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分卷阅读90

    “多谢大官关照,卫轲铭记在心!”卫希颜微笑拱手,将从雷霜那讹来的千两银票转手送到李彦手中。

    李彦眼角微瞄,面上笑容便益发和善,虽然他替代杨戬提举西城括田所,搜刮民田贪墨数千万缗,不在乎这点银钱,但银子再多也不嫌烫手不是!再者他今晚可是实实在在听得这位卫轲卫大夫唤了杨戬好几声“公公”,那杨太傅一张阴脸都快黑得溅出墨汁来,让一旁的李彦心头大快至极,当下对那秀美青年的好感噌噌上升好几个台阶。

    这小子医术不凡,兼之武功高绝,又得官家青眼,笼络好了便是对付梁师成和杨戬两贼厮的一枚好棋子!

    延福宫大总管想到这面上笑容顿时开了花,亲热道:“咱家一见卫先生便心生亲切,仿似自家兄弟一般。日后卫兄弟若有所需,尽管找上咱家便是!”

    卫希颜暗地恶寒,谁跟你这阉人是兄弟?秀美清逸的面容却是殷殷笑意,“大官抬举,卫轲感激,日后还需大官多多关照!”

    李彦哈哈一笑,两人又寒暄数句,太监头子方辞别离去。

    卫希颜洗了把脸,打发走侍候的内侍小太监,脱下外袍靴子,合衣躺在榻上,想起汶儿所中之毒,顿时思绪跌宕,双眉紧蹙。

    这世上或有牵机之毒,但汶儿并非中了此毒,而是……中了盅!

    卫信南的医札中有专门数十页是论谈西南夷的虫盅之术,而这虫盅之术他又是得自于当年与云夫人唐碧颜的交流切磋所得。

    汶儿身上所中的便是虫盅中的“同气连枝”!

    卫信南记载中说“同气连枝盅”源于一苗夷女峒主爱女心切,为防止女儿为了情人背叛母亲,便给女儿下了一道盅。女峒主身怀独门秘气,以其秘气入盅,中盅者平日浑无异常,反而因同气盅保护百毒不侵;然一旦有异心,种盅者只需施展独门真气,同气盅便如识得祖宗般,织出蛛网毒丝,自内缠绕侵蚀脏腑,是死是活全凭施盅者一念。死则全身溢血、毛孔爆裂,查不出死因;若活亦是活死人,形同僵尸,只听从施盅者之命行事。

    卫希颜当时给汶儿初切脉时只觉脉搏全然无息,她一惊之下以凤凰真气探入汶儿体内,顿时便觉真气所经之处如被一层层丝物紧裹,其后丝网陡然震动如潮,仿佛在呼应她的真气般紧紧跟随,更有一物事似在向她吱鸣……

    她心中一动,陡然想起卫信南医札中所记载的“同气连枝盅”发作之初的症状便是“面若桃花、气息若无,体内如盘丝”……难道汶儿中了同气盅?

    她心疑之下凤凰真气立时在汶儿体内东流西指,果然那物事随着她贯入的真气而动!

    卫希颜心头一咯噔!谁给汶儿下了同气连枝盅?

    这盅识得她的凤凰真气,显然当初施盅者便是以同样的凤凰真气入盅,这盅才将她的真气当成源祖般听命。

    凤凰真气谁有?云家人!

    卫希颜在榻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已猜知下盅者是谁了!

    但是,唐门唐大小姐,她为何要这么做?

    ……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备注:

    1、宋代皇子皇女对父亲的口语称呼不是“父皇”,而与寻常百姓一样,是“爹爹”。

    在平时口语中,宋代皇子皇女称嫡母(皇后)为“孃孃”或“娘娘”。

    称曾祖父为“公公”,祖父为“翁翁”或“大爹爹”。

    2、补上一章的备注:节度使在宋代为虚职,是一种职衔,而非如唐朝般的实职,故得宠的太监如杨戬、童贯等都有被封过节度使的官衔。

    ☆、茂德帝姬

    “卫兄弟,恭喜恭喜!”

    次日方到辰时初,延福宫大总管便大驾莅临清荫阁,瘦长脸上笑容满面,“官家一早便下了旨,擢升卫兄弟为和安大夫,供职翰林医官局。哈哈!卫兄弟以弱冠之龄一跃升至医官最高阶的从六品,当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哈哈!”

    卫希颜暗嗤,不过是个比七品略大的芝麻官,有何可喜?她却不知宋朝官阶低于明清,县令仅为从八品,到七品已非是芝麻官,像从五品官职如防御使之类,已经算高级武官,她这从六品的和安大夫,俨然是大宋朝廷的中级官员了。是以数年后当卫希颜得知名将韩世忠平定方腊后才得升从七品的承节郎时,顿时为当初的嗤鼻汗颜,莫怪宋朝武勇不济,如此厚文薄武,让天下武子怎不寒心!

    李彦手一挥,便有两内侍各持托盘,奉上官袍官帽官靴等一应物事。

    卫希颜扫了一眼,拱手婉拒道:“多谢陛下厚赐,也多谢大官美意,只是卫轲向来闲散惯了,穿衣喜随兴而为,这官服……想来陛下不会介怀此等小事!”

    延福宫总管看了眼卫希颜,只觉着那袭白袍穿在这年轻人身上,突显出秀美如玉清逸如仙的绝顶气质,想象中若着上官袍倒真是折了那仙人气度,不由点头笑道:“卫兄弟仙人之姿,这官袍确是难以入眼。也罢,咱家这便回报官家,想来不是甚么大事!”

    “多谢大官体恤!”卫希颜微笑道,“未知帝姬现下情形如何,轲需去探视一二以便下方。”

    “王承!”李彦一拍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瘦小宦官应声而出。

    李彦指着他道:“卫兄弟,这王承是尚药局奉御,心思灵巧,手脚伶俐,但有吩咐找他便是。”转身对那内侍严厉喝道,“自今时起,和安大夫卫大人便是你的上官,你须得小心服侍,知道了吗!”

    “是,大总管!”王承伏拜应道,随即跪移到卫希颜足前,“小的尚药局奉御王承,拜见卫大人!禀大人,小的现司供御汤药之职,大人有令但管吩咐,小的定办得妥妥贴贴稳稳当当,让大人放心!”

    卫希颜拱手向李彦答谢,“有劳大官费心!”这王承一看便是个机灵角色,想来定是这李彦的心腹。这延福宫头子将此人搁在她身边,既能示好笼络,又能就近监视,当真是一举两得,打得好算盘!

    ***

    王承显是对这延福宫极熟,一路带着卫希颜穿林过殿。

    卫希颜昨夜经兰熏殿到清荫阁,虽是深夜,她目力和记性却是俱佳,自是清楚所经路线,然而这年轻太监此时带她走的却是另外一条更绕的路。

    卫希颜亦不点破,且看这太监打什么主意。

    一路行去,所经之处,那王承均一一解释此宫此殿或此阁为宫中何人所居,里面的主子有何习惯或厌恶忌讳,每每言语不多却句句落到点子上。

    卫希颜顿然明白,看来李彦真是将她当成了拉拢对象,故而着人专门进行提点,以免她在宫中行走因不懂规矩而生出些无妄是非。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宫中有人好行走!

    ……

    “大人,前面便是茂德帝姬所居的兰熏殿了!”王承恭谨道。

    卫希颜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只因看见殿外两顶眼熟的轿子,蔡家那两厮竟然这么早跑来献殷勤?

    一着翠衫的宫女正立在殿门前张望,远远看见那袭飘逸白袍立时面现喜色,急挪步上前敛衽为礼,“兰馨见过卫先生!”

    “是卫大人!”王承立时纠正道,“大人已被皇上赐封为和安大夫!”

    兰馨微一惊讶,复又敛衽欢喜道:“婢子见过卫大人!”

    卫希颜摆摆手,眸光一扫那两顶小轿,装作不经意道:“兰馨姑娘,帝姬可是有客?”

    “禀大人,枢密院蔡枢事、徽猷阁蔡待制、宣和殿蔡待制三位大人前来向帝姬问安,瀛国夫人亦在。”

    蔡枢事想必是蔡攸,那什么待制的若一为蔡绦,另外一人又是谁?卫希颜只一扬眉,那王承立时机灵上前道:“大人,枢密院蔡枢事是蔡太师长公子蔡攸蔡大人,徽猷阁蔡侍制是蔡太师二公子蔡绦蔡大人,宣和殿蔡侍制是蔡太师五公子蔡鞗(tiáo)蔡大人。”

    这么一长串话,亏得这太监说来字字清晰、毫不打顿。

    “好!你且在外殿候着。”卫希颜微笑赞许一句,心里寻思着怎么又冒出个蔡鞗,足下却不停顿,随着兰馨进得殿内,穿过外殿,径直向内殿行去。

    ……

    “启禀帝姬,陛下赐封的和安大夫卫轲卫大人来了!”兰馨甚是机灵,一句话既作了通传,又向殿内交待了卫“大人”的称呼由来。

    帝姬斜倚榻上,凤纹锦被覆身,李师师坐在榻前的锦墩上,锦榻前数丈外,紫纱轻垂,纱帐外三名男子面向帝姬而坐,低声细语,殷切问候。

    茂德自晨时醒来后,便在期待卫希颜,闻听兰馨通报,不由一阵激动,暗吸一口气,清声道:“有请卫先生入内!”

    蔡攸、蔡绦面色不豫,坐在最右边的蔡鞗却好奇地转过头望去。

    卫希颜看见一双清亮的眼神,十八、九岁的年纪,眉目秀俊,透出一股书卷气,衣衫拂动间隐隐一缕墨香,心想此人当是蔡鞗,倒是比那两厮顺眼三分。

    “卫轲见过帝姬、瀛国夫人!”卫希颜目注纱帘,拱手微笑道,“帝姬初醒,轲需再诊脉,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先生是茂德救命恩人,勿需多礼!”茂德柔声道,美眸在她秀美面容上温柔停驻片刻,吩咐侍女道,“兰馨,请先生入内!绿意,为先生安座!”

    “且慢!”蔡攸突然高声道,“卫大人医术出神入化,想来定会悬丝诊脉之技。帝姬身份贵重,卫大人当有所避忌为好!”

    卫希颜唇角微挑,懒懒淡淡道:“悬丝诊脉非是不能,然帝姬之症非同一般,须得万分谨慎。蔡大人若执意于避讳之举,万一影响帝姬贵体,轲难当其责,蔡大人可当得?”

    蔡攸面色一变,不由得暗自咬牙,这姓卫的小子着实可恶,他若坚持悬丝诊脉,岂不是表明不以帝姬身体为重,在佳人心中留下坏印象,当便宜了蔡绦、蔡鞗二人,立时容色一缓,面向紫纱内笑道:“攸自是以帝姬身体为重!”目光冷冷逼视卫希颜,“帝姬若有恙,小心你的项上脑袋!”

    卫希颜恍若未闻,飘然入内。

    蔡攸、蔡绦眼含嫉妒,蔡鞗却睁着一双清亮大眼,对这位飘逸如仙的白袍青年颇有好感。

    ……

    卫希颜两指轻搭,微微瞑目,过得片刻收回手,攒眉道:“帝姬大病初愈,实宜静养,不宜多有叨扰,耗费神思。”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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