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娘的一颗老鼠屎!”
湖商第一家的家主陈胜彬恨得咬牙切齿,“这姓田的王八蛋家里还有什么人?娘的,他田家要是还能在湖州有片瓦立足,我陈字就倒过来写!”
“爹爹,田家咱们自然要拾掇,但眼下最紧要的是二弟会不会被刷回榜!”
陈胜彬的大儿子陈浩忧心忡忡,他们陈家好不容易考上个贡士,难道竟会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有这种忧惧的不止湖州陈家,那中举的四百九十多名商籍举子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不得消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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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因田文新案而延后的制举进试终于开考,但“商科”、“算科”这二科目却暂时罢考,俟朝廷诏命再定。
文告一贴出,贡院门前一片悲嚎。
“罢考”二字如一道轰雷,砸在众商举的头上。
“怎么办?我的米铺已卖了……这下回去怎么办……”
“只差一步!离进士只差一步……”
“光宗耀祖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不甘心!怎么能甘心?
“这不公平!”一名商举愤然举臂,“宋侍郎!我们要见宋侍郎!”
“对!我们要见宋侍郎!”
呼喝声中,四百九十多名商举挤拢在一起,将贡院门口死死堵住,前面领头的几名举子揪住贴文告的礼部小吏,“我们要见宋侍郎!”
众商举齐齐挥臂同声怒吼:“我们要见宋侍郎!”
礼部小吏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宋侍郎被、被陛下召、召进宫……”
领头的几名举子互望几眼,站在最前的一人喝道:“宋侍郎不在,那我们就见丁相公!”
“对!我们要见丁相公!”
后面人群中突然传出几声大笑,有儒生冷嘲道:“丁相公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也不看看自个什么身份,头上簪了朵狗尾巴花就自以为牡丹了不成!”
“哈哈哈哈!”
众儒举哄声大笑。“说得好!”“狗尾巴花就是狗尾巴花,妄想充作牡丹,岂不是天下笑谈么?”“哈哈哈!商民之辈,登不得台面……”“还想见丁相公,简直是癞蛤蟆不知道自丑!”
“刚那话是谁说的,站出来!”一潭州口音的商举喝道。
“就是本贡士说的!怎么的?”儒生群中一位摇着折扇的青年面带讥诮。
“怎么的?一拳打死你这个夯货,看你敢胡说八道!”
那潭州举子挥拳冲前,众商举让开道,后面的儒生猝不及防,被那举子冲入,揪住那摇扇的儒生就是当面一拳,顿时鼻血长流。
“打人啦!打人啦……”儒生们惊呼,挤涌围上去。
那潭州举子手上却有几分力气,四、五个儒生齐上还一时奈何他不得。
“抓住他!送到临安府去!”后面的儒生大叫。
众商举本就悲愤在心,见一堆儒生围着那潭州同胞,又听得此话,哪还禁得住,呼啦一声涌上前去。
“不许儒生欺负人!”
“大伙儿一起上!”
“大家冷静……不要打人……”
邓肃应诏中举也在儒生群里,见事要闹大,赶紧喝声劝阻。儒生中有识得出声的这人正是昔日东京太学生的领头人之一,不由都缓下手来……但架不住几百名商举的冲入,犹豫中已有儒生挨了拳头,恼怒下也管不得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
“大家冷静……大家冷静……”邓肃高呼。
“冷静个屁……哎哟!谁踢我的腰……吃我一拳……”
商举和儒举混打在一起,不时有衣帛撕裂的声音、玉簪落地的脆响,帽子、头巾滚得满地都是,昏头昏脑中也有拳脚打错人的……“哎,你做甚么踢我?”“啊!兄台对不住……哎哟!谁踩我?”“踩错了,不好意思……啊,我的眼睛……”
几百人扭打在一起,那场面直叫一个混乱。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