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迹临之风动》分卷阅读165

    长陵城·四皇府

    兰花的幽香氤氲了整间书房,素衣之人安然坐在软榻之上,手上是一沓沓呈上的文案,那纸上竟都是近来朝中所有重臣做的琐碎之事,姓名、时间、公事,都列在其中,一眼便可以看出其中的蹊跷。

    冰雪聪明如左丘懿,一目十行便看穿。

    而一旁的潘永霜则耐心等候,毕恭毕敬,待左丘懿审阅完最后一张,便开口道:“四殿下,自从五皇子死后,皇上就很少让玉君侯参政”

    “不止,”左丘懿勾唇,“父皇将大大小小的事碾成碎片,分给个个重臣。十年一事,便是叫东厂之人前去协助常辽,结果不力;而此次下江南也未叫玉君侯同行,反倒是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帝都琐事留给他,形同虚设。”

    “看来,皇上和玉君侯之间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潘永霜就着左丘懿的分析推断下去,而后便大胆道:“有否可能,是皇上发现了玉君侯和左丘衍私下勾结?”

    “不会。”左丘懿一言否定,“和皇子之间相互勾结,不至于将其搁置,且玉君侯也未全心全意帮助左丘衍,这点本殿可以看出。”

    “哎?那这可难想了。”潘永霜也摸不着头脑,便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左丘懿。

    “虽然本殿不能肯定,但直觉来看,这肯定与前朝有关。”左丘懿眼神凌厉起来。

    “前朝?”潘永霜惊呼,继而又想起来道:“四殿下可否记得微生逆”

    “自然,”左丘懿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纸窸窣捏碎,纤长的手指攥紧碎片,青筋清楚可见,潘永霜看得呆了呆。“灭吞云寨,雨中酗酒微生逆与顾隰的关系,绝不简单。”

    潘永霜也意识到了左丘懿所指,便大胆道:“要灭左丘衍,从玉君侯始?”

    “玉君侯玩忽职守,腐化堕落,趁天子南巡之际,利用帝都管事之职权,侵吞钱庄上缴到国库的白银数笔,以勾结前朝余孽,妄图变天,罪该万死。”左丘懿闭上双眸,指尖在案几上轻巧出清脆的撞击,胸有成竹。

    潘永霜听闻立即拱身道:“不愧为四殿下!”心中洋溢着满满的激动之情,他的思绪也开始飘忽起来。

    正当永霜内心激昂澎湃,春心荡漾之时,一阵娇美柔弱的声音立即打断了他全部的念想,也让他紧握双手,由生怨毒之心来。

    “夫君。”已然有了三个月身孕的穆慈恩,脸色不同于以往的苍白惹怜,倒是色泽健康红润,宛若三月桃花,令人赞叹不已。

    左丘懿见到她,神色瞬间柔和下来,带上温文尔雅的笑意,起身上前,从背后小心翼翼地将慈恩拥入怀中,轻抚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柔声道:“怀了身孕,怎能这样四处乱走?”

    慈恩听闻笑起来:“夫君真是糊涂了,有了身孕应常走动,好让胎气畅通。”

    左丘懿这么以细想,便也笑起来:“看来真的是本殿糊涂了,谁让娘子有了身孕,高兴得不行。”

    慈恩听闻粲然一笑玉齿颊,深深望进左丘懿的眼眸里,二人你侬我侬,弄得一旁的潘永霜煞是心凉。

    缠绵了一阵后,左丘懿忽然道:“对了,本殿听闻穆桦被父皇派去主管蔚陵修建之事宜?”穆桦乃穆慈恩之兄,此人凭借这其父与其姐夫的势力,在朝廷占有一席之地,平日事迹平平,虽为人好玩乐,但也不算无所作为。

    “是。”

    “娘子你得叫他这事做得小心些,莫要出了差错。”

    “夫君放心罢,妾身已经提醒过了,哥哥说绝对不会出问题。”穆慈恩柔顺乖巧地道。

    *****

    盛夏的长陵,又是一番别样风味。

    来往的行人皆手持各扇,摇曳生姿,晃出呼呼凉风来,恨不得将这暑气悉数赶走。在这人群之中,有玉君候和霍十方在其中悠游自得,有如脚底起风,清凉飒爽,丝毫不嫌这燥热般。

    最令人震惊的,是玉君侯此时在紧紧挽着霍十方的胳膊。

    早知道玉君侯喜爱男色,但这风流对象竟是自己的暗卫霍十方,实在是叫人吃惊不已,且如此光天化日,竟公然游街。

    二人忽然在一糖人摊前停下,只见玉君侯悄声在霍十方耳边说了什么,而霍十方不发一言,只轻轻颔首,言毕后玉君侯笑容更像一朵花儿似的,便拉着他到了摊位面前。那小贩一见是玉君侯便忙道:“草民参见侯爷”

    “不必多礼。”顾隰摆手道,“这糖人做得不错,便来两个罢。”“草、草民谢过侯爷!请,请问侯爷要什么样的糖人?”

    “唔”顾隰以玉龙托腮,似是在沉思,忽然挑眉道:“就要那两个小和尚的罢!”

    “好嘞!”那小贩利索地包装好两个精美的糖人抵到二人面前,笑眯眯道:“侯爷拿好啦!”

    只见霍十方警惕地抢先一把接过来,递给顾隰。

    顾隰笑着接过,而后甩下一锭碎银子,便拉着霍十方翩然而去,只留得小贩注目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惊叹不已。

    二人执手,之子于老。

    顾隰轻快地哼起小曲,忽而眯起双眼,盯着前面大摇大摆走来的那人——虽不为敌,但也不为友。笑意上唇,更是开了花儿般道:“姜大人可好?”

    那人红光满面,一看便是官养出来的体型,这边是贾逍的死对头姜衡了。

    他见到顾隰也是展颜道:“哟,顾侯爷!最近挺潇洒的嘛!”

    “哪能及姜大人三分,不敢不敢!”顾隰娴熟地打起官腔,但拉着霍十方的手始终都未放下,可见他对姜衡从未有畏惧之心。

    姜衡看见霍十方心中一顿,也很快明白了此人是谁,道:“老夫年纪已大,不及顾侯爷这般风流了。看来陛下如此照顾顾侯爷,都不舍得让您监国呀!”言语中带着讽刺,意指左丘颉对顾隰的信任下落。

    顾隰也挑眉道:“陛下向来爱护本侯,想必是前段时间本侯操劳过多,陛下也心疼得很!”

    “哟,可不是这个理嘛!”姜衡道,“那老夫便不打扰侯爷了!”

    “姜大人也要注意身体,莫要操劳过多。”

    “顾侯爷说得轻松,殊不知最近朝廷内政外事繁多,老夫忙都忙不过来。”姜衡说道此不仅有些叹气的意味。

    听闻顾隰顿了顿,问道;“最近能有甚外事?”

    姜衡露出颇有些对后辈的鄙夷道:“顾侯爷最近在帝都逍遥,怎知朝廷大事?”

    “晚辈无知,愿闻其详。”顾隰放开了霍十方的手,一副乖巧的模样。

    醉生阁,上房。

    顾隰于姜衡二人对坐,霍十方独立一旁。

    姜衡面色快意了许多,不紧不慢地饮下一口清茶道:“近来在麓原和我国边界贸易纠纷愈来愈重,仅军部的融大人已不能全部管辖得当了,就算他再怎么博学多识,这问题绝非一人可以解决!”

    “怎讲?”

    “高大人已派我去协助融世杰处理这些贸易纠纷,尽快平定边疆混乱。谁知这融世杰偏偏不自量力,非要一人独挡,实在心高气傲。”姜衡说道此颇有深意地看了顾隰一眼,道:“后辈的老毛病了”

    顾隰知道他在指桑骂槐,也不反驳,只是意有所指地瞟了身后的霍十方一眼。然后继续道:“融大人向来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呵,”姜衡冷笑,“那也要看个时候。”说着轻敲茶杯,忽然别有深意地看着顾隰。

    顾隰收到那诡异的目光,便笑道:“姜大人为何盯着本侯?莫不是本侯倾国倾城,姜大人心中默叹不已?”

    姜大人哈哈大笑:“顾侯爷还是这么风趣幽默,老夫不过想提醒一下侯爷罢了。”

    “怎讲?”

    “近来无论朝廷或是武林,波诡云谲,侯爷自己也要小心了。”这话说的分量十分重,让顾隰的脸色也变了一下,而后归于平静。

    “谢姜大人的提醒,晚辈受教了。”

    姜衡笑得更是老奸巨猾,举杯道:“侯爷客气。”

    而身后的霍十方一直不动声色,直到二人的对话结束后,眼底忽然起了波澜,而指尖也悄悄地旋转起来,一道金色的暗光闪动,而后迅速消失。

    七皇府

    左丘衍神色僵硬地握着一份文卷,眉头紧锁。而他面前的属下大气不敢吭一声,直到蹲着双腿没了知觉才开口道:“七殿下”

    “这份账单从何而来?”

    “回七殿下,这是从户部尚书郭原呈上的奏折中得来,此时费尽周折才得到,若不是西厂失手,恐怕难以”

    “知道了,辛苦。可以去叫管家给你赏金。”

    “谢七殿下!”那人重重地磕过头后便退下。

    左丘衍咳嗽了几下,心情愈发沉重起来。这文卷写的是左丘颉下江南这一段时间来国库的收支情况,以及在其他五部的财政支出。而他又拿起案几上的另一份文卷,则是帝都钱庄的进出,以及上缴的情况。粗略地计算了下总支出,很明显地发现大有结余,但这一部分金额却不得而知,在国库中也未留下痕迹。

    这只能说明有人私吞了国库中的白银,且此人很容易猜出。因为最有嫌疑的便是左丘颉下江南以来一直管理帝都钱庄的玉君侯。

    凭左丘衍对顾隰了解,可以肯定他是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的人。那么便只可能是左丘懿的加害所致——看来左丘懿是要从顾隰下手,将自己瓦解。

    但细细想来,最近的顾隰实在是奇怪得很。对于左丘颉如此闲置,索性花天酒地,成天便和霍十方在长陵迅街,不亦乐乎。虽说以往他也是和霍十方形影不离,但这段时间以来似乎更为情深意切。

    念此,左丘衍攥紧了拳头。更有,最近顾隰跟他的接触渐少。十年一事,本就与他分离,私自行动。但近来顾府私下派给他的各种支援不减反增,故自己现在虽然表面被左丘懿压制,但事实上私底下的实力在慢慢积攒。

    这像是某种暗示——那究竟是何不过多时,左丘衍便意识到了,露出从心底的苦笑来和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切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

    流光在窗外射进,透过仙鹤盘绕的雕花木床,自西向东,昭示着时间的流失,同时也散发着黑暗的预兆。

    ☆、奇怪男子

    江南墨枷城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