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这些新进贡士如何惩处却迟迟没有下文,既未施笞刑,也未处以罚铜,让举子们更是心怀惴惴。
每日却有几个识字的书吏受府尹指派到牢中读报,读《西湖时报》,读得众人烦躁不安。为何?报上全是关于贡院斗殴的报道和争论,商人们指责儒生挑事,应严惩儒生;儒家们指责商举打人,应严惩商举;两方互相指责,争得沸沸扬扬、闹得不可开交。
收押在牢房的举子不知是出自临安府的有意还是无意,各牢均是商儒混杂,于是充斥报端的火药味立时被演化到牢房中,争声不绝于耳。狱卒们早得上头交待,只要不动手打人,由得这些准官人们吵去!
眼看到了四月初六——明天就是进试时间,临安府却仍无动作,既不惩处,也不放人!
举子们都急了,这时无论是商举、还是儒举,均顾不得再争吵,齐齐在牢中鼓噪,要求见府尹大人。
接到狱卒传报后,朱跸很快现了身,同时带去的还有朝廷刚颁下的一道诏旨——进试延期了!
牢房里顿时炸了窝!
“朱大人,何时开试?”
“我们要出去!”
众人纷嚷,牢中一片哄哄杂声,狱卒几喝震不住,直到一名狱卒锵锵敲了几下响锣,方将杂声压了下去。
朱跸这才不疾不徐道:“诸君稍安勿躁,开试时间朝廷尚未定夺,一旦定下,自会颁下诏旨通告。”
邓肃朗声道:“请问大人,对我等做何惩处?”
“对!我们要惩处!我们要惩处!”
众人齐声大喊,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商什么儒了,均同声一气表达共同呼声。
一名老狱卒不由暗暗嘀咕:见过哭着叫着说冤枉的,没见过吵着急着要惩处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狱卒自然不知晓,举子们这会儿怕的不是惩处,而是不惩处!进试已延期了,谁知道下一波又是什么?
“诸位!”朱跸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叹口气道,“非是本府不作惩处,实因此案已被移交大理寺,皇上有旨,命卫国师为主审……”
国师主审?!
完了!真是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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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被临安府牢举子们“无比牵挂”的卫大国师挂在心口的却不是贡院的案子,而是北方边境的军事冲突。
就在贡院风波的那一天,四月十五日的下午申时四刻,北廷军突然攻打陈州城。
卫希颜将它归为“军事冲突”,是因为这场小规模战斗进行的时间不长,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守城的南廷宋军刀枪还没搓热,北军就鸣锣收兵了——种瑜在战报中嗤笑为何灌在“试牙口”。
“雷动终于动作了!”
卫希颜手中的指挥棒敲点地图上的洛阳城,然后从西向东划拉出一道弧线,从京西北路的洛阳一直到淮南东路的宿州,战线绵延数百里。
她回眸对名可秀笑道:“近期,在这一线,估计雷动会发动不间断的骚扰战。”
为证明她的推断,卫希颜的指挥棒又滑向地图上方的西夏和金国边界,微微敲打,道:“金国国内合剌的皇储之争仍未落定,无论完颜宗干还是完颜宗翰,都需要一场战争来打破僵持!向宋还是向夏?”
“去年,金军才在宋境内大败而回,损兵折将,若没有十足的完胜把握,完颜宗干和宗翰均不会冒险轻启侵宋边衅,而夏军目前仍占据金国的东胜州、振武,向东威胁大同府,因此对金人来讲,赶走夏军、收复失地,以胜利来重振女真铁骑的雄风和威慑力,当是金国的迫切需求!”
卫希颜目光冷酷,语气森然,“我若是雷动,就一定会让金国和西夏在边境的战争成为一场烂仗,一场持久的拉锯战,将李乾顺和完颜宗翰都耗死在这上面!”
“雷动要遮掩宋军在金夏边境的小动作,就必须有一个烟雾弹来迷惑金国和西夏人!”
名可秀沉思良久,终于缓缓颔首。
“那就开战!”她语气斩钉截铁,一旦下决断后,便再无犹疑。
欲定中原,先平外患!
作者有话要说:
李乾顺:西夏国主。
海外初谋
“这仗要打!”
“但不宣战!”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