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分卷阅读604

    宋代进士科的判词分为五等:第一等是“学思优长,词理精纯”、第二等是“才思该通,文理周率”——这头二等为进士及第;第三等是“文理俱通”,即进士出身;第四等是“文理中平”、第五等是“文理疏浅”——这四、五等即“同进士出身”。李纲之评即取为第二等了,而胡安国和朱震的判词却是取了第五等。

    “……属下倾向李尚书之评,不过与郑刚中孰为第三名,却有些犹豫。”宋之意拱手笑道,“尚请宗主提点。”

    名可秀沉吟不语。

    这时,侍立于外廊下的铁丑传音入密进她耳:“宗主,丁相至。”是侧阁相候?还是即刻进见?

    名可秀略一沉思,传音出去:“不必候了。”抬眸对宋之意笑说:“正好,擎升来了。”

    礼部侍郎微微一笑,目光略闪。

    作者有话要说:补个备注:

    傔人(qiàn rén):官员的差役。

    宋代官员除职钱之外,还给发元随和傔人的衣粮。如:在京任宰相、枢密使,在外任使相至刺史的,皆有随身(侍从),其余的只给傔人。宰相、枢密使各七十人;参知政事至尚书左右丞各五十人;节度使百人;观察使五十人……

    衣粮之外,又有傔人餐钱,中书、枢密及正刺史以上,傔人皆有衣粮,其他只给餐钱。朝官自二十贯至五贯,分七等;京官自十五贯至三贯,分八等;诸司使副等官员为九等。

    宋代做官真是好啊,不但管了自家的吃穿,连侍从杂役的都包了,泪目

    220

    220、三省改制

    丁起入内看见宋之意,微微一怔,旋即神色如常。

    “参见主君!”他执礼甚恭。

    丁起位居宰相后,在名可秀之前称呼渐变,由“属下”至“臣”,由“宗主”至“主上”;宋之意入朝后,“主上”之称又成了“主君”。这称呼上的变化隐晦地反映了丁起微妙的心思。

    名可秀的追随者安插进朝廷渐多,地方官员且不论,单以京朝官来讲,位高权重当以宰相丁起为首——卫国师身份特殊,姑且不提——其次是御史中丞赵鼎,再次是礼部侍郎宋之意、兵部郎中谢有摧……有些人的身份隐在暗处,丁起未能尽知。但就他所知的这几人中,若论追随名可秀的时日属他最短;若论与名可秀的相处,他亲近不及宋之意,相知不及赵鼎,也不似谢有摧般有名可秀幼时即护持的情份……他比不了这些,唯有比其他人更恭谨。

    名可秀对这尊卑之礼不太看重,但人各有性情,丁起的微妙心态她也能体察几分,暗底里一笑置之,仍如往常般相待。

    “坐。”她随意挥了挥手,便打开丁起递上来的头份折子。

    丁起侧头朝宋之意打了个招呼,方退身在书案左下首的檀椅坐定。

    礼部侍郎唇边噙着笑向宰相拱手见礼,之后走去一边的休憩茶位,提起搁在红木茶架上的戗金刻松枝的铜壳暖水釜冲了两盏茶,端了一盏过来递给丁起,行止潇洒,又带着两分随性意味。丁起微微垂眉,双手接过去,谦和笑道:“劳烦宋侍郎。”礼部侍郎洒然一笑,“丁相客气。”

    名可秀一边览阅折本,眼角余光扫过两人的互动,黛眉不着痕迹的一蹙。这两人客套多过礼节了……或许,暗底还有相较之意?

    她唇角牵笑,暂且不作理会,看完这份《三省改制疏》,心头暗赞了声丁起能审时度势,抓住这个时机推进暗谋已久的官制变革。

    这个时机是指清流和皇帝的异动。

    去年五月时,学士院的两位翰林学士即上书赵构,说朝廷《官制纲目》确定了宰相、辅相之职,然政事堂至今仅一相,宜早擢德才有资者佐贰宰相,使朝堂处事决事更周云云。

    这意思说白了,就是指当前政事堂唯丁起一相独大,不利于相权制衡。

    这自然合乎了赵构的心思,做皇帝的没谁愿意某个臣子一手独揽朝政大权,即使腹心之肱骨也无例外。便如赵佶这等经年不朝的“懒官家”也对祖宗传下的那套朝臣制衡之策用得娴熟,蔡京权重便以赵挺之制,继以张商英、王黼制,将政事堂诸相的任免掌持自如。

    学士院的奏本被赵构留中不发。之后,江南、两淮大旱,丁起于赈灾济荒上布政得当,有条不紊,学士院的章奏便沉寂了下去。然而,七月时,赵构以“经学深醇、讲经精深”为由,将兼职皇帝经筵侍讲的给事中胡安国进龙图阁学士、朱震则迁翰林学士。十月,又以胡安国为翰林学士承旨,即学士院的长官。

    学士院全称是翰林学士院,其职官为翰林学士、知制诰。学士不掌实权,仅是皇帝的咨政顾问,带“知制诰”的翰林学士则分了中书省的中书舍人之权,可为皇帝起草诏书。因翰林学士近侍皇帝备以谘事,和宰相的外朝相对,又被称为“内翰”,往往因皇帝的信任而出任执政。

    赵构虽未批复学士的奏本,却先后擢朱震、胡安国为翰林学士、学士承旨,即隐约表明了态度。

    因此新年过后,徽猷阁直学士范冲便上了道奏折,分别荐举吏部尚书李纲和学士承旨胡安国为尚书左、右丞。

    这尚书左右丞原为尚书仆射的副职,职掌尚书省的督省政务,左丞负责左三部(吏户礼),右丞负责右三部(兵刑工),并非宰相之职,但宋神宗的元丰改制取消了原来的副相——参知政事,而以尚书左右丞代之,此后,尚书左右丞便等同于副相,可入政事堂参政议政。

    学士院奏举李纲、胡安国为尚书左、右丞,既是出于士大夫对相权制衡的考虑,更是缘于清流派对丁起处政的不满,尤其谤议他未力阻制举的更弦易张,致商贾工匠之流也能立于官仕,有坏朝廷纲纪和士儒之道,荐李纲、胡安国为执政即是分丁起的相权。

    名可秀嗤然,心道:先为副相(尚书左右丞),继而便是为次相(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赵构与胡安国等清流党的心思并不难猜,不会坐视政事堂一相独大的局面维持下去。

    若非希颜挑起的三佛齐战事搅乱了朝堂,赵构必是早已命知制诰起草李纲和胡安国除任尚书左右丞的诏书——下到政事堂丁起岂有不副署之理?除非能举出这二人不具执政的资格,但这是站不住脚的,且不论李纲曾任过尚书右丞、现下为从二品的吏部尚书;便是胡安国以正三品的翰林学士承旨之职,也断无不可任执政的道理。

    此时值三佛齐和议事毕,且希颜先战后奏引起谏官弹劾应罪不应功的争议也已落定,授任执政之事必会提到赵构眼前,丁起适时提出三省改制,便是化被动为主动的应对之策,看似迎合圣意,实则内中真意不在于分权,而是加大相权。

    名可秀合上奏折,笑道:“这本改制疏呈上朝堂,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丁起将手中茶盏搁到侧边几上,拱手恭谨道:“三省之制自蔡京总政后,早已不复元丰改制之意;且其弊元丰改制亦未能尽革,迟早应改,臣不过适时提出罢了。”

    名可秀看了眼正悠然喝茶的礼部侍郎,说道:“之意,擎升这道折子你亦拿去看看。”又对丁起笑道:“三省改制牵连甚广,当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方能体察完备,不致疏漏。”丁起自然应声道是。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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