌晨一个电话就把萧琮江叫醒,说又有变动。而且付款也相当不痛快,一拖再拖,加上公司那段时间刚好几批货压着,周转有问题,于是滚雪球一般,有半年时间捉襟见肘。
萧琮江东拼西凑才勉强把银行利息还上,差点连修车的钱都拿不出来。
那段时间萧琮江吃住都在外边,要不然就是出差,苏策每天很少见到他,偶尔在家里碰见,发现萧琮江眼睛都熬红了。
苏策只会在一旁傻站着,说些多注意休息之类的便宜话,别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他。
如果萧琮江的恋人在身边就好了,苏策甚至有过这样的念头,这个时候有人抚慰他,他或许会好过一点。
说到恋人,苏策突然想起来“那个人”留下的那笔钱,金额不少,当然对公司来说仍旧不足,但也能缓解一阵子,这钱给萧琮江用,总好过放银行发霉,反正苏策是打定主意不会自己花掉的。
苏策对萧琮江提起这事的时候,他正在阳台抽烟,如今已入秋,晚风习习,他嘴里斜叼着烟,样子还是帅得不行,看不出在为钱的事发愁。
他听苏策这么说,轻快地笑了下,然后作势要把烟喷苏策脸上。
当然没有真喷,可苏策又是一阵慌乱。
“不至于。”萧琮江说。
他简单地拒绝了苏策的好意,他告诉苏策,这钱自己留着。
其实萧琮江不肯接受,苏策也是预料到了,钱的事情很敏感,他俩的关系又说不清道不明,这钱要是能拿,也不是萧琮江了。
阳台风景很好,前方是一个网球场,四周层层叠叠的林木,再远一点就是街道,这个点行人还不少,一家人三三两两地,吃完晚饭出来散步。萧琮江眼光不知道落在哪里,看得很入神。
“这钱,是有什么特别的用途吗?”苏策问出了一直以来很想知道的一件事。
等了很久都不见萧琮江回答,但苏策知道他听见了,因为萧琮江有几秒间像丢了魂,随即转头看向别处,将破绽严密地掩饰起来。
不用说,苏策已经知道答案了。
萧琮江一言不发地抽完烟便回房间,留下苏策一个人在阳台上,苏策突然觉得兴致全无。
这钱还能有什么用途,看萧琮江刚才瞬间黯淡下来的样子,就知道和“他”有关。
他们已经不止是情爱关系,而开始稳定地筹划着将来,萧琮江对“他”全盘信任,未来的每一步,都预留了“他”的位置。
以前说起这种事,他俩还能开着玩笑,萧琮江说,公司开不下去了,得靠你养我。可现在物是人非,什么话都说没必要说了。
苏策第一次知道萧琮江并非无所不能,有着足以让他的对手给予他致命一击的软肋。
如果萧琮江没有爱上过谁,他就不需要经历这样既非生离,也非死别的煎熬。
第二年初,公司周转逐渐顺畅,总算是度过危机。到了年中,又投标中了一个优质项目,同行都说萧琮江的公司这几年都不用为客单发愁了。
但萧琮江反应也还是很冷静,他现在很少显露出大喜大悲的情绪,心思让人琢磨不透,前几年去工厂刘华阳那还得端着,现在再去,就算是笑着和人说话,别人也不敢造次。
萧琮江的公司渡过难关后,有几年顺风顺水,规模也越做越大,他准备把现在住的地方,以及楼上单元一起买下来。
至于苏策,还是没有搬出去,萧琮江把这里买下后,以后就是他的房东,直接跟苏策收租。
这段时间苏策渐渐想明白,那笔钱可能就是他们当初计划好要买房、或者出国用的。
其实按理来说,这钱苏策应该还给萧琮江,或者在他买房的时候做贴补,但苏策毫不犹豫地把钱做了定存,再没去动过。
既然那个人走了,萧琮江往后的生活就不要参与了。
这天萧琮江公司几个人约着吃饭,叫上了苏策。苏策刚回来的时候,一见手机通讯录里全是萧琮江那边的人,厌烦着关机,而现在跟他的朋友同事一起出去,则变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完全不觉得不妥。
李槐冬自然也在,他知道萧琮江和苏策不像以前那样了,但萧琮江从不说他俩已经分手,李槐冬就还是拿苏策当自己人看待,有什么活动也叫上他。
以前有苏策在场,萧琮江相对收敛一点,可今天无所顾忌,和李槐冬在那又烟又酒,李槐冬说吃完续摊去酒吧玩,他也没反对。
在座只有高亦婷一个女孩子,她知道男人去酒吧玩什么,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就说明天得早起,想先回家。
李槐冬看了眼苏策,故意说:
“那得找位护花使者送送你,怎么好让你一个人走。”
高亦婷脸红了,笑着低着头。
在场的人都知道李槐冬什么意思,没人争这份差事,都留给萧琮江。其实苏策刚也想说不去的,可这样一来好像在和谁斗气一样,他说不出口,只能等到大家都快上车了,他才说要坐地铁回去,萧琮江看都没看他,带着高亦婷走了。
苏策回到家立刻做起大扫除,不能让自己闲下来,把整间屋子几乎翻了个遍,这些平时都是萧琮江干的,他是家务狂人,老说苏策洗得没他干净。客厅卧室卫生间就这么闹腾到晚上十二点多了,家里还是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萧琮江今晚是不会回来的,可能他连酒吧都不会去,今晚就和高亦婷在一起了。高亦婷对他什么心思萧琮江能不知道吗,送她回去,高亦婷肯定会请他去家里坐一坐,这一坐可就出不来了。
苏策刚还上了发条一样满屋子乱转,现在则疲倦地靠在墙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等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