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是不是再过几年，连春节都不回家了？”
十五赛季的春节，孙大伯一家来到上海过年。吃团年饭时，孙哲平念叨起夏休期的事儿，仍忍不住数落。
孙翔叫屈：“怎么会！春节肯定要回家呀啊！”他做着鬼脸凑向即将三岁的大侄女，正努力吃饭的小杏儿赶紧放下她的专属小勺子，小手捧起孙翔的脸，印了个油光光的唇印。
孙翔一点不在乎，笑嘻嘻地说：“我还要给我侄女发压岁钱呢。”
他没敢说他还真考虑过，不过仅想了一秒钟就放弃了。夏休期不回家还情有可原，春节？那还是算了吧， 全家人绑也要把他绑回去。
提起压岁钱，孙大伯想起什么，欲言又止的。孙伯母一肘子撞了撞，给他使眼色，孙大伯和着嘴里的饭一起，把话吞进肚子里。
吃过饭，长辈们聚在客厅，张佳乐回房看小女儿，孙翔跟在他后头，不一会，孙哲平也进来了。
一推门就看见孙翔从张佳乐怀里抢过棠棠，孙哲平没好气道：“一个小杏儿还不够，我两个姑娘你都要勾引啊。”
张佳乐扶额：“孙哲平，你会不会用词。”
孙翔忙抱着棠棠坐远了点：“就是，哥你说的什么话，别教坏了我侄女。”
“你给我过来。”孙哲平关上门。
“干嘛？”孙翔警惕。
孙哲平看得又是气又是笑：“过来，这次不打你。”
孙翔挪动了一小寸屁股，低下头，牙齿抵在小姑娘软嫩嫩的脸蛋上磨了磨，抬眸道：“提醒你一下，你女儿在我手里哦。”
“少卖萌。我问你，压岁钱你还要不要？”
孙翔不客气地伸出一只手：“要啊，干嘛不要？不要白不要。拿来。”
孙哲平往孙翔手心一拍，看着高高落下，实则根本没用力，进入正题：“我说，你也该找个对象了吧。”
孙翔慢吞吞地收回手，把棠棠交给张佳乐，掏掏耳朵：“哥，你这话听着好老气。现在电视剧都不这么演了。”
孙哲平紧盯住孙翔的眼睛：“你是不是还喜欢叶修？“
孙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认真地问：“就算是，你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吗？”
“这个……”孙哲平皱眉，第一次在弟弟面前答不出话。
这两年他看着两人各过各的，形单影只，孤孤单单，显然都忘不了对方。对叶修的态度，孙哲平是愤怒加活该，可对孙翔，孙哲平既恨弟弟不争气，又心疼得不行。
难不成就这么蹉跎一辈子？那也不值得。
思及此，孙哲平道：“过几天一起吃个饭，至少先好好说说话，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孙翔说。
孙哲平微怒：“那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哥，你之前撞树留下的疤还在吗？”孙翔忽然问。
“什么？”孙哲平一头雾水地捋起额前的头发，露出一道极浅的疤痕来：“在吧，怎么了？”
“撞树上疼吗？”
“废话。少东拉西扯的，你给我说人话。”
孙翔嬉笑道：“你看，那棵树给你留下的印记也挺深的，你怎么不和那棵树在一起啊。”
孙哲平一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总觉得好像明白，又不是特别明白：“什么意思？”
孙翔说：“没什么意思。”
张佳乐摇摇头，拉住孙哲平，让他别问了。
孙翔站起来，拍拍屁股：”等退役吧，你们要介绍我什么人，安排什么相亲，我都去，行了吧？”
孙翔说完便出去了，路过客厅，正和爷爷玩耍的小杏儿很无情地抛弃了爷爷，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她帅气的小叔叔。
孙翔计算好步数，等小杏儿快到跟前，迅速一弯腰，一把抱起她，哇啦啦地叫着，笑着，一边绕客厅跑，中途还举了几次高高，把小姑娘兴奋得小脸通红。
房间内，孙哲平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张佳乐沉默片刻，轻声说：“意思是，叶修就像一道伤疤。”
忘不了，消不掉，但至少，他可以选择不碰它。
孙翔陪小杏儿玩了挺长时间，小姑娘精力有限，等兴奋劲儿过了，困意上头，最后倒在孙翔怀里睡着了。孙翔把她抱回房，仔仔细细地盖好被子，独自来到院子看烟火。
这年复一年的烟火，第一让孙翔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当然，他不会矫情地说自己老了。他只是开始有这样的感觉，过年不再是纯粹的开心，逐渐变成了一件挺无奈的事情。
他仍然爱他的家人，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他们在一起时他会感到微妙的不自在。他不希望打扰他们。事实上他正在努力这样做——不知不觉地离他们的生活远一些。
他们才是联系最紧密的一家人，而他是一个人。
一个人挺好的。孙翔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揣着手，原地蹦哒几下。
他现在忙得很，即使偶尔掠过一丝孤独心情，也很快无踪无影。
等退役了，他就听家里人的话，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定不让他们担心。而且他已经决定，他会打到30岁，至少打完二十赛季。
那还早呢。
至于叶修，叶修啊。
孙翔低头，脚尖在地上横来竖去，一划一划。上海没下雪，他就算磨破鞋子也无法在地面划出这个名字，就像无论怎么努力，也磨不掉心中的名字。
曾经他爱一个人，像流水绕着远山，繁星追逐夕阳，雪花呼唤春光，因为无知，所以勇敢，因为盲目，所以快乐。那时他以为爱就是这么美好的。后来他感到累了，痛了，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山不会改，太阳会落，春天是踏着雪的尸体而来。
原来爱和幸福是两回事情。爱也是伤，是痛，是眼泪；是低进尘埃的卑微，是无望的执着；是求而不得，是痛而不舍。
爱让人受苦。喜欢比爱可爱多了。
他没法和叶修在一起。一想到叶修，他就觉得痛。
他不介意孤独，那比爱一个人幸福。
第266章
快零点时，孙翔收到翔翔嫁我发来的小视频，一段绚丽的烟火。
翔翔嫁我：新年快乐。
孙翔：新年快乐。
孙翔：我已经回屋里了，看不到啦。
翔翔嫁我：不用，外面冷。
孙翔：今年拿了多少压岁钱啊小朋友？
翔翔嫁我：我十五岁以后就没拿过这东西。
孙翔：说得好像你现在很大似的……你家成年就不给压岁钱了？
翔翔嫁我：我三十多了。
孙翔：……你很无聊。
翔翔嫁我：骗你干什么？我侄子侄女都周岁了。家里人让我年后去相亲。
聊了这么久，以孙翔对对方的了解，对方不太会一直开同一个玩笑，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大学生？马上毕业？
孙翔尴尬地搔搔头。因为他没读过大学，没这个概念，都忘了世界上还有大学这回事情。
孙翔回道：相亲怎么了，我以后也要相亲的。
翔翔嫁我：？？？
翔翔嫁我：你需要？
孙翔：哈哈，你这是在夸我帅，我听懂了。
翔翔嫁我：嗯，翔翔最好看。
孙翔：嘴很甜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