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伴龙眠》分卷阅读18

    这话立时激怒了敖沁,他攥着拳头大声道:“你?就凭你也想当一宫之主?”

    明渊弹了弹衣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笑道:“不是我想,而是我能。我才刚满二十岁,灵力就已比我修行三百多年的‘哥哥’强了——”他斜眼着敖沁,仿佛在看一样不入流的物件,“——你说再等一百年,我会强到什么地步呢?”

    敖沁冷笑道:“一百年?你以为你还有一百年可活?你不过是父亲为我找来的替死鬼,还真当自己是正儿八经的龙子不成?”

    明渊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却依旧保持着那副不屑和玩世不恭:“替死鬼?你还真敢说,是娘娘跟你说的吧,让你不要招惹我,老老实实等着我给你当替死鬼就好了。可你看,我现下不还好好的吗?”

    敖沁恨恨道:“你还没死只不过是因为时候未到,等龙牙里面的龙魂被消耗干净,就换你进去受罪了。”

    明渊“哼”了一声,似乎全然不信,他跳下珊瑚枝,朝敖沁摆摆手:“懒得和你在这里瞎扯,走喽——”

    一回到自己房间,明渊立刻扔掉了满不在乎的假面具,开始迅速收拾东西,他可不想当替死鬼,尤其是当那个该死的敖沁的替死鬼,他不知道龙牙是什么鬼玩意,也不想知道,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躲起来,千万不能让敖湛再找到自己了。

    他本就不是敖湛期望中的孩子,也不曾从龙宫得到任何温情,这三年多的西海之行就当是云游和历练吧,或是一场不讨人喜欢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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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早饭时,此前放出打探消息的水鸟已经回到明渊手中,证实了骷髅昨夜所言非虚,那被唤作田彬的尸体生前确实住在离此处有五六日行程的镇子上,是一户官宦人家的小厮,一日在更换大门前悬挂的灯笼时不慎踩空,掉下梯子后脑触地而亡。

    慕白有些犯难,直接与县令去说,一定会被拉住反复盘问,难道真要自己回答这一切都是鬼修为报复而捣得鬼?若是县令一时想不开,传唤那骷髅受审,令它当众脱一回皮,围观众人非得吓死几个不可。

    明渊见他一口一口地吃着馒头,也不吃菜,便将手边的小菜往前推了推,道:“光啃馒头好吃吗?”

    慕白抬头看了明渊一眼,没说话,抬手夹了一筷子酸萝卜,笑得眉眼弯弯,似是遇到了什么极其高兴的事情。

    明渊见状轻咳了一声,朝小二招了招手,让他取纸笔过来,提笔写了一封短短的信收在怀中,而后站起身对已经吃好了的慕白道:“趁着街上人少,我们出去转一转吧。”

    慕白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跟着明渊来到衙门附近的街上,这里没有摆摊的商贩,只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经过。

    明渊走到近旁的一座矮楼的墙角下,轻轻跃上了屋顶,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没有人注意,又朝慕白招了招手,慕白不明就里,但依旧乖乖跟着跃上房去。

    跳上去这才发现,这个位置刚好能俯瞰整个县衙,一大清早差役们大多都还没过来,只有关押犯人的牢房门前有几个看守,其余地方都空荡荡的。

    明渊从怀里取出他之前写好的那封信递给慕白,“我在里面写明了田彬的身份,吴县令一定会派人前去核实并通知亲属死讯,那时他就会发觉整件事到底有多么诡异了。”

    说罢,他又将一根竹筷递到了慕白手中,“让我看看你箭法有没有落下。”

    慕白点点头,闭上眼慢慢用灵力幻化出一把弓,他试着弹了弹弓弦,确定很结实之后,将信紧紧地绑在竹筷的顶端,以筷子为箭,拉满弓弦,对准县衙的廊柱放开手,竹筷伴随着弓弦破空的“嗡嗡”声,直直地飞过廊柱,插-进了紧闭着的大门的门板里。

    明渊皱起眉头:“我以为你预计的靶心是廊柱。”

    慕白有些讪讪的:“那封信太重了,有点儿影响准头……”他之前就发现,明渊对弓箭有特殊的偏爱,每次他不小心偏了准头都会表现得极其失望。

    明渊叹了口气:“勤能补拙,你还须多加练习。不过将信挂在那里,效果应会更佳。”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鸣锣开道之声,县令所乘的轿子缓缓而来,两个差役连忙打开大门迎接,也就发现了钉在门板上的书信,不敢擅自做主,等县令入衙之后将书信偷偷塞给了走在后面的师爷。

    明渊和慕白见状心知事成,也就不再多逗留,双双跃下屋顶,顺着街道折返。慕白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快要到华都了?”用饭时总能听到邻桌的食客谈论华都之事,有时是朝局,有时是轶闻,不一而足,可见是离得近了。

    明渊算了算答道:“约莫再走上五六日就差不多了。”

    慕白转头看向明渊问道:“你……在那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明渊摇摇头,怅然道:“我熟悉的人早就归于尘土,重新投胎去了,留下的子子孙孙也不过和我有些血缘,却无情分可言。”

    慕白微一思忖,不解问道:“魂既已投胎,便不会于鬼节时前来享受供奉,祭不祭拜又会有什么关系?”

    明渊正色道:“养父将我养大,对我一片赤诚,我无以为报,只能庇护他留下的血脉一二。每隔十年我都会前往华都祭扫一回,以示不忘旧恩。这样一来,无论那皇位上坐着的是谁,想要动明家,都要掂量掂量有没有本事承受我这位龙君的怒火。”

    慕白奇道:“明家这些年过得不好吗?”

    明渊道:“前朝血脉,总是会被忌惮的。两朝帝王都将明家女子招入宫中为妃,却又不肯让她们留下子嗣,摆明了是要牵制利用明家。”

    慕白叹了口气道:“一路走来,我看那些贩夫走卒日日辛苦劳作,为生计不停奔忙,日子着实难过。没想到达官显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吃喝不愁,可头上却总悬着把刀,不知何时就要落下来将脖子砍断,天天如此提心吊胆,竟是比普通百姓还不如啊。”

    明渊笑道:“所以说最好命的就是你,整日东游西逛,游山玩水,吃香喝辣,比皇帝可是要快活得多呢!”

    慕白也笑道:“我哪里是好命,不过是前二十年吃的苦太多,把后半辈子的苦都吃了,方能走运遇见你,不然谁带我吃香喝辣,游山玩水呢?”这话虽是嬉笑之言,可其中满满的情意任谁也听得出。

    明渊一呆,轻咳了一声转了话题,慕白也不迫他,而是跟着转了话题不再说什么暧昧的话了。

    他有大把的时间,不急,慢慢来。

    ☆、第三十章 祈雨

    吴县令如何因为原本已死之人的死而复生和生而复死一头雾水,倪氏夫妇劫后余生被放出大牢后,又如何被邻里乡亲指指点点,最终不得不远走他乡,明渊和慕白都不得而知,毕竟这都是旁人的闲事,没了之前的误会,二人在送过书信后便回到客栈取了马匹行李,离开这座小城,继续往华都行进。

    六月的天气燥热得很,慕白此前久居山中,在这种天气总会躲进溶洞里消暑纳凉,如今在官道上走了三四日,越走越觉酷热难耐,几乎要生出自己是炉中鸭子的错觉,这么被翻来覆去地烤,皮都快烤焦了。

    他一面取出汗巾擦拭流下的汗水,一面担忧地转头去看明渊,见他背着半人高的刀棺大步流星地走在大太阳下,却依旧神情轻松,似是连半滴汗也无,不由得开口问道:“你是水族,这么晒着不会有所不适吗?”

    明渊放慢步子,转头看了一眼汗流浃背的慕白,拍了拍黑檀的背,笑道:“我看不适的是你,上马让黑檀驮你一阵吧。”他心疼黑檀,连刀棺都自己背着,可见慕白一副就要虚脱了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出言相劝。

    慕白掏出水囊喝了口水,又将水囊递给明渊,摇摇头道:“这样的天气,恐怕黑檀也吃不消,我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别让它受罪了。”

    明渊也喝了口水,却皱起眉头,那水囊被太阳烤的热了,连带着里面的水也没有半点儿清凉之感,喝上一口虽能解渴,但却觉着比适才没喝水时更加热。

    他再侧头去看慕白,就见他满脸都是细汗,两颊红通通的,好似蒸笼里的一头小猪,蒸得白里透红,秀色可餐,让人忍不住就想吃上一口,明渊不愿让他受罪,便轻动手指,引着树荫处凉爽的水气慢慢包围住慕白。

    慕白觉出周围水气不断增加,连带着也开始凉爽起来,立时猜到是明渊在帮他解暑。其实,这一招明渊早就教过他,只是他对水的操控远不及明渊,通常引来的水气都是热乎乎的,引了还不如不引。

    他舒服地尝尝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向西走了不少,一天中最难熬的时辰已然过了,转而对明渊道:“明日我们不若赶个大早出发,午时再找落脚的地方休息,这样一来也能避开这毒日头了。”

    明渊拉着慕白到树荫下休息,环顾四周道:“六月本应是多雨时节,如今却如此酷热干旱,恐怕要有大灾了。”

    慕白皱眉道:“那该如何是好?你是龙君,就没有什么法子吗?”

    明渊道:“有丰年自然有灾年,有风调雨顺就有三灾六难,强行干预很可能引发更大的灾祸,只要顺应天时,总会有否极泰来的一日。”

    慕白缄默不语,他见过灾年时百姓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那年山里一连下了十来天的暴雨,因雨水变得松散的山体毫无征兆地突然垮塌,将整整一座村子埋在下面,男人、女人、孩子、家禽牲畜无一幸免。

    开始还有邻村的亲属过来想要挖开泥石,好为死难者敛尸,可后来都因为埋得太深不得不放弃。渐渐的,草木在废墟上生根发芽,紫红色的野花铺满整块土地,几十年后,上百年后,被埋的村子将会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静静地成为了大山的一部分,没有人会知道那里曾经是一座欣欣向荣的村庄,白日会充满孩童的欢笑,而夕阳西下时,则会腾起淡淡的炊烟。

    明渊活了百年,一定也见过难民流离失所的痛苦,可究竟是什么令他如此冷情,冷情得不像那个温柔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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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还没亮,明渊和慕白便摸黑启程,周围确实凉爽了不少,可令人奇怪的是,同样起了个大早的远远不止他们两人,官道上,人们无论长幼,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往同一个方向行进,不知要去做什么。有个看起来年余六旬的老丈一手拄拐,一手被个年轻人扶着,虽然已是落在了后面,但还依旧一刻不停地跟随人流缓缓挪动。

    明渊和慕白对视一眼,快步走到那年轻人身边,开口询问道:“小哥,不知前方出了什么事?”

    那年轻人还不及答言,老丈倒是先颤巍巍地说道:“两位都是外地来的吧,真是赶上好时候了,今日可是个大日子,国师要开坛求雨喽。”

    慕白虽也盼着下雨,却不信那个什么国师真会有那样的本事,不由得笑道:“求雨?国师求得到雨?”

    老丈听了这话,当即就把脸一沉,“小子好不晓事,竟敢质疑太微真人。自太微真人受封国师后,不知为咱们做了多少好事。前几年,我们村家家户户丢孩子,县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派人日日夜夜轮番守着也全无用处。国师得知此事后,纡尊降贵来到我们那破地方,只用了一天就将罪魁祸首逮住了,原来是一只鸟精,平时能变成正常的妇人模样,就喜欢抢人家的孩子。你说要不是国师,就凭官府那点子本事,哪里能把那些被掳走的孩子夺回来?”

    慕白被那老丈说的有些尴尬,不知怎么答言,明渊则在一旁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位太微真人倒是和那些只知趋炎附势、讨好权贵的蝇营狗苟之徒不同了。”

    老丈与有荣焉地附和道:“那是自然。今日国师祈雨,发榜要无事的百姓前去相助,好以众人之念力感动龙神,别说是华都的人,就是我们这些乡下来的都愿意听从国师号令。”他看了看明渊二人,目光着意落在慕白身上:“你们何不一同前往,也好见识一下国师的法力威能。”

    官道只有一条,明渊和慕白并没有其他选择,索性跟着两人去瞧热闹。走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远远望见前方有一座三丈来高的高台,可再想往前却是寸步难行——成百上千的百姓已将高台团团围住,其中的大多数都痴痴地凝望着那高台,目光中满是崇敬。

    慕白好奇心起,也跟着踮起脚,仰着脖子往那边张望,就见高台的四角摆放着巨大的香炉,香火燃烧生成的烟雾从中升腾而出,有一白袍人立于高台的正中央,他脚下并未着鞋,只是穿着白色的罗袜,手上带着手套,脸上扣着个不知什么做成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慕白转头不解地问明渊道:“祈雨时需要裹得如此严实吗?”他难道不觉着热吗?

    明渊摇摇头,眼光始终落在那国师的身上不肯移开,好像在探究着什么,而一旁的老丈则愤愤看了慕白一眼,道:“半年前华都疫病四起,国师为了救治得病的百姓以身试药,救了一城人的性命。可惜上天无眼,经此一事国师不仅被药掏空了身子,甚至皮肤溃烂,形容尽毁,只得将自己裹起来。”

    慕白“哦”了一声,心中微感歉意,对这位国师的好感又增了几分,而这时一阵鼓声响起。就像听见号令一般,所有人都停下了窃窃私语,齐齐望向那座高台,就见原来静静站立的那人已然开始随着鼓点舞蹈起来,宽大的袍袖朝天扬起,画出圆润的弧度。

    四周百姓见祈雨仪式已然开始,尽皆伏到了地上,明渊见只有他们二人还无比突兀地站着,便用水气包裹住自己和慕白的身形。

    鼓点由轻转重,由疏转密,越敲越是用力,越敲越是急切,一下一下地好似打在人的心里,台上跳着祭舞的国师也越舞越快,原本应当随日出渐渐明亮的天色竟也越发暗淡。明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身影,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慢慢涌了上来。

    随着香炉中插着的香火燃尽,鼓声也渐渐消退,诵经之声却隐隐响起,原来台下还站着身着朝服的一众大臣,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本经书,正在认真齐声诵读。

    “……国土炎旱,五谷不熟。两两三三,莫知何计……”

    “……东方青帝龙王,南方赤帝龙王,西方白帝龙王,北方黑帝龙王……”

    慕白侧耳去听,隐约能分辨出经文,却不知是什么经,但听来似乎是在向龙神祈雨,便悄声问明渊道:“他们诵的是什么经?”

    明渊皱眉道:“是《太上洞渊说请雨龙王经》。”随着每一声经文被念出,背在身后的龙牙都会狠狠撞击刀棺一次,他甚至能感觉到封在刀中的龙魂渴望着破壁而出。

    慕白专注于台上国师重新变得舒缓的舞蹈,并没有察觉到明渊的异样,想了想,又道:“据书上讲,龙族降雨是要遵从上界旨意的,如若随心而行,会遭到严厉惩处。国师请雨龙王,当是不可行吧。”

    明渊摇头,勉强分神答道:“你说的那书大约是古籍。如今水族的权限可要比从前大上许多,行雨也可便宜行事,大多时候都无须上界指示。”

    这时,台上的国师停止了舞蹈,在一片诵经声中仰头向天,张口吐出一团青光,那团青光一出,晦暗的天空立时划出一道霹雳,好像要将黑暗撕裂一般,紧接着惊天动地的雷声就在耳边炸响,豆大的雨点随着雷声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

    慕白欣喜道:“下雨了!真是神乎其技,这位国师当真了得!”可当他转头去看明渊时却骇了一大跳,只见他脸上和脖子上全都长出了鳞片。慕白连忙去拉他的手,却惊觉那双修长的手已然化成了龙族的利爪,摸上去冷冰而坚硬。

    《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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