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落平阳》分卷阅读31

    “不、不行,我不能要……不能要……”他连连摇头,男人的脸又黑了。

    “你不要?!”

    “我……”冯洛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配不上,真的。”

    “配不上?配不上我么?”男人惊异道。

    冯洛焉心想真是麻烦了,那支玉箫还没赎回来,要让男人怎么给他啊,简直是自寻死路了。只能找借口拖延了。

    “我和你,差太多了,不是吗?”冯洛焉咬着下唇,酝酿道,“我只是个没有见过世面,荒村僻野的村妇,而你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怎么可能看的上我呢?多少也要讲究一下门当户对吧。况且我对你了解甚少,不懂你过去的日子,想必也融不进你的生活。真的……差太多。”

    男人沉默半晌,简直要被他的多虑气死。

    “呵,门当户对?我要是告诉你,我是个土匪呢?”

    ☆、33土匪英雄(2)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男人一撇嘴,又凶狠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是个土匪。”

    冯洛焉眨眨眼,似乎被震惊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不信……萧大哥你怎么会是个土匪呢?你根本不像啊……”

    男人翻个白眼:“土匪长什么样有规定么?”

    冯洛焉心中美好的幻想瞬间被敲碎了,他兀自塑造的那座通天的塑像轰然倒塌。

    见他迟迟不语,男人生出些慌张来,抬起他的下巴问:“你怕我?还是嫌弃我是个土匪?”

    冯洛焉闻言,立即猛摇头,嘴角不习惯地弯起来,喜极而泣道:“没有,没有,我不嫌弃。”

    男人稍稍放下心来,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曾经与你说过,我爹带着我娘和我离开了原来住的大宅,从此生活一落千丈,我年少出走,路遇山贼,落草为寇,跟着他们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有次……劫了朝廷的东西,朝廷决心围剿我们,恰好山寨里因分赃不均起内讧,大家反目打了起来,朝廷的人钻了空子,寨里死的死伤的伤,其余都被捉了,我负伤逃进了山林里,又逢大雪,饥寒交加,靠着最后一口气爬到了你家门口……”

    “那你的眼?”冯洛焉疑惑道。

    男人抿唇沉吟片刻:“被二当家撒了药粉,我当时以为那只是石灰粉。”

    这便是真相?与之前男人描述的经历全然不同,他不是路遇山贼遭了抢,而是他就是山贼,为了逃难流落至此。该相信他么?应该吗?

    冯洛焉满怀期望地望着他,问道:“你没有骗我,对吗,萧大哥?”

    “骗你有什么好处。”男人冷声道,“我就是个土匪,这回你还担心配不上我?”

    冯洛焉忽然很感动,他知道两人的交集在慢慢地铺展开来,男人为了让他安心,竟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可见对他的重视。

    “萧大哥,我一直觉得是我配不上你,你武功好,人又长得俊,身上一点匪气也没有,就像个大家公子,哪个姑娘不对你倾心呢?”冯洛焉诚恳道。

    这般真挚的夸赞可把男人美得,他勾起嘴角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娶你是你的福气,你还不答应?”

    “我……”冯洛焉语塞,他的魂快要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勾走了,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他不可以答应,“我再想想。”

    “还用想?”男人暴戾地掐着他的下巴,“你是喜欢我的,对吧?你说啊!”

    冯洛焉忍着痛楚,即便他承认了又如何呢,身后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呢,“我、我是喜欢你,萧大哥,可是……”

    “没有可是。”男人终于听见他承认了,欣喜若狂,别的都听不进了,“喜欢我就喜欢我,非要我逼你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为了这句喜欢,男人折腾了多久,他都快对自己失去信心了,这几天的纠缠让他觉得脸面丢尽,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可是仍是硬着头皮上了,他一向是那种认定了就要执着到底的人,让他死心,除非他死。

    “呵……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还躲什么?”男人高兴坏了,一改平日冷傲暴戾的脾性,使劲儿地把冯洛焉摁在怀里,捧着他的后脑勺,五指插在他柔软的发丝中,轻轻地揉搓着,“冯洛焉,我娶你。”

    冯洛焉红着眼睛躲在男人的怀里,他无声地承受着幸福与痛苦的双重煎熬,没有人知道他的矛盾,没有人会了解他的为难。此时他做了一只缩头乌龟,把自己缩在幻梦的壳中,接受了男人的爱意,品尝着短暂的甜蜜。或许哪天他伸出头来,就会发现现实的残酷。

    那晚之后,似乎很多东西都变了。男人虽然还是那么大脾气,但是对冯洛焉的态度明显好多了,不会再冷嘲热讽他,与他对着干,偶尔露出嫌弃的表情,也是因为冯洛焉忙着洗衣做饭锄地,冷落了他。

    “冯洛焉,你停不了是吧?”男人打完一套拳一身汗,想找块面巾洗个脸都找不到,他懊恼地一手叉着腰一手解腰绳,同时骂骂咧咧。

    冯洛焉提着一桶水进屋,将水倒入缸中,听到男人口气极差的抱怨,也有些抱歉:“萧大哥,开春了,很多事都还没做,后屋有块地我还得去翻翻土,这段时间顾不上你,你能体谅一下吧?”

    “不能。”男人瞪着视线模糊的眼,一路朝他走去,走到他跟前,长臂一勾,把冯洛焉带进怀里,“亲我一口,补偿一下。”

    冯洛焉扭扭腰身,发现被抱得死紧,脸上火一样地烧起来,嘟囔道:“你先放开。”

    “先亲。”不容拒绝。

    冯洛焉无奈,踌躇半晌,还是踮起脚倾身过去,在男人薄薄的嘴唇上点了点。

    “这样好了吧?”

    男人不满意,寻着他的嘴巴亲了过去,又啃又吸,直把冯洛焉亲得天旋地转才肯放过他。

    这样的戏码每日都有,冯洛焉拒绝不了,他喜欢男人这样对他,亲近温情,令他从来平淡的生活有了色彩。但是他又再三强调男人不许对他乱摸,也不许再做出那夜的事。男人不满之极,却也只能悻悻道:“你既然是我的人,那么等我娶了你,再做好了。”这话羞得冯洛焉一整天都晕晕乎乎。

    不过冯洛焉也没有真的傻到那种没有头脑的地步,他心底还悬着一根弦,绷得紧紧的,为了尽快筹到钱,他把家中备用的草药全部交给林芝,让她拿到集市上去卖。

    林芝忙活一天回来,把少得可怜的钱递给冯洛焉,摇摇头道:“阿冯,你那些药人家药铺里都有,价钱压得很低,买不出好价钱,我找了好几家,比较了一下,卖给了出钱最高的那家,但是……还是只有这点钱。”

    冯洛焉失落地将钱接过来,勉强笑道:“没关系,我再想其他办法,谢谢你,林芝。”

    林芝拍拍他的肩:“你何苦呢?就为了那支玉箫?你就跟那个通缉犯说,你要不回来了,爱咋地咋地呗。”

    冯洛焉摇摇头:“不行,这是人家的东西,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阿冯,我知道你这人平时看起来挺温和的,可是一旦较起劲儿来,简直九头牛都拉不回。”林芝对他无计可施,“做事是要凭良心,这点我支持你,若是有什么帮得上的,你找我。我们得赶紧把这通缉犯送走,我真是提心吊胆,吓得要死。”

    冯洛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根本无法将他和男人搅和在一起的事告诉林芝,生怕她一个岔气,昏死过去。

    林芝絮絮叨叨讲起了这天在镇子上的所见所闻:“我听客栈里打南边儿过来的人说,南昭最近真是元气大伤,大家都说段睦大将军今不如昔,指挥打仗还不如他的儿子呢,我真是纳闷,好好的干嘛要换掉他儿子呢?盛和帝怎么想的?北昭进攻很猛,据说九王爷的幺子去了前线,监督指挥,战局一下子逆转了呢。不得了,那是个什么角色呢?”

    冯洛焉真是拿她没办法:“如今我们应该叫他盛荣帝,不是什么九王爷了,那个幺子不就是三皇子李熙么?”

    林芝诡异地看着他:“不得了,你怎么比我都知道?你又没出去过。”

    冯洛焉皱皱鼻子,道:“阿爷以前讲过啊,盛和帝逃到南昭后,九王爷就篡位夺权了,他最看重三皇子了,据说这个三皇子文武双全,计谋多端,很会算计人,大皇子和二皇子一直被他压得死死的。”

    这些话冯洛焉也当成是传奇来听,从不当真,今日讲出来,颇有几分说书色彩。

    林芝面露忧色:“我真是担心阿爹他们,六年了,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来?有人说北昭的士兵死了后就直接暴尸江边,都不会收回来好好埋葬。而南昭的士兵却是个个都运回家乡去,给家人些银子,当做抚慰。为什么……我们不是南昭的人呢?”

    冯洛焉安慰她:“人各有命,不能自己决定,如今我们也只能期盼战事早早结束了。”

    林芝补充了一句:“最好南昭胜。”

    拼拼凑凑攒了几两碎银,冯洛焉掂量掂量,怎么也不够赎回那支玉箫,他忧郁地望着远山,心里做了个决定,他打算进山采集草药,主要目标为灵芝。那种东西稀有,卖的价钱肯定很高。只要多采几株,一定能够筹足钱!

    他越想越兴奋,虽然有些害怕广袤无边的山林,怕走进去被山鬼吃掉,但是为了那支玉箫,只好豁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他喝完粥就向男人宣布自己要进山采药。

    男人一皱眉,搁下筷子:“你要采草药?我跟你去。”

    冯洛焉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就行,你的眼睛还没好,怎么能去。”

    男人一把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严肃道:“你认为我会放心自己的女人一个人进山么?”想起那几日大雪漫山,自己饥寒潦倒,无边无垠的山林就像是座迷城,怎么也走不出去,冷漠得可怕,男人完全不放心。

    冯洛焉脸红彤彤,支吾道:“可是,可是你的眼……我怎么放心你走山路?”

    男人毅然道:“我拄拐杖,你再牵着我,不就行了?”

    这简直就是带着个会移动的包袱嘛,冯洛焉虽然忧心男人的行动,但是还是被他霸道的温柔打动,松口答应了。

    ☆、34瞒天英雄(1)

    越秀县是洛州最南边的一个小县,而小南村又恰好是越秀县最南边的村庄,与江州接壤,中间隔着几万重大山,连绵起伏,重峦叠嶂。江州紧挨着长江北岸,由于连年战火,江州百姓大多举家前往洛州,落户越秀县的人特别多。那些离家六年的江州百姓总是喜欢打探家乡战事,林芝也总是赖在客栈里,听这些异乡客谈论战况。

    冯洛焉从小听娘亲讲,山的后面就是江州,那里的深山里生长着一种草药,可以医治多种疑难杂症,但是想找到它却非常困难,因为它长在峭壁上,采它需要冒着生命危险。

    冯洛焉虽然向往,却从不敢往山林深处走,一是他害怕山鬼,二是那片群山实在广袤无垠,走得太深一定会迷路,再也回不来。他跟着村里的猎户进过几次山,猎户们在四周狩猎,他就在那一片采药,不会走太远。只有一次,他脚底一滑,滚到了山崖口,差点掉进山涧里,他吓得魂都飞了,不过因此他也看到了传说中的灵芝,长在峭壁边沿,硕大一朵,与书中描绘几乎无差别。他很兴奋,想去摘采,哪知立马被赶来的猎户拉住,告诫他不许过去,因为峭壁上的岩石常年风吹日晒,风化脆弱,一脚踏上去八成会粉碎,人也会落入深渊。他张望了一下山崖下方,心悸非常,捂着胸口缩了回来。

    冯洛焉笑了笑:“那时胆子太小,站在崖上腿都软了。”

    男人一手拄拐,一手紧紧地握住冯洛焉的左手,一步步爬着山路,问道:“那时你几岁?”

    冯洛焉想了想:“大约十岁年纪,我刚跟娘亲学医,她本不许我去山里,挨不住我的恳求,猎户叔叔们也替我保证,我娘才松口。”

    想象十岁的冯洛焉嘟着嘴朝娘亲撒娇赌气,那模样定是可爱,男人意外感到欣喜:“难怪那些猎户看你看得那么紧。”

    冯洛焉知道男人打趣自己,有些羞赧,嗔道:“萧大哥,你取笑我。”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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