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翔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摘掉耳机起身走过去，纳闷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放烟花啊，以前也不见你们放啊。”
孙爸爸一把揽住儿子的肩，宠溺道：“你妈突然说想看，我放给她玩玩儿，谁让她是我的心肝儿呢。”
孙翔打了个寒战，脚尖施力滑出一个灵活的旋转，离开孙爸爸的胳膊，坚决拒绝：“那算了，你还是带着你的心肝儿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孙爸爸望了眼电脑屏幕，不高兴道：“就这么一会会儿都舍不得啊，宝贝儿你有了男朋友就不爱爸爸了吗？爸爸太伤心了。”
孙翔臊得耳尖发烫，赶紧把孙爸爸往外推，用音量掩饰害羞，大声说：“不要了不要了，正在做任务呢，你快走快走快走。”
孙爸爸被推得没办法，最后拿手指点了点孙翔的鼻子，醋意满满地哼了一声。
孙翔朝孙爸爸吐了吐舌头，然后飞快关上门。
搓着耳尖坐回电脑前，孙翔重新戴上耳机。
“喂，我回来了。没事儿，我爸问我要不要去放烟花。”
“不去吗？”周泽楷问。
“不去，是我妈想看，我才不要当电灯泡。”
“真好。”
“好什么啊，换你被秀个十几年试试。”孙翔满脸嫌弃：“他俩一直这样，肉麻死了。”
周泽楷轻轻笑了一声。
彼时活动已做完了，两个角色手牵着手在地图里无所事事地走，周泽楷问：“明年春节，在上海？”
孙翔想了想：“应该是吧，除非张佳乐怀孕了哈哈哈。”
周泽楷轻笑不止：“最好不要。”
“啊？为什么？”孙翔傻傻地问。
周泽楷压低声线，低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过来，像是直接直接响在脑海里，温柔又动听：“一起过。”
孙翔一呆，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周泽楷的意思。
“好吗？”周泽楷柔声问。
有那么十几秒钟，孙翔怔怔地坐在电脑前，说不出话。渐渐地，心中仿佛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苗，火焰微微燃烧，从心脏那一点开始，直到一身肺腑都被暖得发热。
这一点光能照亮未来的路，让他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用猜，不必怕，每往前一步，都能踏在实实在在的地面上，都能看见下一步落脚的地方。他从没体验这种感觉，原来这么好。
孙翔忽然产生了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而他也没多犹豫，一边说：“你好没有诚意啊周泽楷。”一边点开航空官网，大爆手速订了一张明早飞上海的机票。
盯着网站上支付成功的电子订单，孙翔傻笑了一阵。
两分钟后，孙翔跑出别墅，在院子里找到正恩恩爱爱捣鼓烟花的孙爸爸孙妈妈，从背后扑上去抱住孙爸爸的胳膊，大叫一声：“春节快乐！”
孙爸爸孙妈妈吓了一大跳。
孙爸爸揉着儿子的脑袋，佯怒道：“现在想要讨好爸爸了？迟了！”
孙妈妈瞧出一丝端倪：“发生什么事了宝贝，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孙翔用厚厚的毛巾捂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光笑不说话，转头又去大伯那儿骚扰了一圈，最后拍拍屁股回房，跑得一路带风，背影里透出一股活泼泼的、欢喜的朝气来。
没多久，四位长辈碰到一起，一聊，都很纳闷，翔翔这是发什么疯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吃早餐，他们才知道孙翔发的是什么疯。孙翔没出现在餐桌上，而他们每个人都收到一条微信：我先回上海了！
孙爸爸气得直拍桌子，大声叹气：“哎！哎！”
孙伯母拍拍孙爸爸的肩，乐道：“叹什么气，不挺好嘛。我看明年春节，咱家又要多一个人了。”
孙爸爸瞥了眼大侄子，幽怨地说：“那能一样吗。”
张佳乐张嘴咬了口孙哲平递到唇边的烧麦，咀嚼几下吞进肚子里，在他耳边说：“看到没？婚礼上扔准点儿，把花抛给二翔和周泽楷，多喜庆。”
孙哲平满口应道：“听你的。”
第194章
大年初一的零点，同样是北京，叶家。
外头是此起彼伏的烟花声，电视机里也一片欢腾，然而偌大的客厅却分外安静，气氛极其肃穆。不像在过年，倒像在接受政治教育。
冷不丁地，坐在左侧沙发的叶修伸了个懒腰，起身绕到沙发背后，双手按上叶爸爸的双肩，使劲儿捏了几下，嘲道：“我说，看个春晚而已啊，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你累不累啊？谁逼你看了？啧。”
叶爸爸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笔直，连双手都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姿态落于两个膝盖上，俨然教科书般的坐姿，板着脸训道：“这才几个小时，你数数你动了多少次！我告诉你，你这种人在部队里，一天都活不下去！”
“……”叶修立马撤了手：“行行，算我多管闲事。长官您继续，继续。”
“够了，吵什么吵，大过年的。”叶妈妈斥了一句，转头对叶爸爸道：“你不累我累了，明早我还要带他俩去红螺寺，我先回房了。”
不出三秒，叶爸爸一言不发地起身。叶修在后面地不着痕迹扶了一把，笑着说：“长官您慢点啊，仔细别闪着腰。”?
叶爸爸回头狠狠剜了大儿子一眼。
等两位长辈一同上楼回房，叶修靠在沙发上叹道：“哎，咱家长官可真难伺候：“瞥向叶秋，语气玩味：“我说，你这一晚也很不对劲呐。”
叶秋的确一整晚都心不在焉，还借口去了三趟卫生间，此时被叶修点出来，有些难为情，摸着鼻子干笑：“嘿嘿，那我也先回房了。”
叶修笑得耐人寻味，目送弟弟步履轻快地消失在楼梯转角，宽敞的客厅霎时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从衣架摘下外套披在身上，推开门，走到院子中央，掏出一根烟。
灰蒙蒙的天空里，绚烂的烟花次第绽放，间隔越来越长，数量越来越少。渐渐地，触目所及的这片天再看不见烟花颜色，只能听见从远方传来遥遥声响，让人知道还有人在放着，放着。可是又过一会，终于连一丝声音也没有了，天地安静，归于沉寂。
烟头明灭，黑沉沉的天地间，只剩下他手中这一点微弱火光，唯独这一点光，照着他孑然身影，长伴身旁。
第二天一大早，由叶修开车，三人来到位于怀柔区的红螺寺。
叶修才拿到驾照不久，不过从退役算起，一边上班一边练车，何况上班并不轻松，十几年的差距补起来，每天要学习的东西简直是海量，压力不小，这个速度已经算很快了。
刚上车的时候，叶秋还开玩笑说：“哥你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我来吧，三大三条人命呢。”
叶修一句话没说，有条不紊地发动车子。
等一路顺畅地到达目的地，叶秋惊讶得都有点说不出话了：“你可以啊混账哥哥，学得很快嘛。”
叶修利落地倒车入位，停好车后，一通乱揉叶秋的头发：“呵呵，你看这大过年的，哥哥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就免费给你上一课吧，听好了啊，既然能比你先生出来，那自然是有比你厉害的地方，不然怎么能是哥哥呢。怎么样，服不服气？”
叶秋撇嘴，不过几分钟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初一烧香的人不知几何，寺内人山人海。
穿过一片批霜挂雪的御竹林，三人行至大雄宝殿前，殿前左右的雌雄银杏巍峨参天。西边的雄树高大粗壮，相较之下，东边的雌树显得清秀矮小，虽然时值冬日，木叶凋零，却也难掩千年古树的风华。
不管是否有宗教信仰，一踏入寺庙，难免不被其庄严肃穆的气氛所感染，心怀敬畏。红螺寺是千年古刹，依山势建立，背倚红螺山，南照红螺湖，气势雄伟，行走其间，宗教的神圣感和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三人先在大雄宝殿烧了香，又爬至半山腰，进入观音寺拜观音，跪在蒲团上磕头许愿。结束后，叶修叶秋一左一右地扶着叶妈妈起身。
周围不少人羡慕地望过来，毕竟双胞胎少见，两个儿子又一表人才，叶妈妈本人亦气质脱俗，不若寻常人家。这一家人太吸引眼球了。
叶妈妈拍拍两个儿子的手背，说：“你俩也就这种时候有点用。”
叶秋挽上叶妈妈的手臂，为自己叫屈：“什么叫我俩？我可一直是个好儿子啊妈妈，不能因为我和哥哥长得一样你就这么误会我，那还不是你生的。”
叶妈妈轻描淡写道：“我生的我才知道。你们只是长得一样吗？”
叶秋词穷。
叶修笑道：“听见没，这是在夸你哪。”
叶秋生硬地咳了一声，无视道：“咳，佛也拜了，香也上了，咱们早点回去吧。这天太冷了，妈妈你冷不冷？”
“急什么。跟我去见个人。”
叶秋一愣，好奇：“见个人？在这里？”
叶妈妈道：“嗯，我大学时的学弟，后来入了佛门。指望你们是没用了，我请他帮你们看看姻缘，要是没救了，我干脆趁早死心，懒得再管。”
“……”
叶修和叶秋同时趔趄了下，对视一眼，都是满头黑线。
叶修无语：“妈，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不是你说了算。”
“那帮叶秋算算就行了啊，我就算了。”
叶秋怒瞪：混账哥哥，太没义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