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伴龙眠》分卷阅读32

    慕白大惊之下冲过去想要拦阻,却被太微一把抱在怀中,挣扎间就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明渊的顶门缓缓升起,而后迅速被玉葫芦吸了进去。

    国师见事情已成,便放开了慕白,依旧将葫芦塞好,见慕白立马扑上去看明渊如何,不由得抿了抿嘴,恨铁不成钢地埋怨道:“你啊你,真真跟我一个德性,没出息。”

    慕白将明渊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又小心翼翼地输入灵气探查了他的身体,却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只得转头愤愤地盯着那国师,道:“你刚刚在阿渊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太微真人耸了耸肩,将玉葫芦挂到了脖颈上,道:“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们先上岸,等把明渊安顿下来,我再与你细说。”

    慕白极是气闷,但不知为何竟也相信了他的话,气哼哼伸手道:“东西还我。”

    国师却是笑着在他伸出的手上拍了一下,“给了我便是我的了”,说罢便转身出了船舱。慕白皱了皱鼻子,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安眠的明渊,也未跟着后脚出去,而是继续守着心上人。

    小船到岸后,慕白将死沉死沉的刀棺扔给国师,让他帮忙拿着,自己则背起明渊下了船。三人走走停停,最后来到离海滩不算太远的一处小巧的别院。

    “你怎地又把这些害人不浅的破东西拿回来了?”国师将刀棺扔到桌子上后,又顺手打开瞧了瞧,见了里面的破剑残刀,不由得紧锁眉头。

    “阿渊要我带回来的,”慕白拖着明渊的后脑,将他慢慢安置在床上,“兴许他还有什么别的用场?”

    国师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这怎么跟我想得不一样”的困惑,但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挥手吩咐豢养的妖仆去准备饭食。

    “说吧。”慕白安顿好明渊后,坐到桌子旁对太微真人道。他的坐姿很端正,脊背挺得很直,好像随时都要跳起来和谁打上一架。

    “你得放松下来,”太微轻轻抚摸着慕白的肩背,感受那绷紧的线条渐渐变得缓和,“你本该先好好睡上一觉,可我想你一定是等不及的。不过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可能要讲到晚上,若是你打算听完,还是换个舒服的姿势吧。”

    他将慕白拉到一旁的香妃榻边,将人按倒在上面,而后靠在一张青藤编成的躺椅上,合上眼睛,沉默半晌后突然笑出声来,“要不还是你问吧,我竟一时间不知从何讲起了。”

    慕白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件事:“你从阿渊身上吸走的黑影究竟是什么?”

    “是刀灵。”太微干脆地回答,“但又不是最初的刀灵。”

    “龙牙最初被锻造时,铸造师并不想把它铸成一把魔刀,恰恰相反,他希望龙牙能斩妖除魔、护卫苍生,以正阳之气最盛的龙魂为刀灵,也是这个目的。但他偏偏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被强行注入龙牙的龙魂,究竟愿不愿意为苍生牺牲自己?”

    慕白哼笑一声:“为着大义就能抽人魂魄,断人骨髓,真真虚伪。”

    国师摇摇头:“那铸造师确实是个甘愿舍生取义的好汉,可他错在以己度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之所欲,已不可强加于人。那龙本来即将修成万年应龙,如今却被囚禁于一柄刀中,又怎会甘心?正邪善恶不过一念之间,龙魂瞬间堕落为恶灵,这把汇聚铸造师心血的龙牙,也就变成了魔刀,每一任龙牙的主人必定嗜杀无度,所到之处生灵无一幸免,赫赫凶名也渐传渐远,太沧神君被挑起了兴致,索性携勾月与龙牙约战,一战之下将龙牙斩为两段。不知哪位仁慈的神明又出手将那些残片封印在地下,阻止刀中的恶灵继续作恶。”

    慕白微微眯起眼睛:“上古至今已有万年,你又怎会对这段往事知道得如此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明渊当初说起龙牙来历时都不曾如此详尽。

    国师双手一拍,笑道:“问得好,我是谁?我就是你啊,不然我们为什么会有同一张脸孔?”

    慕白木然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缓缓道:“既如此,那我又是谁?”

    国师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我们是女娲大神造出的第一批人,那时她还不太懂得怎么造人,于是一边想要仿照自己去造,一边又想让人与诸神仙不同,结果造出了一批残次品——一具身躯中生出了两个灵魂,一个是仙魂,而另一个则是人魂,二者在同一个容器之中纷争不断,谁都想要获取最终的掌控权。”

    “女娲大神非常失望,但她是那时少数几个真正抱有仁慈之心的神明,她没有残忍地将这批残次品抹杀,而是选择了让他们的仙魂沉睡。这样一来,第一批人类就可以像第二批、第三批人类一样在大地上生活。”

    “作为最接近神的人类,第一批人很快展现出卓越的特性,我们的头脑更聪明,身体更健壮,寿命也更长久,所以绝大多数部族的首领都是由我们第一批人类担当的。”

    “造人之后不久,上古诸神寻找到了一条通往另一个空间的秘境,那个空间有着比这里更加充沛得多的灵气。于是他们开始陆续离开此世,并将一些无法带走的东西留下来,藏在南海的一个浮岛上,选出人类中最有能力的五个人来守护,我们便是其中之一。”

    慕白皱着眉,这一切听来很像是胡扯,不过倒是足以解释为什么自己能够再天堑浮岛重自由行走。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发一语地听眼前这人讲下去。

    “守岛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你能安安分分地待上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两百年,可总有一日你会想要离开,或者想要发疯。五个人当中,有一个突然一刀杀掉了另一个,而后又抹了自己的脖子,另两人忍受不了寂寞和清冷,趁着浮岛出世时先后离开,再也没了音信,只有我一个好好地待在那里,一待就是几千年。”

    慕白胸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寂寥之感,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

    “其实对我而言,岛中的日子并不难熬。我是第一批人类中最晚被唤醒的,成为守岛人时还只是个少年,还不懂情爱,不懂寂寞,却很愿意学习一切。岛上有很多大神们留下的古籍,我每日就这样看看书,照着里面的记录练练功,自己给自己做些好吃的,日复一日,也挺逍遥自在。”

    “后来,有一日我心血来潮,突然想要去外面走走,看看人世间变成了什么模样,而后再回来,可一入世便被那个花花世界迷昏了眼,再不想岛上去冷冷清清地过活,索性便留了下来。”

    慕白突然出声问道:“另外两个此前便离岛的人呢?你们遇见了吗?”

    国师摇摇头:“我与他们不同,我留在岛上这些时日早已修炼成了仙身,即便离开也不会老死,而他们走得太早,还只是凡人之身。岛里灵力充沛,我们在其中不老不死,可一旦离了岛,只不过会比普通人老得慢一些,终究还是会死去的,我们也就不可能遇上了。”

    “我在人世到处闲逛,有时去吃山珍海味,有时去名山大川游览,有时去则花街柳巷胡天胡地地玩闹一番……”

    “你还回去花街柳巷?”慕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国师哈哈大笑:“年少则慕少艾,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我年少英俊又一掷千金,无论男女可都是对我爱慕得很啊。若论这一点,我可是要比你这个一棵树上吊死的家伙要强上太多了。”

    慕白懒得理他,嘟囔了一句“后来呢”,谁知太微真人的脸色猛然就郑重了起来,轻声道:“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原以为不过是酒肉朋友,谁知竟成了一生挚爱,我如今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此人再次回到身边。”

    听闻此言,慕白不禁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脱口问道:“此人是谁?”

    国师一指躺在床上的明渊:“便是他了。”

    慕白瞳孔猛地收缩,直直从香妃榻上坐起身来,国师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稍安勿躁,不过是与你说笑的,不会真与你抢人。”他起身拉过慕白的手,“来来来,想来你也定是饿了,先用些吃食,我们再接着说。”

    ☆、第五十四章 孽缘

    慕白是真的饿了,这一顿足足吃了两大碗饭,国师则是一面往慕白碗里夹菜,一面不紧不慢地说着那段过往。

    “那日我听说有位极具风情的花魁,便往一处青楼闲逛,结果到了后那老鸨却说花魁当晚已有了客人。我自是晓得这些场所当中的弯弯绕,便出手给了她一锭金子,那老鸨见我是个大主顾,左右为难之际,索性出了个馊主意,想让那花魁一晚上服侍两人,好一通与我分说个中的别样滋味。我从未试过这样的调调,有些被说得心动,便随她一同去了那花魁的房间。”

    慕白惊得连嘴里的饭都忘记去咽,他早在太微说到女娲大神造人的那一段时,便隐约猜到自己和他应是一体双魂,只不过自己是那个被强制陷入沉睡的仙魂,而太微便是那主导身体的人魂,他之所为也算是己所为。如今骤然得知自己还有这样一段浪荡的过往,心中不由得苦笑连连,若是被明渊知晓,定是会笑话自己好一阵子。

    “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得第一次见那人的情形。绯红的纱帐之后,他斜倚在一张软榻上,长长的黑发随意披散着,身上穿了件玄色的绸衣,衣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坦露着大半个苍白却十分精壮的胸膛,黑白相应之间竟有几分触目惊心。见了我时微微有点惊讶,随即却是勾起嘴角,露出了个兴味盎然的表情。”

    慕白斜眼看着太微,见他脸上流露出几分惆怅,便将口中的饭菜细细咽下,而后插科打诨般道:“那花魁相貌如何?”

    太微一摊手,“记不得了,反正最后也没她什么事。唉,如今想来也真是便宜她了,明明半分气力都没出,只不过腾出了间屋子,却白白赚了我们许多银钱。”

    慕白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不仅摇头,心中暗忖,那花魁原本定是自诩才貌双绝,谁料要服侍的两个男人竟是把她抛到一旁,相互看对了眼,心里不知道多受伤,说不定此后连继续从事这个行当的信心都没了,让你出这么点子钱算是便宜你了。

    “那老鸨见那人并未发作,连忙一面引我坐下,一面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又与那花魁细细交代,那花魁倒是没什么抗拒,待老鸨走后便滚到我们中间。”

    “我们两个俱是情场老手,最初还不咸不淡地去撩拨那花魁一二,后来精力渐渐便转到了对方身上,最后索性大喇喇地将那碍事的女人赶了出去,继而厮混在了一处。”

    “那晚我虽是吃了些亏,但也颇为得趣,且我们两人也早已看出对方并非凡人,都有不低的修为在身上,既是同道又如此契合实是难得,索性两厢为伴,把臂同游,相处时日越长越觉彼此志趣相近,脾性相投,就连喜好也是近似,时不时还能享受一下鱼水之欢,着实过得逍遥快活。”

    慕白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问道:“那人究竟什么来头?”

    太微道:“那人叫渊泽,是当时龙族位份最高的神君。”

    慕白微微吃惊,而后却又释然,他与太微本就是一体双魂,品味自是相近,想要太微所恋慕之人为龙族也是情理之中了。

    他想了想,突然道:“我曾听明渊说起过,龙族从前的日子似乎并不大好过。”

    太微点点头,“你那个明渊说得确实不错。上古时期龙族极是风光,一时煊赫可与各大帝君仙君比肩,可随着这个世界灵气的日渐耗尽,由天地间至阳之气催生的龙族子嗣诞生愈发艰难,威能也大不如前,逐渐沦落为被一众神仙欺侮的兽类。渊泽虽骨子里和你的明渊如出一辙,都是放达不羁的秉性,却对族人极是上心,眼见龙族每况愈下,心中焦急却又无法可想。”

    慕白叹道:“天道轮回,盛衰相替,圆缺有时,谁人又能力挽狂澜呢?”

    太微道:“我当时也是这样劝他的,可道理谁都明白,执念却是难以放下,渊泽一直都不曾死心,倒还真让他等到了一个机会,那便是龙牙的重新出世。”

    “那时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想要招兵买马成就霸业,就必须要有银子,其中有一位诸侯王便想出了个发死人财的偏门主意,组建了一支专司盗墓取财的队伍,通过掘取古墓中的陪葬品补贴军饷。谁知一次却在无意中发掘出了龙牙的残片,因觉着这柄古刀虽已残破,却又有一股子杀伐之气,便献与了那位诸侯王,想要讨他欢心。诸侯王果然颇为喜爱龙牙,当即便下令要帐下最好的铁匠重铸此刀。”

    “龙牙被重铸后成了那诸侯王的佩刀,刀锋所指之处所向披靡,诸侯王每每遇到强敌,只要使用此刀,定能化险为夷,便误以为龙牙是一把护主的神器,而事实上,龙牙所造杀孽颇多,那些被龙牙屠戮身死道消者大多化为恶灵附着于刀上。从前龙牙完好之时,龙魂尚且能够弹压一二,可龙牙被斩断后,龙骨折,龙魂灭,恶灵群邪无首,便开始为祸。”

    慕白不解道:“可那诸侯王怎地无事?”

    “他一时无事不过是因着他是真命天子,气运正盛,龙牙周遭的那些恶灵被封印多年又太过虚弱,暂时无法侵扰于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龙牙屠戮的生灵愈发多了起来,恶灵也愈发嚣张,二者此消彼长,竟是生生将那诸侯王的气运耗尽,在一次战役之中落败,不得不举龙牙自刎身亡,魂魄则被恶灵拖入刀中,也被污染成了恶灵。”

    “此战不仅诸侯王全军覆没,对手也是死伤无数,有人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诸侯王的尸身和尸身旁边的龙牙,龙牙又被献给了它的第二任主人。此刀饮了帝王之血,邪气大胜,这第二任主子又不是个有大气运的,没过多久便染上了疫病而亡。就这样,龙牙不断在不同的人手中流转,渐渐的人人也开始猜测它是弑主的邪物,却依旧抵挡不住力量的诱惑前仆后继地想要得到龙牙。”

    “最初发现异样的是地府,生死簿上明明记载着已死之人,魂魄却并未回归地府,地府判官派了几个阴差前往调查,结果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能回来。而这时,天庭又遣了使者,说是要见那诸侯王的魂魄问话,地府这才知道有着九五之尊命格的人间帝王也已殒命,魂魄同样不知所踪,这才开始全力追查,终于确定作祟的正是凶器龙牙。”

    “天庭安逸数千年,早忘了上古诸神的威能,原也未将这把传说中的凶器放在眼中,不过是派了几个小仙前去镇压。谁知寄生于刀上的恶灵凶恶异常,竟是故技重施,生生将那些小仙的仙灵从躯壳中拖进刀中,同化成恶灵。天庭此时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相继派出两拨颇有些厉害战力,谁知仍被龙牙依法炮制着收归了己用。待到天庭出动星君级别的仙人时,龙牙气候已成,再难撼动了。”

    “玉帝慌了手脚,召集群臣商议对策,白衍星君献上一计,那便是如上古时的铸造师一般,将龙魂注入刀中镇压恶灵,而放眼整个龙族,也只有渊泽勉强能与曾经被封印于刀中的那条龙相提并论。”

    慕白倒吸了一口冷气,急急问道:“难道渊泽竟也与明渊一样?是被……”

    太微摇摇头:“天庭自是不能重蹈覆辙,强抽龙魂只能适得其反。渊泽是心甘情愿去当刀灵的,天庭许诺他日后定然善待龙族,他便真就信了,平日那么精明,为着族人竟也昏了头。”

    慕白叹了口气:“那时你们……如何?他可有与你商量此事?”

    太微露出一个苦笑:“那时我们正是甜蜜的如胶似漆,时常夜半抵足谈心,这样的生死大事,他却是半点儿口风也不漏,走前也只留下来一封信将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一遍,让我就此忘了他。”

    话到此处,他的眼神中竟闪烁着刻骨的恨意,咬牙道:“花前月下时情话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