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旧友(侯枫/樱枫)》分卷阅读14

    披风上仿佛还有沙土的气息,枫岫明白这不是可以挑剔的时候,衣物能够御寒便足够了。他只皱了一下眉便将它披在了身上,心中庆幸还好至少这是那人的东西。

    分明才刚入黄昏,天色却已暗如黑夜。偶尔闪过一道电光,又顷刻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

    许是因为外头雷声大作,两人都没有说话。

    凯旋侯在帐内燃起了一小堆篝火,将枫岫的衣服挂在一侧烘干。枫岫则半倚在床头看着他做这些事情。

    凯旋侯背对着枫岫,边将外衣在木杆上展平,边将方才没来得及说的话道出口:“就在你回来之前,吾得知一个消息。你是否知晓慈光之塔之中有熟知火宅佛狱招数之人?”

    枫岫抬眼,凯旋侯的身影在火光另一边,平白添了一丝朦胧感。他摇头:“吾不知。”

    “那你现在知道了。”

    凯旋侯此话是想告诉他,那一日埋伏在莫汉走廊入口的人并非来自火宅佛狱,而是枫岫故乡——慈光之塔。

    枫岫沉默。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不觉得有刨根究底的必要。对于慈光之塔,天舞神司不过是一枚弃子。他知道无衣师尹想除去自己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了,他只是从不愿意怀疑起这种可能。

    如果凯旋侯得到的讯息是真,那么毁去他神源十有**是慈光之塔的计划之一。

    说不上意外,也谈不上惊讶。枫岫轻阖上眼,他来到火宅佛狱的最初,是为慈光之塔,也为自己的理想。后来,他最想做的却只是阻止火宅佛狱入侵苦境。然而此时此刻,事态发展的方向已偏离他初衷太远太远。

    凯旋侯绕过篝火走到枫岫面前,凝视着对方面容,道:“若吾此时再问你来火宅佛狱的目的,你的答案还是如从前一样吗?”

    “吾到火宅佛狱的目的……”枫岫低声喃喃自语,仍是没有正面回答凯旋侯的问题,“吾亦有一个问题,你若能回答吾,吾便告诉你。”

    “问吧。”

    “你为何要留吾至今?”这个问题在凯旋侯负伤回来之时他便想问,拖到此刻才终于有机会。

    闻言,凯旋侯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枫岫问的会是这件事。

    枫岫继续道:“你需要吾的回答,吾亦需要你给吾一个确切的答案。究竟为何,你不是说吾之存在对佛狱而言始终是一个隐患?”

    “……留着你对佛狱确实是隐忧,但吾不会让这种隐忧发生。”凯旋侯将视线从枫岫脸上移开,“至于你的问题,吾亦在寻求解答。”

    “这不能算是答复。”枫岫轻声叹息,再问下去也不会有其他结果,他也就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念头,“那吾来到佛狱的目的,吾也只能说有朝一日你定会知晓了。”

    “希望那不会成为吾杀你的理由。”以这句话作为结束,凯旋侯继续去忙他该做的事情。不出几日又要出战,他需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一定会。枫岫暗自在心中接话,倘若有一天凯旋侯当真知道了自己到佛狱是为了什么,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疑地杀了自己——如果那个时候凯旋侯还能在人世的话。

    凯旋侯的伤势还没恢复多少,慈光之塔明显是摆了一个局让火宅佛狱往里跳,枫岫知道那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却除了迎战之外没有任何方法。这一去定是凶多吉少,他不愿看到凯旋侯死,可惜他亦不愿看到慈光之塔败。

    这与慈光之塔是枫岫之故国没有太大的联系,他忧心的仅仅是倘若火宅佛狱在这场战事中获胜,凭贪邪扶木的现状,火宅佛狱想要恢复元气依旧唯有一举入侵苦境一途。

    何况入侵苦境的道路,凯旋侯早先便为火宅佛狱铺垫好了。

    而就算凯旋侯此去能平安归来,对枫岫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就意味着他必须面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那些他不愿去面对的事情,那就是彻底决裂。

    无论哪一种可能,结果都是死局。

    到这一刻,枫岫反而释怀了,既然他与凯旋侯无论如何都只能处于对立的两端,那么不管即将迎来的会是哪一种可能,他们都只能欣然接受。

    至少他们还共同拥有苦境的那一段回忆,那是曾经的曾经,只有在那一段回忆里,他们仍是旧友。

    凯旋侯没告诉枫岫他出战的确切时间,不过枫岫想知道也不难,只需随意逮一士兵询问即可。

    只有两日了。军营上下都忙碌着,凯旋侯留在主帅帐内的时间日渐减少,连无执相都没时间来对他表达一如既往的不友善。枫岫识趣地安静待着,没有随意走动。

    前几日他传给无衣师尹的讯息没有回音,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收到了自己的情报——也有可能对方是为了防止意外,故意为之。现今,枫岫无暇去分析远在千里外那位昔日同僚的心思,他如今能做的不过是等待。

    等待结果的诞生,然后接受。

    当天夜里,枫岫在睡梦中感觉到凯旋侯回到了营帐,他往床铺的里侧挪了点,给对方留下一个位置。

    “吵醒你了吗?”

    原本枫岫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被凯旋侯一问倒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帐内没有点灯,只有凭缝隙中透露的微弱月色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

    凯旋侯脱去厚重的衣物躺到了床上,他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床上另一人的指尖。

    枫岫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对方紧紧握住。

    枫岫一时间不知道该挣开还是随它去。四周重归静谧,能清楚地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声。他偶尔会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在苦境,那人还保持着拂樱身份的时候,他们能同床而眠的次数都没有这几日多。

    夜色正浓,视线的不清晰让枫岫暂放松了戒备,两人双手就这样握着。

    见他没有抗拒,凯旋侯一翻身,用另一手臂将他拥入怀中。

    虽然这几日都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之前并没有任一人有过逾越的动作。凯旋侯此时的行为,让枫岫微微感觉到了些许不自在,自然想要与对方保持一些距离。

    “别动。”

    低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枫岫有了一刹那的错觉,仿佛回到了寒光一舍的那一晚。也便是那一刹,他忘记了自己本来是想要挣脱。

    时间就像是静止在了那一刹。

    对方的体温和呼吸都显得异常清晰。

    这显然又是枫岫的错觉。只片刻的时间,凯旋侯便放开了他,两人之间回到原本该有的距离。

    枫岫心底漫起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落的情绪,被这么一折腾,他早已睡意全无。侧头去看身边那人,也许是白天劳累过度,凯旋侯气息平稳,已经熟睡了。

    枫岫自嘲,他们之间早就不该存在更多超越敌对关系之外的联系了,他却仍是会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轻易牵动心弦。

    也罢。他自我安慰着,过了明日凯旋侯就要离开了,或许他也应该珍惜这仅剩的最后一天。

    ☆、十七

    十七

    开战前一晚,枫岫依旧在营帐内就着烛火无聊地翻阅着《荒木载纪》。

    自己写的东西,就算不看都能把内容背出来了。想起往事,他有时会觉得荒谬,就因为这样一部书,他竟会落到被四魌界驱逐出境的地步。如此看来,纵使四国之前平安无战事,依照这**的迹象,四魌界也难以再支撑数个百年。

    营帐外传来喧闹的声响,一开始枫岫还能勉强听若未闻,后来士兵的呼喊一阵高过一阵,他终于失去了翻书的心情,撩开帐门出去一探。

    没离开主帐多远,枫岫便停步了。不远处火宅佛狱的军兵集结在一起,他微一抬头,看到凯旋侯站在临时搭起的简易高台上,对台下所有军兵说着什么。

    枫岫一猜就知道这应当就是振奋士气的戏码。

    他在平地上看向凯旋侯,对方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侧过头时,四目相触。

    枫岫没有回避目光,直到凯旋侯又将视线挪开。恍惚之间,他总感觉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如同初见之时,那人站在前方,一回头,不经意就同自己对视。

    过了片刻,凯旋侯得空再往方才枫岫站着的位置瞥了一眼,那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凯旋侯回过头,心中想着,他若是枫岫,也是没心情再旁观下去。如果中途没有发生那么多变数,明日对战那一方的营地才是他此时应该在的地方。

    等所有人都散场后,凯旋侯拎着一坛酒掀开了自己营帐的门帘。

    枫岫和衣侧躺在床上闭着眼,凯旋侯知他只是假寐,那么嘈杂的环境不可能睡得着。

    凯旋侯把酒放到床前,酒坛置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枫岫睁眼坐起来,看见凯旋侯带回来的酒,皱了下眉道:“今晚饮酒,不怕误事吗,明日你就要出战了。”

    “酒不一定只会误事。”

    “那莫非还会有什么功效吗。”

    凯旋侯坐到枫岫身边,平淡地说:“壮胆。”

    枫岫忍不住笑,道:“凯旋侯竟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凯旋侯唇角亦挽起一个弧度,却不说什么,只是将酒举起,灌入喉。而后将它递给枫岫。

    枫岫犹豫了一下,继而接过那坛酒,学凯旋侯的样子饮下它。

    凯旋侯道:“吾仍是怀念在拂樱斋时与你共饮的那一坛酒。”

    “可惜下一个五百年,你我大概都等不起了。”

    五百年的岁月实在太过久远,不仅是酿成一坛酒所需要的时间。

    两人之间出现短暂的沉默。

    枫岫不禁感觉奇妙,前几日他与凯旋侯还处于水火不容的氛围中,今晚竟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交谈,一如远在过去的那段曾经。

    也许是将近别离,心境也会产生变化罢。

    即使他们哪一个都不曾提起,两人也都心知肚明——这一次一旦别离,兴许就是永别。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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