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多久？”
“不确定。”
叶秋直勾勾地瞅着叶修，往椅背一靠，露出迷人的微笑：“哥，你这窍虽然开得晚了些，但一开就开个大的，挺厉害啊。所以你们这是和好了？看来前天晚上过得很愉快嘛。”叶秋停了一停，忽然咦了一声：“你脖子怎么有点红，是被啃了一圈吗？哇哦，太激烈了吧。”
“别乱猜。”叶修并不想解释：“总之我必须得去。”
叶秋转着笔，含笑道：“你可以啊哥，以前为了荣耀，现在为了老婆，很潇洒嘛。”
叶修面不改色：“都是为了爱。“
“……”叶秋一手撑住桌子，差点吐出来：“哥，你下次煽情之前也给个缓冲行不。”
“就是这么回事了：“叶修并不是来商量的：“夏休期一结束我就走。”
大楼一层，保安拦住一位身材高大且神色不善的来访者：“这位先生，请等一等，请问您找谁？”
“叶修。”
“请问您有预约吗？”
“说我是孙翔，你问他要不要见我。”
“进。”叶秋扬声对门外道，顺便斜了叶修一眼：“看见没，这才是规矩。”
小何推开门，迅速判断出谁是叶修谁是叶秋，朝向叶修道：“叶总，保安说有位叫孙翔的先生找您，没有预约。您要见吗？”
叶秋立即望向叶修，惊讶极了：“什么意思？这什么意思？”
叶修也是一愣，脸色微微沉下来，道：“让人上来。“
“好的。”小何应声退出去，关好门。
叶秋玩笑道：“这就找上门来了，**啊你们这是，就分开这么一会会功夫都忍不了？”
叶修充耳不闻，继续说之前的事：“能带走的工作我尽量带走，带不走的，接下来二十多天我会依次转到你手头上。”
叶秋坐直身子，放下笔，双手交叠置于桌面，敏锐地问：“到底怎么了？前天晚上，你们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叶修皱眉：“你听不懂人话吗。”
叶秋眯了眯眼：“你脖子上的痕迹不会是伤口吧。”
叶修：“其他的你不用管，上海那边我来联系。”
叶秋：“这么深的掐痕，孙翔是想杀了你吗？他发什么疯！”
“我说完了。”叶修转身便走。
“……”?
两兄弟牛头不对马嘴地对话一番，叶秋拍案而起，怒道：“哥！你是不是也跟着疯了？”
叶修已经打开门，正要抬起的右脚却僵在了原地。孙翔就站在他几步之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站在孙翔身旁的小何哭丧着脸：“不好意思叶总，原本我想先把您请回办公室，再带孙先生过去的，但、但是他……”
“哦，不用那么麻烦，我只说几句话，很快就走。”孙翔嚣张地一扬下巴：“行吧叶哥？或者我跟她一样，叫你叶总？”
小何吓得立马闭嘴，都快喘不上气了。一见到这位孙先生，她就很是惴惴，对方人高马大，压迫感极重，虽说帅是帅，但身上的戾气也未免太浓了些，像是黑社会寻仇的。
叶修瞧出了小何的不自在，对她点点头：“可以了，你回去工作吧。”
小何如释重负，快步回到工位，和其他人一样假装忙碌地工作，实则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这时门沿上出现了一只手，接着是一张和叶修一模一样的脸。叶秋笑眯眯地邀请孙翔：“行啊，进来说。”
叶修没有动。
孙翔行至叶修跟前，笑了笑：“叶哥，让一让。”语气轻浮而傲慢。
叶修轻声唤道：“孙翔……”
孙翔直接撞开叶修的肩膀，高大的身体占据大半个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叶修闭了闭眼，用力地握住拳头，再无力地松开，关上门。
叶秋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一整面落地窗透进阳光，空调温度舒适宜人，几大盆盆栽点缀在角落，绿意盎然。
叶秋靠在办公桌边，叶修站在门边。孙翔就站在他们之间，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子：“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叶哥，还专门回了一趟上海。应该没什么落下的，毕竟也不多，你数数。”
叶修还没开口，叶秋先笑了：“这是要两清的意思？”
孙翔本来是对着叶修讲话的，闻声望向叶秋，手往后一指，快活地笑起来：“怎么一直是你说话？他被掐哑巴了？要你当他的代言人？
叶秋刷地沉下脸：“孙翔你疯了吧，还真下得去手。”
孙翔不耐烦了：“我说，只是借你的办公室用用而已，废话怎么那么多。”
叶秋决定换个策略，他换了一只腿叠在身前，闲闲道：“你以为互相还完东西就能两清了？孙翔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你俩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两清。你敢说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我看不是这么回事吧。”
叶秋的下一笑很有志在必得的把握：“所以别作了，你也该消停了吧，闹了几年还不够？”
…………
叶修闭上眼，他知道完了。
孙翔用一种极其放肆的眼神打量叶秋，声音又低又沉：“我突然明白以前张佳乐为什么说我是直a癌了。”
叶秋皱眉：“什……”
“你真是让人恶心。”孙翔的脸上流露出极度的厌恶，肆无忌惮地朝叶秋狂扑而去。
“……”叶秋长这么大从没这么被说过，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叶修终于往前迈了一步，嗓音有些沙哑：“够了。”
孙翔回过头，眼神一点点染上狠色，冷笑道：“叶修，我不知道你哪根筋出了毛病，我不想再猜，也没这功夫。以前我送你的那些傻逼玩意儿，你应该早都扔了吧，很好。至于我还你的这点东西，你爱要不要，反正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好。至于你，也和它们一起给我滚远点！”
孙翔刷地扬起手，纸袋打着旋儿朝叶修飞过来，一个水晶球从袋子里滚出，重重砸在门上，四分五裂地碎开。同时，一张a4大小的纸也滑了出来，在半空中飞旋、下坠，最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叶修僵硬地伫立原地，视线只在水晶球上停留了极短暂的时间，很快移向那一张单薄的纸。只一眼，他就被粘住了。
它锋利的边角刺痛了他的眼。它无足轻重的重量犹如山峦般沉沉压在他的心上。它是变成恶魔的天使，让人害怕又悲伤。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吗？”孙翔笑着，笑声里绞出一股残忍的狠劲，不止是对别人，那像是他说出口的句子在伤到别人以前，已经先把他自己割得遍体鳞伤。
“好啊，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太爱你了！我这个傻逼太爱你了！我怕你会因此讨厌我，离开我，所以我就不要了！我只想要你！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叶修？！”
在他说“我只想要你”的“要”字时，歇斯底里的吼叫带出了一丝嘶哑的破音，转瞬即逝，如幽灵般荡开。
但这已足够叫孙翔难堪了。他极力掩藏的东西终于还是无可挽回地露出了冰山一角，于是那深不可测的感情是尽可以被想象的了。
因为这个人所经历的所有悲伤、痛苦、绝望……
爱，和恨。
他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别人有的他都有，而且有得更好更多，别人没有的他也有，他是多么幸运啊。他会讨厌势利小人，会鄙视无能之辈，会无视平庸之流……可他从来没有恨过谁。要经历多大的苦难才会去恨？在伤害到别人之前先弄伤自己，不值得。没有人值得他这么做。
现在他恨了。虽然他一点不想给这个人这份特权，但相比另一种，他反而觉得恨更亲切。至少恨是势均力敌的，让人变成洪水猛兽，不会像它的反面，把人变成一只狗。
那些摇尾乞怜的画面让他难堪痛恨，让他恨，让他恨这个人！
“不过幸好没要。”孙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语调中却有种冷眼旁观的漠然：“现在，我也不要你了。”
他以为说出这句话会有痛快淋漓的快感，然而没有，只是解脱。解脱是不能给人快感的，挣扎了太久太久，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叶修，我不要你了。
这次是不一样的。
曾经他以为那是真心，后来他知道那是游戏，现在他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承认，那是耻辱。
别说碰，哪怕看一眼，都让他恨之入骨。
叶秋最开始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等明白过来，他脸色一变，快步走到那张纸跟前，弯腰捡起来，粗粗一扫，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这他妈是……？？！
叶秋猛地看向叶修，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否认的暗示，而对方的表情却是铁证如山的灰败。
叶秋倒抽一口冷气，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孙翔真的是他认识的孙翔？他竟然会……竟然会……
叶秋咬牙切齿：“孙翔，你太狠了。”
孙翔极缓慢地将脖子扭过三十度，接着他开始活动双手，指节捏得咯吱作响，露出一抹诡谲而危险的笑容来，慢吞吞地道：“叶秋啊，说起来，我看你不爽，已经很久了。”
叶修眼角一跳，察觉出不妙，刚一开口：“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