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么多年后，他得到的和失去的不知哪个更多，对得到的，他不再天真地抱有会永远属于他的奢望，对失去的，他亦不再强求。可唯独对眼前的人，他从来，从来，没能真正割舍。
如果生命里有这么一个人，那还犹豫什么。
“好啊。”张佳乐眼角闪着泪花，笑着伸出手。
“啊啊啊啊啊！！！”
“哇哦哦哦哦！！！”
台下霎时涌起由掌声和欢呼组成的铺天盖地的巨浪，翻涌着往台上扑去。如此来势汹汹，恨不能将两人卷进浪中。但那道屏障似乎比之前更加坚硬了，顽固不倒地竖立着。张佳乐只看见眼前人霎时变得亮晶晶的眸子，咧开嘴角的傻笑，正一字一顿地做着口型。
然后他听见无声的一句：“乐乐，我爱你。”
所有的喧哗都被挡在他的世界外，任风起云涌，只有这一句，鼓噪他的耳膜，胸膛里烈火焚灼，一股冲动越烧越凶。
张佳乐蓦地扯掉麦克风，就着孙哲平握住他的哪只手，一使劲儿，人高马大的孙哲平被他提拉起来。
然后张佳乐按住孙哲平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最后在孙哲平的唇上重重一咬，带着一点欢喜的哭腔，沙哑道：“混蛋，你让我等太久了。”
第165章
好好的表彰大会搞成了求婚现场，这还不算，居然还有少儿不宜的亲热镜头！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对此，台下目睹这一切的冯宪君主席，心情是复杂的。
坐在他旁边的竞技局局长，一脸“年轻人就是有激情啊”的表情，看来是一早被打过招呼了，而主持人和工作人员显然也被买通，再看看现在正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上台的叶修……
冯宪君掏出帕子抹了把汗，捂着胸口，为自己脆弱的心脏担忧，接下来可千万别再出乱子了啊！
职业选手这边也是彻底炸了。
“你们之前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啊！”
“难怪彩排那天叶修没来，原来是帮孙哲平搞这个呢！”
“我靠靠靠居然亲上了！诶诶诶，坐那边的那个谁，快帮我看看，老冯心脏病犯了没犯了没？”
……
周泽楷转头看了看孙翔，发现他眼角亮亮的，以为他哭了。等孙翔扭头看过来，才发现只是光的缘故。
“怎么了队长，看我干嘛？”孙翔问。
周泽楷问：“你知道吗？”?
“不知道：“孙翔摇摇头，又笑起来：“不过真好啊，对吧。”
周泽楷盯着孙翔的笑容端详片刻，点点头，而后别开视线：“嗯，很好。”
他的眼睛真亮，周泽楷想，可是笑容真难过。
有了孙哲平声势浩大的求婚在前，叶修的压轴出场也算不上什么压轴了。叶修自个儿都摊着手，懒洋洋地自嘲着：“好像用不着我上台了吧，刚刚还没看过瘾呐？差不多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主持人哪里肯放过他，一个是老奸巨猾的大脏心，一个是水平过硬的专业人士，两人很快就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孙翔安静地看着台上，叶修的身影印在他的眸子里，第一次没有强烈到夺走他全部的注意力。求婚的画面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多么美好的一幕，他本以为今天会发生在他和另一个人身上，结果没有。
不过没关系，他也根本做不到那么好，再说叶修又不会答应，那他该多丢人啊。
孙翔觉得很庆幸。他竟然和他哥想到一块儿去了，幸好他没有和他哥抢，不然他哥一定会气坏的。
孙翔甚至是感谢他哥的。看到那一幕他才明白，原来一场求婚要准备那么多东西。要有动听的音乐，绚烂的灯光，浪漫的气氛，默契的帮手，助兴的视频。
而他呢，他光想着拿一枚戒指，连一束花都没有准备，到时候直接跪下去，急吼吼地说一句跟我在一起吧，天真地以为这样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他怎么那么蠢啊，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太理所当然。他在想象里勾勒出一幅动人图画，画里站着两个人。
现在他回过神来，再定睛一看，身边的人不见了。他有点慌，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茫然张望——可是哪里有两个人呢？何曾有过？来路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深深浅浅的一串，孤零零地踩在泥里，走了好长好长。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
是啊，因为那些都不重要啊。有一个声音在孙翔心里清晰地响起。
那些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就算不要那一切，哪怕孙哲平带张佳乐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小网吧，回到他们曾经住过的小公寓，在破旧的电脑前，在满是油烟的厨房里，没有观众，没有见证，忽然间，孙哲平像寻常闲聊一样云淡风轻地说出一句，乐乐，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就比所有花团锦簇的追捧都更郑重，就是最隆重的深情。
不过是孙哲平舍不得罢了，他总想给张佳乐最好的。
而张佳乐，孙翔相信，无论哪一种，他都会答应。
因为他们喜欢着彼此，从来都是。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折腾这么几年，他竟连这都没有做到。他买了贵重的戒指，穿上漂亮的西装，梳好头发，摘掉耳钉，收起所有他认为可能会让叶修觉得配不上这份隆重的轻浮和轻佻，想让叶修看到他最好最好的模样，可是做到这些又怎么样？他自以为一切都完美无缺，竟偏偏遗漏了最重要的一项。
叶修又不喜欢他。
还是没有喜欢上他。
哈哈，他真没用啊。
这样想着，叶修的身影在孙翔愈发晶亮的眸子里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浮动在一汪明净澄澈的清水里，变幻的光束交互投射在孙翔的眼眸中，让那道人影不断地分散又聚拢，随着眼波晃动。
如果能把这个人就这么晃出去就好了，孙翔低头揉了揉眼睛。
台上，叶修正和主持人胡侃着：“有吗？我是心疼张佳乐啊，好不容易得了个冠军，还要和别人分，啧啧。”
全场哈地一笑。
主持人忍着笑问：“那叶神最后想对他俩说点什么？”
叶修笑而不语了片刻，总算把他的嘲讽脸收敛几分：“还能说什么？认识那么多年了，他俩没折腾够哥都看够了，接下来就好好过呗。”
好好过，好好过……
听见叶修用轻慢的、慵懒的口吻说出这三个字，孙翔瞳孔紧缩，脸颊滚烫，以及疯狂地耳鸣。这感觉有些熟悉，像什么呢。
“我当然要和他好好过的”——曾经他半是炫耀、半是示威，还带着一点愚蠢透顶的害羞，对苏沐橙这么说。结果叶修从没想过。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啊，叶修，你不知道吗？
叶修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这样诚意十足地祝福别人，却对自己的所有努力视若无睹。
哦，孙翔想起来了，难怪这感觉如此熟悉，因为像极了一记耳光。
孙翔跟着大家一起，哈地一笑。这一声笑淹没在巨大的洪流中，和同时响起的无数声笑没有任何不同，没有。
他心底有个地方已经化作废墟，但他会把这个地方锁起来，扫去一地尘埃，收拾断壁残垣，从此不给任何人看。那是教训，是耻辱，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梦，无论好的坏的，都该醒了。
“走了。”周泽楷低声提醒。
“嗯，走吧。”在换场过度的音乐声里，孙翔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和一众选手一起，走向舞台。
是该道别了。
第166章
十三位选手加上叶修，齐齐站到台上，依次排开。主席冯宪君分别给每一位选手颁发了奖励勋章，奖杯只有一个，自然是颁到了叶修的手上。
大会进行到这里，差不多就是尾声了，主持人只需要再象征性地问几位选手的感想，便能结束。
第一个被挑中的是今晚出尽风头的张佳乐，接下来，苏沐橙、张新杰、肖时钦、王杰希……
这几位都是不会出错的，显然到了最后关头，节目组也不想多事，力求圆满。
“差不多行了吧，还想问谁啊你们？”主持人欢乐地收尾。
台下观众嘶声吼出很多名字，最清晰的是周泽楷。
“怎么还想问周泽楷，你们这是要榨干我啊！”主持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就在这时，一字排开的选手中，忽地有一人往前迈了一步，站在所有人之前，直视台下：“我说几句吧。”
……
气氛有一瞬间的诡异，台上所有人都惊讶地望向孙翔。
主持人反应迅速：“小孙这是，毛遂自荐？哈哈，那我们当然要给小孙这个机会。小孙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
“嗯，稍等。”孙翔拨弄了几下麦克风以作调整，然后在众人极为讶然的视线中，他弯下腰，朝台下深深一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