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锁骄龙》分卷阅读193

    拓跋岫是多么熟悉他的人啊,他的眼神一变就知道别有内情,可既然拓跋岱不说,拓跋岫也没追问,心里明白这是哥哥在给自己出头报复了他。

    对拓跋锐,其实他并不怨恨,各为其主,各尽其职罢了,自己把拓跋锐逼到那份儿上,以他那脾气,还知道给自己留着体面就已经不错了。

    又问:“小七呢?” 对这个弟弟,他的感情很复杂,不管是因为什么,自己把他害得那样惨,可是最终却是对方不计前嫌地出手救了自己,幸而自清醒以来,就没见过面,不然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态度来对待这个弟弟。

    拓跋岱理解弟弟的纠结,安慰他道:“小七没事,演武堂主病重,他回雍都探望,一个多月前就走了。”

    这位演武堂主是位神秘的人物,拓跋岫从来没见过,演武堂的事务向来由副堂主洛南侯出面打理,堂主向不露面。虽然堂主从未出现过,但所有人都确信确实有这位堂主存在。因为洛南侯是个生性谨慎、循规蹈矩的人,他并不是个能挑起大梁主理事关西秦命脉的人物,除非背后确实有人主持决断,不然这么多年演武堂不可能如此安稳、顺畅地运作发展。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拓跋小七是由演武堂主一手教养成人,以他那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夫来推断,培养他的那位堂主定然是位武功盖世的世外高人。当初他设计小七的时候,不是没有担心过来自这位堂主的报复,甚至他预设了几种面对这位未知高手时要采取的方案,最激烈的手段是设计杀掉那个人,可直到最后,那人也没有露面,他不是心里没有过疑惑,现在看来,难道是因为那人病势沉重,才没有对当时的自己采取任何行动?

    只听拓跋岱继续说:“前些天传了消息来,说是老堂主的情况不太好,怕是时日无多了,我叫他不必赶回来了,在那边守着堂主,也顺便安心养伤。”

    既然提起了老七,拓跋岱又想起了那件烦心事,忍不住跟弟弟抱怨道:“也不知道老七是怎么了,非要跟个男人纠缠不清,其实以他那身份,就算养几个男人又能怎样,有我在,谁也不敢说他什么,可他又非要给那男人个身份,要娶他做正妃,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就想不明白,他脑瓜儿是不是被人打坏了,他喜欢他,爱跟他在一起,私下里爱怎么做怎么做,可为什么非要昭告天下,他七王爷拓跋野娶了个男人做老婆?”

    “这要是搁在东楚或者南晋,这也许不算什么,大家当个乐子,打个哈哈道一声七王爷真是风流不羁就算了,可咱们西秦,什么时候出过这种男娶男嫁的勾当,他是嫌自个儿招的非议不够多?”

    拓跋岫慵懒地靠坐床上,半眯着眼看着哥哥发牢骚,嘴角微微翘起,心里柔软得象一团棉花,自己哥哥就是这么嘴硬心软,他这是既想保全小七的颜面,又想保全小七的感情,否则的话,他若是铁了心反对小七,也就不会这么烦了。

    笑了一会儿,轻轻说了一句:“都想要一统天下了,还分什么西秦东楚,哥,你若是怕小七的事儿太招眼,就先办几场男婚男娶的婚事儿,见得多了,那些人就没那么多心思议论了。”

    拓跋岱眼前一亮,欸,是这么个理!他哈哈一笑,高兴地扑过去一把搂住弟弟亲了一大口,大声赞道:“还是我家岫岫聪明!我怎么就想不到!”

    现在他的朝堂之上,除了中周群臣,还有东楚半境投降的楚臣,甚至还有南晋投靠过来的晋臣,成分复杂,各色人等均有,他只要找几个家伙忽悠那么几句,以天子的名义下诏为他们主持婚事,不但收拢人心,还开了男男婚娶的先河,等日后小七若是真想娶那男人也就不会那么醒目突兀了!

    6(完)

    夏凡的腿伤稍好,能下地走动之后,他便不再天天陪在拓跋岫身边,时常坐了专门配给他的小轿出去走动。一来拓跋岫的病情稳定,完全不需要他这个大夫时时刻刻守在一边,二来,有个让他常常惦记在心的地方勾引着,让他不能安心坐在屋里看书、闲谈,这个地方,便是拓跋岱下令兴办的圣医堂。

    之所以不叫“神医堂”,是因为黎一针等神医的亲传弟子一致认为,“神医”这个名号是属于他们师父独有的,不能亵渎,又因是皇家馆所,所以取名为“圣医堂”。

    拓跋岱婚后,奉天子诏合并周秦,受封摄政王,总理朝政。他在帝都的西北角圈了五十亩地,迁走百姓之后大兴土木,以拓跋岱这种西秦粗汉子的审美,他当然不会允许建出多么华美的建筑,他的大兴土木是听了来自东楚的大臣的建议,建了两栋三层楼宇来安置学生住宿,又专门建了一所五层的小楼来藏书,又听从黎一针等人的建议,在正门旁建了一个大堂用于出诊。

    这个年代,楼宇的建造需要技艺高超的工匠,幸而在东楚这种技艺已经很成熟,在这种四大强国混战之际,仍能从已被占领的东楚境内调来足够的工匠,而中周的百姓,保家卫国的激情一过,仍然愿意参军入伍征讨南晋的多是热血青壮,而这些人又在家人的劝阻下留下了近一半儿,所以,虽然前方仍在打仗,帝都等地却并不缺少劳力。开工半个多月之后,不仅将占地五十亩的圣医堂的院墙全部建完,还将出诊的“问安堂”修建完成。

    于是黎一针等人便有了据点儿,天天聚在那里,为前来问诊的百姓看病、抓药,闲时便盯着圣医堂里的工匠施工,或者凑在一起研究医药、医术,日子过得紧张又充实,让夏凡羡慕不已。

    为了避免影响帝都原有医者的生计,拓跋岱下令由国库给原有医师按月出资补助之外,还规定圣医堂的大夫只管看病不管抓药,而且每天只收治百人。尽管如此,圣医堂的出现在医界也是一件足以记入史册的大事,不止是从此有了专门的场所来发扬医药、医术、培养人才,只是圣医堂大夫的药方能够外传就已经足以令天下医者震撼。要知道,为人看病治病是医者糊口的本事,向来人人藏私,大夫多半在药铺坐堂,当堂看病,当堂抓药,药方概不外传。可在拓跋岱的支持下,以黎一针等神医弟子为首的这些人终于实现了将医术传之天下、发扬光大、救济世人的愿望,令夏凡等怀有同样梦想的医者感到雀跃、振奋。

    是以夏凡甫一能动,便时不时地往圣医堂跑,日子过得充实又愉快,他脑袋里被“圣医堂”这个新鲜事物塞了个满满当当,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就被拓跋岱给收买了,完全忘记了“国仇”,忘记了他的“忠臣本份”。

    而他的病人拓跋岫伤好得很慢,尽管用了最好的药精心治疗,依然比正常人恢复得要慢得多,过了两三个月,他身上的鞭痕才完全消失,而肩窝处和大腿等处一些较重的伤,依然结着厚厚的痂,周围的皮肤泛着红肿,而他私密处的撕裂伤,也一直未能愈合,每次使用都能让他疼出一身冷汗。

    他的肠胃不好,本就吃不了多少东西,又被汤药败坏了胃口,对御厨精心制作的食物也没什么兴趣,夏凡和拓跋岱都想尽办法希望他能多吃一点,可夏凡看得出,他每次都是很配合地强迫自己吃下去,可是他这样,却更让夏太医感觉受不了。

    夏凡想尽办法,也只能维持着他身体的伤口不发炎,却不能令他康复。而随着时间流逝,拓跋岫的身体也一天一天衰弱下去,越来越多地陷入昏睡之中。

    夏凡很苦恼,多次与黎一针等人研讨他的伤势病情,但并没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方法。拓跋岫的身体就象一辆马车奔驰在摇摇欲坠的吊桥上,到得桥中央,吊桥定会因承受不住马车的重量而断裂,车毁人亡,而他受了伤,就象在车上加了负重,可车速也缓了下来。现在夏凡用尽办法减轻了负重的同时也减缓了车速,可依然无法阻止马车奔向前方。

    想要治好他的病,彻底的解决办法是稳固吊桥,也就是根治他的心病,而根据池又明书中的记载,当时的尝试并未成功。幽冥散人虽然截断了那一小股心肌,但却无法阻止伤口持续出血,心脏跳动不停,那处伤口虽然很细小,却无法结痂愈合,最终导致病患死亡。可若使心脏停跳,却又只有死人才能做到,所以幽冥散人的那个设想到这里依然是个死结。

    到了夏天,夏凡再次见到了那个冷漠却又俊美的七王爷。他为养育了他十多年的老人送了终,也养好了身上的伤之后才回到帝都。

    天气炎热,拓跋岫令人将他抬到花园中的紫藤架下,闭着眼仰靠在软榻上听坐在一边的夏凡为他读书。

    随着一声通传:“七王爷求见。” 夏凡便见拓跋岫猛地睁开眼睛,脸色微变,挣扎着起身,想了想却又靠回榻上,不过片刻神色便已恢复平静,淡淡说了声:“有请。”

    夏凡正自惊疑不定,便看到长身玉立的七王爷,简简单单一身白衫,大步走了过来。来到近前,神色平静地叫了声:“四哥。”

    夏凡便看到一直以来都是神色淡淡的拓跋岫忽然红了眼,哽了哽却什么话也没说,将脸扭过了一边。而拓跋野看到已然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苍白如鬼的拓跋岫,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转而对夏凡道:“夏太医,我四哥这病,让你费心了。”

    受宠若惊的夏凡连忙拱手行礼:“七王爷言重了,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份,何谈费心二字。”

    拓跋野点点头,说道:“有个人想见见你,要和你谈谈我四哥的病。”

    夏凡有些疑惑,问:“谁?”

    “轩辕蝶香。”

    夏凡发愣的当儿,拓跋岫已然转过脸来,脸色也已恢复了平静,他直直地注视着拓跋野的眼睛,说道:“小七,坐。”

    拓跋野依言坐下,对于拓跋岫的目光毫不避让。

    拓跋认真地看他,面色依然光润白晰,身姿依旧矫健挺拔,气度从容,确实是恢复了健康。放下心来,问道:“夜里的疼痛还发作吗?”

    拓跋神色平和地回答:“还好,几乎不疼了。”

    拓跋岫轻轻出了口气,咬了咬牙,终于直视着弟弟的眼睛,慢慢说道:“我没有对不起你,我没做错。”

    拓跋野面无表情,垂下了眼睛,最终淡淡说道:“我不怪你。” 对这个哥哥,他实在是无话可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怪不怪他又能如何?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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