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有雨(GL)》分卷阅读39

    王委婉抬起头,腼腆地瞧了瞧这只狐狸,真是越来越像大哥哥了,她也曾有一个哥哥,不过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小哥哥就被人贩子抱走了,委婉妈妈当时抱着委婉伤心了好久好久,后来将失去儿子的痛都转化为了对仅剩着的女儿的疼爱,小委婉从小便是被呵护着长大的,所以才成了现在传统小康家庭里典型的乖乖女。

    “腿咋样啦?”张飞弯腰用手指戳了戳她大腿。

    “没什么事,刚才医护人员说再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王委婉说着,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大领导,“安总……有件事不知该不该与您说,我之前倒在会场里起不来的时候……”

    “我知道,张飞在一开始遇到我时就跟我说了,是那位顾先生把你背出来的吧,等你腿养好了再寻个机会去感谢下他,没事的。”安乐点头道。

    王委婉愣了愣,默默看向了小狐狸,张飞此时则一脸笑咪咪,“对啊委婉,你先好好休息,道谢什么的,不迟不迟,到时我陪你去。”

    见小王没什么大碍,安乐简单与他们交谈了几句后,便独自离开了,街道上停着许多辆救护车、警车、消防车等,消防员当然是来救火的,警察则是来调查事故根源的,但由于目前无人死亡,估计事情也会被酒店方的公关压制住,第二天新闻里也只会简单带过,并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而至于那位目前来看伤得最重的人,也就是代她安乐上台的曲婷,估计就不怎么好过了,虽然张飞轻描淡写地说她被拉走抢救去了,可安乐也明白,这事故,已经涉及了性命危险。如果她当时没有跟着秦予晴出了宴会场,估计现在在医院里躺着的人,就该是她了。

    冷风肆虐着,已入了深夜,她在街道上独自走着,大衣也没有,围巾更没有,她只一身单薄的商务装,夜空已经完全暗沉下去了,漆黑一片,远处也是,除了街灯和零星几个路过的行人,除了她自己,什么也没有,而唯一点缀着夜的,或许就只有她左胸口前别着的流苏胸针了。

    她在出门前照了下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一身黑色,头发是黑色的,小西装是黑色的,脸色也是黑得消沉,那镜子里的自己,连她自己看了一眼都觉得有股莫名的压抑,压抑得她有点透不过气来,于是,她翻了翻房间里为数不多的行李,翻出了枚亮闪闪的水晶胸针,她将它别上,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再去重新照镜子,她深深呼吸了几下,便出了门。

    她现在走到了她的车旁,她来时故意将车子停得离酒店远了一些,之后从酒店后门进去的,她想起刚才张飞跟她说那个嫌疑人很可能也是从酒店后门进来的,她不禁一个哆嗦,并不是害怕,而是,她突然发现,她什么时候也会如此般,躲避着众人,躲避着敞亮的路,就如她会莫名躲避着秦予晴愤怒但其实满是关切的眸子一般,她躲着躲着,却一直误以为自己是在追,在迈步。

    她到现在才怀疑起她自己来,她想起之前张飞与她讲的,那么多年过去了,在她不在的那些岁月里,那个人也想了许久,久到不在那人身边的她以为回来后只有她自己在努力着,但她现在才发现,现实的真相是,是不是,一直以来,她只是止步不前而已。

    她拉开车门,车后门,车右后边的门,坐了进去。

    她将车门关上,静静坐在车里,靠在座椅上,闭上眼,身子却止不住颤抖着,车里并没有北风呼啸,她却冷得很。她抱着胳膊,牙齿打颤,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冰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早就过了零点了,她偏头靠在车窗上,想着要不就在车上睡一夜好了,反正街上没人,也没人会知道。朦朦胧胧中,她仿佛闻到了一股香甜的袖子气息,她没有喝酒,也不可能是在做梦,但这是什么呢。

    她睁开了眼,黑暗的车内,外头的月光透过车窗洒了些许进来,落在她面前下方的车门扶手上。

    上等的皮质,坑坑洼洼的,她一直没有去车所做保养,也不需要什么保养,就算偶尔有人偶尔坐上了她的车劝她让公司的司机将车子开去保养一下,她也是敷衍了事。

    不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回道,这样挺好的。

    她此时正看得入神,看着那些坑坑洼洼得翻起来的烂皮层,其中一处角落里,几道锐利的线条在上头跃动着,当时抠的人应是用狠了劲,只是简单的轮廓,但她认得到,是一只猪头形状的雏形。

    她看着看着,那股香甜的袖子气息浓烈了起来,就在她的鼻腔里,萦绕在她全身,从头到脚。

    她推开了车门,车右后边的门,绕过了车头,坐回了驾驶室里,点火,发车,起步,沉寂的夜里,香槟色的跑车稳稳地在马路上疾驰着,一路通畅无阻,她回到了小区,走进楼道,进电梯,按了十层,叮一声电梯到了,这一层的声控楼道灯也应声亮了,楼道里满是光亮。

    她走出电梯,在那扇门前蹲坐了下来,抱着双腿,等待着。

    楼道里鸦雀无声,寂静非常,声控灯灭了,一片黑暗。

    她在黑暗里,动也不动,等待着那抹光明。

    会来的,会回来的,她肯定。

    ☆、连阴雨

    凄清的街巷公园里,孤寂的路灯将地面上大大小小躺着的鹅卵石照得昏黄昏黄的,映衬着角落里一抹单薄的影子。

    那道影子就躺在一处将要腐朽的长木椅上,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北风呼啦呼啦地吹动着公园里的枝桠与灌木,木椅上的人儿不自觉缩了一下身子,又沉沉睡去了。

    她累极了,她在酒店那边甩下那个烦人的家伙后,就在街上晃晃悠悠了好一会儿,哪儿没人就往哪儿钻,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这处无人的公园里,已经很晚了,她借着昏暗的光线,越走越里,找着了条可以躺的长椅,倒头就睡了。

    她睡得可沉了,也许是伏特加的余味还在麻痹着脑神经,她只一身单薄的风衣,就这么躺在这露天着的,前不着人后也不着鬼的地方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她仿佛在梦里又看见了那张失落的脸,她甩下过她许多次,多少次呢,她才记不清,就是许多次了,每次都是,看到那张脸就烦躁上来,表情永远都是那个样,什么样呢,僵硬的,木讷的,像只死气沉沉的大马哈鱼,像只蠢得要死被开水烫过的猪头。

    她每次想与她多说些什么,抬头看到那张脸,她又说不下去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如果那人一直都是这样,又需要她再说什么呢,什么都是无用的了,就算她自己跟谁也没承认过她秦予晴还是忘不了安乐的,但现实里,就算她再怎么承认了,又有用吗。

    那人还是一直那样,傻不拉几地,毫无改变地,就这么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事后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只顾自己似的埋头做一些事情,看似努力着,挽回着,但在她最需要她解释开口的时候,那人又沉默了,她想不通为什么,她与她曾交心至底,但她还是看不清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安乐,你能不能自然一点地讲话,能不能将你猪脑里的想法讲些给我听,让我也和你一起想想啊,每次只敷衍般地吐几个字眼草草了事,要你解释一些事情,就真的这么难吗?

    我知道你在努力,可你这自顾自般的努力或许只能感动你自己一个人你知道吗,而我还能怎样呢,我秦予晴不是别人,要我如今慷慨地容纳你这个动不动就满身是刺的人,别说做朋友,想重新拾起些什么,我做不到!

    她在梦里撕心裂肺般地冲那张脸吼着,吼着,她气极了,将所有心底里对她的不满全发泄出来,直到那张失落僵硬的脸渐渐起了火星,绾着的发也是,凌乱地散落下来,在火里炙热焦灼地燃烧着。

    她一下愣住了,她不再吼些什么,她朝她迈步过去,想去挽救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双腿如千斤重的铅,她迈不动一寸一厘,于是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燃烧着的她,看着那团火逐渐将她整个吞噬下去,而站在她面前的她,却再也迈不开一步。

    那团火越来越猛烈,那人就这么一动一动地,站在她面前,没有喊叫,也没有挣扎,她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么看着那个人,最终化为了地上零星的黑炭。

    她低头瞅着地上那些零碎散乱不堪的黑沫,想再嘶吼些什么,嗓子却如同哑了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她顿时傻了,浑身骤然僵住,接着,她一下猛地惊醒,满身冷汗,不远处的路灯依旧暗沉沉的,她吃力地支起身子,坐在长木椅上不断深呼吸着气。

    北风呼呼地吹打着头顶的枝桠,间或落下几片凋零的叶来,落在她肩上,她伸手抓过一片,叶脉都已枯涸了,她将手里的残叶小心放在了一边的树根旁,或许开春后能成为养料吧,她这样安慰着,不知在安慰什么。

    夜还没过,应早就过了零点了,应是新年了吧,她竖起了风衣的领子,迎着北风,走出了公园,越往外走,道路上的灯也越来越明亮起来,她走到了马路上,抬头望了望天,黑漆漆的,一颗星星也没有,街道上也是,没有人,只有橙黄色的路灯光,不远处零星亮着窗户的大厦,耳边呼呼的北风,以及她自己。

    也许从来就只有她自己吧,从出生,到现在,到将来的死亡,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又有谁能陪伴一辈子呢。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整夜,也不知哪来的精力,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昏昏沉沉地,走着,走着,直到天际边泛起了青光,渐渐地,朝霞起来了,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她低着头,裹着衣领,躲避着路人,就这么兀自走到了一处低矮的平房边。

    莫名地,一股酸楚感突然涌上了她心头,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捂着心口,撑着面前凹凸不平的水泥墙,不停深吸平复着气息。

    她正独自深呼吸着,撇头看见一只苍老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肩头,她转身,迎上一双浑浊但热切的眼睛,老妇人应年过七八十了,青色的瞳仁里混沌不清。

    “小姑娘啊,你怎么了?大清早的……”老奶奶见她转过身来,一下顿住,将她打量了一番,吃惊道,“咦?你是不是上次那个小姑娘?”

    秦予晴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这老奶奶,是有些眼熟,但不认识啊,又指了指自己,“我?什么时候?”

    “上次啊……”老奶奶说着边扶着额头喃喃自语起来,“哎哟,我老糊涂了,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可能也是认错了哟……”

    “不好意思啊,我也许认错了,许多年前一个有小姑娘在这里,跟你长挺像,诺,就你眼前的这栋老楼,她那时在这等着一户人家回来,等了好几天哩,不分白天黑夜地蹲在人家门口……”

    老奶奶抱着怀里的空竹抬头看着面前布满苔藓的老楼,自言自语着,没瞧见一旁的秦予晴这会儿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后来她那朋友也许是回来了吧,后来我也就没见过她了……再后来啊,那户人家就搬走了,这些年里街坊日子都挺平静的,也就那段时间由于一些事情搞得邻里鸡飞狗跳,这么多年过去了,印象倒是还挺深刻的。”

    “哦……”秦予晴愣神着,点点头。

    老奶奶滔滔不绝地嘀咕着,自从老伴走了后,平时就没什么人跟她说说话,见一旁的姑娘没什么嫌烦的意思,又是大清早的,心情还算不错,便继续与她聊道,“对了,小姑娘你是怎么了,刚刚是不舒服吗,我看你扶着墙哟,跟我犯心肌梗的样子差不多,脸色苍白苍白的怪吓人,有没有事啊?”

    秦予晴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挥挥手道,“没事……熬夜了而已……”

    老奶奶见她这样子,嘴唇还发白着呢,凑身过来又说道,“是不是……和朋友吵架了啊?”

    秦予晴摇摇头,真的只是熬夜没什么精神而已,老奶奶却仍不罢休,“我啊,和我老伴也经常吵架拌嘴,那个老顽固,啥也讲不通,每次吵起来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老奶奶便又看向了一旁低矮的楼房,建筑的年月已久了,外头的表层多处已经脱落,摇摇欲坠的,里头的设施也不行了,要是狂风暴雨,管道还会积水,过不了多久市里就会派人来张罗拆迁,但老房子对她而言,可不只是房子。

    秦予晴也看着眼前这栋平房,这还是自从很久以前的那一次,她等了那个人许多天之后,第二次回到这个地方,她抿抿嘴,还没开口,面前的老奶奶又絮絮叨叨道,

    “其实我有时也挺后悔的,自从那老顽固走了以后,就没人和我说话了……现在想来啊,我怎么不多拿吵架的时间来和他下下棋呢……”

    “您也别太难过了,人都是要走的……”秦予晴看着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家安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老奶奶还是一如既往地晨起抖空竹,精神也挺好,只有脸上纵横着的皱纹述说着走过的岁月。

    “所以啊,小姑娘你也别想太多,和朋友吵架没什么大不了的,任何感情啊,都是需要缝缝补补,细心包容的,有啥能敌得过失去之后的懊悔呢,就像我家的老头子,他的那盘象棋,我到现在也不会玩,也从没有一次主动让他教教我过,唉……”

    老奶奶说着便掏出手帕开始抹泪,得,大清早的,居然和一陌生人聊着聊着就哭了,真是越老越感慨啊。

    简单几句谈天后,老奶奶看了看时间便赶去抖空竹了,秦予晴也离开了那所低矮的楼房,她没有上楼,上去又做什么呢,她路过街巷里几辆卖早点的流动摊子,买了个鸡蛋饼,啃了几口,那股莫名的酸楚感又上来了,她嚼着嘴里的蛋饼,越是吞咽,那股感觉就越是肆虐。

    她将手里的蛋饼全塞进了嘴里,油乎乎的,香喷喷的,好吃的很,还是当年那个味道,卖早点的人也没有变,老奶奶也没有变,老房子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但到底是什么变了呢,让她如今这样,光吃着蛋饼都能想哭。

    她走出了街巷,沿着马路晃晃荡荡地走着,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或许各有各的目的地,她夹杂在人群里面,随着人流走着,进了一间商场,什么都没逛就出来了,她又走到一所绿化公园里,草地里的人们慵懒晒着太阳,时而几只贵宾犬欢快地奔跑而过,她走了几步又退了出来,那些和此时的她太不搭了。

    不知走了有多久,她有点饿,随意在路边买了点吃的,又继续走着,她走着走着,直到天空又染上了霞色,她双腿已经累得不行了,随意打了辆车,司机问她去哪,她嘟哝了一句,司机又扭头问了她一遍。

    “随意开”,她又回答了一遍。

    暮色又将城市笼罩了起来,她坐在车里,出租车行驶在高架上,堵得很,她索性闭眼睡了,一觉醒来,司机拍了拍她,“小姐,已经挺晚的了,您看是不是……”

    她蹙着眉,撇了眼计价表,结了账,下车,不知在哪里。

    夜晚真是一支镇定剂,她快步穿梭在街头,哪里黑,哪里没人,她就往哪里钻,她觉得路上走着的人都在往家的方向赶,而她呢,她没地方可去。

    也不知是怎么的,她又路过了那间曾在平安夜那天赠与她一颗苹果的小店,店面此时已经打烊了,她伫立在那里,看了看紧闭着的店门,又抬头望了望夜空,今晚的夜,黑漆漆的,一点绯红色的迹象都没有。

    她望着望着,那股酸楚的感觉又上来了,她低头深呼吸着气,闭上眼,她看到那张烧成黑炭的脸,又看到那栋布满苔藓的平房,还听到了,那个老奶奶语重心长与她感慨的话。

    脸上痒痒的,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流下来了,她伸手去抹,手心里有暖热的液体流动着,她承认了,就在现在,虽然她曾在无数的夜晚里劝了自己无数次,可她还是忘不了那个人。

    那个人,拥有世界上最好看的微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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