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分卷阅读795

    端于书而不尽信书,思辨灵活。

    何涣微微叹了口气,说了句:“可惜。”

    如此胸有丘壑的女子,可惜办学理念上岔了道。

    何涣起了惜才之心。

    苏駉捋须一笑,也说了句:“心思巧妙。”

    何涣哼了声,甩袖径直往前。

    苏駉哈哈一笑,双手负后,悠然而行。

    太学的学风历来比国子监开放,自苏駉掌校后,学风、思想都更加活跃,比起国子监的稳重守旧大有不同,是以在对待共济学堂的教学方向上,苏駉与何涣的态度便有所不同。

    在他看来,与其让士子落第不中而对朝廷生出怨愤,倒不如谋业而安。当然他对士子事于商贾也存着疑虑,但更多的是对这些学子能否“出污泥而不染”的道德方面的忧虑,而非对读书人操持贱业的反对。

    有这番思虑,苏駉抱着拭目以待的心态。

    或许共济学堂能走出一条道来。

    在凤凰书院,他已经看到了一条与官学不同的路。

    从隋唐立科举取士之后,学校便成了科举的附庸,无论官学私学俱是为了科举取士。及至大宋,士子功利心更重,官学之弊尤甚,学子争驰功利之末,而弃道德之本,以空虚之说为是,而无济世保民之心。

    至元丰、崇宁大兴官学,许多知名于世的书院——如天下四书院之嵩阳、岳麓、睢阳、白鹿洞书院——都被并入或转为官学,而这些书院倡导的“不附利禄、明辩通达”的学风也被官学的科举仕禄之风所侵。

    及至朝廷南渡,在鼓励私学的策令下,私学书院才又兴盛起来,但学风、教育资质参差不齐,没有出现如宋初之时四大书院领衔天下的盛景。

    而凤凰书院的出现令人耳目一新。

    这是南渡后书院首次提出——教以“学问”,而非“仕途”。

    《凤凰书院记》写道:“岂特使学子群居佚谈,但决科利禄计乎?亦岂使学子习为言语文辞之工而已乎?盖欲成就人材,以传道而济斯民也。”

    ——书院不是求科举之地,学子不能“为决科利禄计”;而书院也不仅仅是教以词名文章,而应注重德行培育;书院办学之宗旨,是“成就人材,传道济民”。

    苏駉认为,这才是学校养贤育士之义。

    与书院的“传道济民”相较,共济学堂以“教化安民”为旨,一个“济”,一个“安”,一个是经国济世之大道,一个是安身立命之小道。小道若走偏了,就是僻道;走正了成坦途,便也能成大道。

    共济学堂这条道能走多远?

    总是要试一试的,苏駉心想,就如凤凰书院“兼收并蓄,百家争鸣”的路子,不也走得有声有色?!

    顷刻,众官步入书楼内,但见一室宽阔,内里是一排排樟木书架,外面整齐摆放着杉木书桌和书椅。这时学子们都在上课,书屋内空荡荡的,只有青巾布袍的书管恭敬立在一旁,向众位官人行礼。

    两位夫子守在门外,以防学子下课后贸然闯入。

    门内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一座木刻屏风,填漆字体遒劲有力,赫然醒目。

    左面的屏风刻着“学思并进”。

    在这行字左侧又刻着小字释意:

    “学者,知之其理也,不可恃己之聪明,而一惟先觉之是效。思者,研究其理之所以然也,不拘古人之陈迹而任吾警悟之灵。徒学而不能思,则无所发明,罔然而已。思而不务学,则无可据之地。盖其所学,乃其思之所形,而其所思,即其学之所存也。用功若此,内外进矣。”

    意思是,“学”要吸取先行者的成就,而不可任凭自己的主观臆测,“思”要注重独立思考,不要为先行者的学说而构牵,而学和思要并行,不可偏废一方。

    众官看后,都微微点头。

    右面的屏风刻着“行先知后”。

    在这行字左侧也刻有释意:

    “知之非艰,行之惟难。盖因往圣之学,已立知矣。而思辩辟异,未尝离行以为知也。故以行而求知,因知而进行。然知行各有致功,而亦各有其效,故当相资以互用,不可缺也。”

    众官看完这段文字,脸色都变得严峻起来。

    这段话说的是“知行论”。

    “知”即道德知识,“行”即实践。

    知行论一直是儒家争论的论题之一。

    时下儒家三大学派,王学倡导“知行并发”,程学倡导“知先行后”,温学倡导“知行合一”——共济学堂立在这的“行先知后”,便与三大学派的论点都大有差异。

    名可秀提出的是一种实践创知论,主张获取“新知”必须以“行”为前导,唯“行”才能获得“真知”。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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