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锁骄龙》分卷阅读70

    拓跋岫缓缓转过身看他一眼,赵阳忙躬身道:“王上,按您的吩咐,已经安排好了。”

    拓跋岫头也不点一下,慢慢走出屋门。

    廊外,院中,熊熊火把将整个大院照得明亮如昼,原本关押在地牢中的十几条壮汉被扯掉了蒙眼布,但仍堵着嘴,捆绑着跪成一排,王虎头被剥得精光,四肢大张绑在刑架上,嘴被死死堵住,睁大双眼愤愤地瞪向敌人。他知道自己激怒了对方,但他不在乎,无非一死,最恨的,不过是没能亲手宰杀秦狗为父兄报仇,这个主事儿的秦狗,似乎是那个黑煞的亲人,大概是兄弟吧?看这秦狗的模样,就算自己宰杀百十条秦狗,也不如吼那一句话伤得他厉害,一念及此,心头畅快。

    按压绑缚他的这些人,全都是魁梧的西秦壮汉,布衣皮甲遮不住肌肉虬结如铁,别说现在自己被绑一夜手脚麻木,全身酸痛,就算吃饱喝足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不论拳脚,单论体力也不会是人家的对手,在这些人手里被解开绳索,剥除衣物,拼尽全力挣扎也挣不脱被摆布的命运。待被人死死绑到刑架上,知道再无活路,唯一能做的,只能在肚里大骂,恨恨地回想着,在地牢里折磨那个人的情境。回想着自己把手指插进他的伤口,撕裂他的肌肉,回想着自己把冷水灌进他的口鼻之后那具身体的咳喘抽搐,曾经,那个人也曾在自己掌下无力地挣扎,自己也曾捂住他的口鼻,一遍遍地令他窒息再救醒,当然最爽的还是掰着他的下巴把自己身体最具攻击性的一部分侵入他的喉底,而他被绸布紧紧包裹住的躯体却只能微微地曲起,让精致尖巧的喉结,无助地在伸展开的修长颈间一上一下地抽动。身体一动不能动,头脑已经绝望地不再关注身体各处的痛苦,只能一遍遍回想当时的情景,痛快!真是痛快!

    拓跋岫慢慢走到王虎头前,一眼扫去,旁边跪成一排的那些汉子大多眼露恐惧,惊慌不已,也有几人眼露仇恨杀意。不过无所谓,四爷当他们是草木,是蝼蚁。

    转过身,慢慢地从上到下打亮着这个人,身体粗壮,容貌粗鄙,无论是外貌还是本领,就是个典型的下等人。这种粗劣低等的东西,连四爷衙里养的那些咬人的狗都比他金贵,那些狗在路上拉一泡屎,四爷见了,还会令人打扫,而这种东西挡在路上,四爷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打扫?自然会有下人去判断这东西应当不应当打扫,轮都轮不到四爷操心。可就是这种下贱的东西,动了他金贵的弟弟,无论那个弟弟是怎么不招人喜!一念及此,前胸一阵闷痛,情知不好,强使自己平静下来,一口口将涌到喉头的血强行咽下。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吩咐:“割了他的舌头。”

    黑衣卫里的刑讯好手段桑奇领命上前,将尖刀横叨在口,左手摘下人犯的下巴,顺手扯下破布,右手铁钩钩住他的舌头一拉出口,左手取下尖刀,轻轻一划,鲜血喷涌,半个舌头掉落地上,显是做得熟了,整套动作干净利索,那王虎头一声惨叫,喉间呜咽声声,再说不清一个字,但听得出他依旧骂声不止。段桑奇一把止血的药沫扔进他的嘴里,随即松开人犯,侍立一旁。

    拓跋岫缓缓来到王虎头面前,看都不看对方悲愤欲绝喷火的眼,在他心里,他面对的不是个人,甚至连畜牲都算不上,用不着跟他用目光交流感情。他心里盘算的,是怎么样才能处理掉这个东西,给这东西应有的惩罚,还不能引起旁人一丝一毫的猜疑。

    右手伸向段桑奇,低低的声音说了一个字:“刀”

    段桑奇恭敬地双手将那把短刀递到主子面前。然后所有人恐惧地看到,那位文文弱弱的主子,面不改色地用那只受伤未愈的左手,轻轻捏住了人犯要害的一层皮,慢慢地,用右手锋利的尖刀在那部位划开了一道口子,随手扔掉刀子,就那么用一双手,慢慢地将那部位的皮撕剥开来,期间人犯的嘶嚎震耳欲聋,惨绝人寰,不似人声,让包括见惯惨厉刑讯的段桑奇在内的所有人心惊胆颤,面无人色,可却未能影响这位王上手上的动作一毫一分。

    干完了这些,拓跋岫挺直了身体,右手伸出,他的贴身小侍赫连夕急忙递上香巾,在王虎头的惨嚎声中拓跋岫细细擦净了手上的血迹,丢在一边,接过赫连夕递上的茶水,漱了漱口,转身吩咐:“前后各五十鞭。”

    靠坐在廊前的坐椅上,闭着眼,耳听着鞭子的呼啸,人犯的惨叫,心头的这口恶气依然难消。即便把这个人凌迟处死一万遍,也抵不了小七身受的羞辱和折磨。那些伤害,终将留在身体上、记忆里。让人绝望的是,这些伤害,就算处死千万人也不能抹去,就算自己以命相抵也不能抹去,这是比面对时间消逝,生命消亡还要让人感到无力的事。

    恍惚中,段桑奇前来复命。拓跋岫看了眼那个鲜血淋漓的躯体,声音疲惫无力:“泼盐水,桩刑。其他人犯乱棍处死。”他拼尽全力阻止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不!不能把所有的人犯全都这么来一次,那会让一些人胡乱猜疑!咬咬牙,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传令,立刻缉拿楚宫漏网侍卫及所有家在郢都的侍卫亲族,一经抓捕,立即处死。去吧。”

    段桑奇、赵阳躬身领命。在一片棍棒击打人体的钝声中,拓跋岫缓缓起身,挥手拒绝赫连夕的搀扶,慢慢走回卧室。真的累了,他需要休息,他可不想在一众手下面前睡倒在廊前,他是大秦的王上,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尊严。

    王虎头被绑着双手悬吊在廊前,两腿分开成一个人字,他的身下,一根木桩的尖头顶入他的肛门。绑住他双手的绳子被固定在一组滑轮上,另一头,是一个装满水的木桶。木桶下被扎出个小孔,随着桶里的水一滴滴流出,他的身体一点点落下,木桩将一点点深入他的身体,最终将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桩刑,这种残酷的刑法可以将处死人的过程拉长一天一夜,可他不后悔触怒了这个秦狗落到这种下场,他后悔的是当初没能敞开手段伤害那具身体,后悔没能贿赂那些狱吏多混进去几次,如果有可能再回到过去,我会一分一秒都不浪费地把那个人折磨到死!在身体的剧痛中,慢慢回忆着曾给那个人的折磨,就这样忽略了身体的惨痛,在回忆的享受里微笑着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无边的黑暗,无边的烈火,他忍受着烈焰焚身的剧痛,在火红炽热的岩浆上行走,烈火中无数身影升腾,显露,焚烧,嘶嚎挣扎着又渐渐消失,岩浆里不时冒出大半个身体,惨厉地号叫着向空中伸出残臂试图逃离,却又转瞬被赤红的岩浆吞噬,再无痕迹。他艰难地行进,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带来惨烈的痛苦,却不知为什么不能停息,仿佛远方有无声的召唤,又仿佛被冥冥中控制了身体

    锦绣娇俏地嘻笑着自前方跑来,柔美的秀发在空中飞散扬起,烈焰在她的身前自动分开,黑的背景,明黄的火,赤足白衣,如花笑颜,却让他的心如沸油泼过,粉碎般疼痛,呜咽无语,脚步向前,慢慢伸出手臂,指尖轻触的瞬间,她全身腾起烈焰,仿佛被疾风吹动,身体飘然而起,飞灰的瞬间疾速远去,只余凄厉的惨叫,裂人心脾。

    他痛无可当,脚步却无法止息,踉跄着前行,石咏之放大的笑脸出现在身旁,露出雪白的牙齿,浮动着扑过来,咬住他的咽喉,却又换成了项烨霖的模样。他跪倒在火焰之上,惨烈地嘶吼,前方出现高高的王座,王座上一身戎装的正是他严肃的父亲,他一手支着下颚,若有所思地盯着正被项烨霖啃咬的自己,然后唇边浮起一丝笑意,轻轻地叫了一声:“小七。”可是远远传来无数的回音“野种,野种,野种”

    拓跋野猛地大睁双眼,入目是织锦云纹的彩缎车顶,还有小刀关切的眼睛。松了一口气,却又皱紧的眉头,痛,痛啊!

    小刀轻轻擦拭他头脸的汗水,轻声问道:“做梦了吧?”

    拓跋野点点头:“梦见了父王。”如果自己真的不是父王的孩子,那么他就是因为母亲收养了自己,母亲恕妃,是拓跋烈的独女,是他嫡亲的堂妹,就算自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也是自己的堂舅,血脉相连。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自己是个野种的事实!他给自己取名拓跋野,难道真的意指自己是个野种?可他对自己那些严厉中的关爱,也是假的不成?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个心胸如海的铁血男儿,会如此下作地针对一个婴孩儿!

    小刀轻轻扶他起身,将他半搂在怀里,服侍他漱口喝水,颇有感慨地说道:“先王睿智英明,把你们兄弟调理得个个不凡,有父如此,真是让人羡慕。”

    拓跋野微微一叹,没有出声。拓跋王族子弟的素质远超别国,实际上完全归功于毅王遗政,父王国事繁重,几乎抽不出时间来教育子女,兄弟九人,除了自己,全都是三岁入育英堂,五岁启蒙,六岁入演武堂直至十六岁进入军营。所谓父王指点,是在十六岁从军之后,有时会在没有战事时被调入宫中随侍在父王左右。而兄弟之中,只有老三老四在父王身边的时间长些,其他人包括自己,每年获召侍奉父王的时间曲指可数。

    小刀有意引他多说说话,见他不语,追问:“为什么只有你被教授先天真气?这功法这么厉害,你兄弟们为何不练?”

    拓跋野摇摇头:“老师解释过,一是这种功法有风险,初生的婴儿即要被打通经脉,日夜以药汁浸泡,能活命者,不过十之五六。二是所需药材数量庞大,特别是一些珍贵药材,集全国之力耗费数年,也不过能勉强供应培养一人。”

    小刀挑眉:“难怪这么多王族子弟也只出了一个你。”

    拓跋野微微点头:“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其他兄弟的经历和我一样,可直到进入演武堂之后,才发现与别的兄弟有那么多不同。”

    小刀笑了,想起当年那个粉粉嫩嫩板着脸的孩子,自幼生长在那种环境,难怪连个表情都没有。“所以我说你是个小怪物,你连声反驳都没有,直接就耷拉着脑袋自认了。”

    那年初遇,还是少年时。拓跋野想起当年,微微一笑,心里一阵温暖。那个骄横傲慢不肯服输的少年,已然长大成人,英俊倜傥,唯有惺惺相惜的心思,脉脉温情的眼神,还是当年模样。

    车厢外,蹄声渐缓,人声嘈杂,张晨隔窗奏报:“主子,到了绿箩江了,咱们得等会儿渡船。”

    绿箩江是横贯中周的一条大江,在泰岳山脚九曲十八弯地纠缠之后,方肯掉头东去。在下游江身狭窄处有一座大桥,依常例,车辆大多从那条路绕行,今趟为了赶路,走了直线,从这里过江则需乘坐渡船了。从下游那座望岳桥开始数,数到这里是第十个渡口,所以这个渡口就被称做十渡。这里江面宽阔,水流平缓,往来人流众多,那条渡船,倒也颇大,船面能装载三四辆马车。

    小刀推开车窗,但见碧空如洗,天高水阔,雄伟巍峨的泰岳山,身披青松翠柏,头顶白雪皑皑,已然近在眼前!过了江,再走四十里多路,就到神医家住的落花谷了。一时心情激荡,长出口气。低头看看怀里的拓跋野,见他双眼直勾勾地远眺天边,紧了紧双臂,笑道:“马上就能见到神医了,反正过个把时辰就到他家了,不如我先过去,将那个小老儿拎来,也能让他早一刻给你疗伤。”

    拓跋野摇摇头笑道;“胡闹。他发过誓,终生不下泰岳山一步,你也知道马上就到他家了,就不要多事了。”

    自亲手扼杀了楚王之后,被仇恨冰封千年的心河悄然开融,小刀性子里的飞扬跳脱常常不自觉显露。眼见千里跋涉终见曙光,心情畅快,被他数落也不计较,轻握他裹满纱布的手,有意引他说话,故作惊讶地追问:“我知道轩辕老儿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也知道他十数年来不曾下山一步,但却不知他是为什么不肯下山,竟然为此曾发过誓?”

    轩辕氏据传是源于上古的名医世家,向来隐居于泰岳山,这位神医轩辕鸿飞,年少时倒是个不肯安份的主儿,不顾家人劝阻,执意周游天下,十八岁出山,足迹遍布五岳三山,也以他的神奇医术名扬名天下。他云游二十多年,期间回过三次家。第一次回去,发现父亲已然故世,伤心之余,在家守孝三年,三年后,又耐不住性子,再一次离家远游,第二次回家,发妻离世,到第三次回家时,发现儿子,儿媳全都已死,只余下病弱的老母守护着病得奄奄一息的小孙子,悲恸之余,懊悔不已,指天发誓今生今世再不下山一步。

    回忆着曾经看过的资料,拓跋野轻道:“他的儿子上山采药时从山崖跌落,被人抬回家时,还有一口气,但因无人能救治,最终离世。儿媳周氏,伤心太过,不久也郁郁而终。浪迹江湖的轩辕鸿飞几年后才得到消息回家后,被病弱的老母亲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医术通神,名满天下,救治万人又能如何,不能庇护父母儿女一生平安,世之惨事莫过于此。轩辕鸿飞痛悔之余,在老母床前发誓再不离家一步。从此再不出诊,无论何人想要请神医救治,无论多远也只能把病人送到泰岳山去。”

    小刀半搂着他,低头看他低眉敛目,唇齿开合,鼻间药香弥漫,喃喃说道:“快好起来吧,待你好了,我得好好跟你干一场。”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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