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 那河》分卷阅读20

    北平城外,炮火声连连不绝,何不为与一同事,紧跟队伍,拍摄记录,也参与送水送饭,或搬运弹药。令萍日日夜夜发表文章,怒斥国民政府,号召全名参与抗日,可现在,大多人只顾逃命,谁还来管她的文章呢?

    国,共合作,一致抵抗外敌,全国响应号召,以武装保卫平津,可国难当头,也总会出现些汉奸走狗,有些汉奸,在日军授意下,竟然去到秦德纯家里,劝他投降日本,最后还密谋逼走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于此同时,日本计划再调动四十万日军,扩大侵略规模!

    27日,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大体看来还算平静,不远处是隆隆炮火,何不为与两个同事,凌晨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楼上楼下,脚步声,电话声,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人们在正在七嘴八舌的猜测外面的战况,令萍与几个同事,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心神不安,北平早已没有什么兵力,这个时候,何不为还没有回来,让令萍越发担忧起来。

    27日夜晚,赵登禹带领师部抵达南苑,何不为在后一路紧紧追随,一双布鞋已经快要穿底,同事给他撕了一块衬衣袖子,包着脚,继续前行。

    到达南苑后,面对着一大片高粱地,赵登禹准备就地修筑工事,可这些都是百姓的心血,部队不忍践踏,最终只割取两百米宽的高粱,修建战壕。何不为跟着部队吃些干粮,早早睡下。

    第二日拂晓时分,所有战士还在睡梦中,东边天际想起一阵嗡鸣,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是日军的两架飞机,飞行几圈之后,又撤走。不一会儿,来了多架日军轰炸机,首先将炮弹投进了,由学生兵组成的学生阵营,密集的炮弹落在学生兵阵地上,将阵地炸的破败不堪,指挥部的铁皮屋子在轰炸中,摇摇晃晃,坦克和步兵推进到高粱地前,距阵地不足几百米,学生兵架起机枪扫射,对面倒下一排日本兵,本想欺弱的日军,不想却遇到了强敌,纷纷躲到坦克后面,小心翼翼地前进。学生兵的射击越来越猛,日军便开始撤退。

    南苑吃紧,赵登禹调集第一旅和第二旅增援,他的右臂已经负伤,腿部也伤的不轻,何不为找一个传令兵,希望把他抬下去,可他却说“不要管我,北平城内,还有我的老母亲,告诉她,儿子不能忠孝两全,但为国而死,对得起祖宗”听到他这般决定,何不为噙着两行热泪,也不再劝他。

    学生兵阵地的火力日军机枪压制下来,阵地前方的日本兵冲近了,学生们就上刺刀,端着枪冲出战壕,和日本兵格斗,何不为跟同事那些相机躲在战壕里,带血的刺刀几乎就在她眼前晃动,只听得战壕前刺刀咔咔脆响,刀锋入体嚓嚓有声。两军拼杀,扭打撞击。片刻,活着的人在死伤者身上踩来踩去,脸上沾满鲜血,眼睛瞪着对方的刺刀尖。

    下午3点左右,只剩下三十人撤到东寨墙边。日军将他们围住,三十名官兵端着刺刀靠在寨墙上,日本兵不敢上前,用机枪齐射,三十个勇士陆续倒下,他们的血,在东寨墙上印下红色的人形。后来,关于他们的传说很多,据说每月还会有人来这里祭拜。

    宋哲元下令撤退,部队放弃阵地,向北平蜂拥而去。南苑到北平全部是土路,最宽处不过五六米,撤退的官兵涌过来,马上把路堵塞。后面的官兵一批批涌到,大家挤成一团。日军飞机把炸弹投向拥挤在路上的中国官兵,加上机枪扫射,中国官兵死伤惨重。何不为的一个同事,在对方扫射中不幸身亡,顾不得掩埋他的尸首,取下他肩上的背包相机,何不为将外套盖在他身上,继续跟着大部队撤退。

    守军从南苑撤退后,日军师部与旅部合击卢沟桥,扼住了北平的咽喉。接着,日军向北苑展开猛攻,从南、东、北三面抵达北平的城门。并且开始进攻驻守西苑的主力部队。

    宋哲元见大势已去,临时命张自忠代替他的职务,自己在28日夜间离开北平,前往保定。其余部队,也陆续退往涿县。于是,1937年,7月30日北平沦陷。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一 三十二是我写的最累的两章

    ☆、三十二

    30日凌晨,天快亮时,何不为跟另外一个同事,借着夜色掩护,回到办公室,却见屋里只有两个人。放下带着血的背包,见那两人,有些怔愣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是不是我手上的血吓到你们了?哎……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战场上更甚残酷,还有,明辉……在撤退的时候……不幸被日军的机枪射中,牺牲了……”说罢,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先是惊讶,接着不解的表情

    “明辉……死了!?怎么会?”一同事似乎不大相信一般,又问了一遍

    “…………嗯,是真的,我没能把他带回来”何不为语气带着愧疚

    “这些混蛋!昨天听说宋哲元也已经跑了,是不是”另一同事,将桌子拍的阵阵巨响

    “…………嗯”何不为小声答道

    “…………北平……沦陷了,北平……沦陷了,北平……这就算给了日本人了?!”他坐在桌前喃喃自语着

    “哦,对了,不为,你们回来时,遇到令萍没有?!”一同事问何不为

    “令萍?!”何不为这才想起来,回来没有见到令萍

    “她出去了?!去哪儿了!”何不为问道,日军早已进城,她若这时出去,很危险

    “是啊,你一直没有回来,令萍很担心,昨天她要去找你,我们拗不过她……呃……最后,叔元陪她一起出去的”

    “什么!”何不为大惊失色,转身就往外跑,同事见状,跟着她身后,一起下了楼

    太阳将将要露头,但却不是新的一天,是中国人噩梦的开始,城内四处弥漫着,远处飘来的硝烟和血腥味,沿街偶尔看见一两个尸体,城郊不少房屋,还在大火中燃烧,隐隐可以听见战车,坦克的轰鸣夹带着部队进城的脚步声

    “不为,有多少日军啊,从昨晚到现在了,还在进城”同事跟在她身后小声问道

    “不知道,总之很多”何不为无心回答他的问题,在佛晓昏暗里,搜索着令萍的身影

    “不为,令萍他们是去南苑找你,我们要不顺着去南苑的路看看”

    “好”两人转个弯,为了避免与日军相逢,在一个个狭窄的小胡同里穿梭着,何不为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衬衣背上几乎全部汗湿,血迹参着汗水,变得越来越淡,快要走到南苑时,还是没有发现,何不为打算换个方向在找找

    “不为,你看”何不为回头,顺着同事说的方向看去,地上有不少带血的脚印,两人沿着墙根,小心顺着脚印往前走,何不为有些紧张的抓着裤子,手心里也渗出了汗,拐过墙角,一眼便看见了叔元的尸体,身上全是刀口,几乎被刺刀捅成了蜂窝,旁边地上,还有几根手指,看来,他到最后也没有放弃反抗,这些手指是被刺刀切下来的,同事蹲下身看着他,这个七尺男儿,咬着手背,忍住号啕,眼泪不住的滴落在叔元脸上,已经干了的血渍。

    何不为有些愣住,怔怔看了看尸体,试着往里走,这条巷子很窄,且天色还暗着,根本看不清里面,一步,两步,像是怕看到什么真相,何不为走的极慢,终于,在最里,看见她要找的人,她那个自小便相识的发小,同学,她披头散发,几乎□□的裸,着全身,躺在地上,身上脸上又不少伤痕,旗袍也被撕成碎片,扔的满地都是,身下是一大滩血,浸满双腿……

    何不为不知站了多久,回过神来,三两步走到巷子口,从还没回过神的同事身上扒下他的外套,裹着令萍,抱起她,狂奔着往回跑,耳边风声呼啸,刺鼻的硝烟顺着疾风迎面而来,冲进鼻腔,满面尘土中不住勾画着几道水痕,长时间的轰炸后,天空开始下起酸雨,何不为就这样跑着,跑着……

    过了许久,她在狂奔中,听到自己划破黎明的痛苦哀嚎,抬头看看……山河变色,暗无天日……

    日军进占北平后,组建了由前朝遗老组成的维持会,并且贴出安民告示,告示上写到,若日军有扰民或不法之处,请人民随时报告,并加以惩处,出来买药的何不为看到安民告示,冷笑一声,这就像桐古(北平沦陷后,桐古曾做文章,《沦陷后的平津》)那时在文章中写到的一样,这样的狗屁告示,自是没有什么效力的!

    几条商业街,在北平沦陷后关门停业,后又在维持会的威逼之下,抹着眼泪,开门营业,何不为微微低着头,拿着食物和药材,匆匆往办公室走,路过一皮革店,见数名日军围在门口对着老板,吆五喝六,最后很是满意的一人挑了一双上好皮鞋,不付分文,拿着就要掉头而去,老板怯生生的恳求着他们,希望能给点代价,只见一日军,拿出两分,仍在地上,老板捡起钱,希望能再给点,对方突然抽出刺刀,凶狠的看着老板,用生硬的中文大声说道“还要么”,老板见势忙缩着脑袋作揖,又连连摆手,几人得意洋洋的离开!

    何不为站在街头,看着几人大摇大摆的模样,一阵阵出着粗气,咬着牙,低头看看,手上的几个煎饼,已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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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事变后,**号称拥有五百多架飞机,可能起飞的实则只有一百架,但是飞行员飞行素质,以及爱国精神可称一流,8月13日,日军发动淞沪战争妹夫架着飞机前往上海等地,因为,长江岸边,已经聚集了五十余艘日军军舰。

    8月15日,日军开始轰炸南京,防空警报几乎是白天连着晚上,24小时的响个不停,但人们能往哪儿躲呢?深夜,我听到炮弹落下的声音,仿佛看到那些带着人肉,或是瓦砾,腾空而起的碎片,还有死神的模样,外甥跟我睡在一起,大哭着往我怀里躲。我只能拍着他的背,轻哄着他,像那时在天津那个小屋子里,何不为每每安慰着我一样,夜里,爆炸声,孩子的哭闹声,总是不绝于耳,我总是在被这些惊醒后,想象着何不为在哪儿,会遭遇什么?

    父亲匆匆回来,进书房拿些文件,又急匆匆离开,一连多日,他都是这样,甚至没有时间跟我们说句话,我的两个弟弟,已经被父亲派去到武汉,在那边参与新校的筹建,我虽是家里的老大也是学校老师,可父亲说,我是女孩子,这个时候,就不要让他操心了,最好留在他身边,嘉琪又有了身孕,可现在却终日食不下咽,不是因为她害口,是她为她的丈夫担心,我看她这般,总是抱着外甥,没事跟她开开玩笑,给她宽心,可我知道,这没有用,我不是也担心何不为!

    虽然知道,寄出去的信,十有□□,也是石沉大海,可我依旧每天写信,信上总是那么一句话,我在南京,速回信,或者速往南京寻我!但是,不见回信,不见不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何不为,看不见明天。我甚至不敢拿出那件外套,我感觉,这像是在怀念故人,我甚至觉得……这样的感觉不吉利!

    秦远临危受命,准备奔赴前线,走前,来到家里跟我道别,跟那天一样,两人看着一杯清茶,静默无言,知他时间紧迫,总不能一直这样沉默,我也只能说些没有什么建设性的话

    “秦远……希望你凯旋而归”

    “谢谢”他苦涩的笑笑

    “……令萍她们……不要太担心了,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我将平日安慰自己的话,送给了马上要上战场的秦远

    “是么?若真是这样,便好”他似乎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听到这话里的无奈,还有质疑,不知还能说什么?

    “好了,嘉毓,我得走了,你们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嗯”我努力笑了笑,目送他走出院门,听到大门合上,我跌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着那杯清茶……

    昆山,无锡,苏州,相继失守,京沪铁路被切断,日军沿津浦铁路南下,南京几乎沦为孤岛,人们纷纷外出逃命,街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一日,外甥嚷着要出门,小手拉着我,一个劲的往门外挣,我看他好像真的很想出去,抱起他去到街上,可街上却空空荡荡,走出没有几步,他被这种恐惧的空荡吓到,瞪着眼睛惊惧的看了会儿,忽然大哭起来,我抱紧他,紧忙往家走,直到回到家,见到嘉琪,见到院子里的花草,直到似乎感觉到了一些生机,他才停下哭闹。

    8月间,中央决定全面抗战,政府开始疏散民众,并且撤退人员与资料,父亲和留下来的同事,只能在防空洞工作,否则,生死难料。整条街上就剩我们一家人,午饭或是夜里,还能时时听到,左邻右舍匆匆离开前,没有关好的门窗,在风中噼啪作响的声音。

    9月,父亲安排我和嘉琪离开南京,我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不情愿,我认为,情况毕竟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更重要的是,我若走了,万一不为收到我的信,或是她已经在来南京的路上怎么办?那我们不是又失去联系了?我跟父亲商量能不能等一等,父亲说,越等越危险,更何况,嘉琪有身孕,若再等下去,怕是更难走!我不好再辩驳,只能遵照父亲的安排。

    一周后,父亲找来一辆车,将我和嘉琪,还有外甥送走,不放心我们,父亲还让一个也要离开南京的同事的儿子,跟我们一起,走前,我一连寄了多封信到北平,告诉不为,我已离开南京,前往武汉,不知她能否收到,不知,我在武汉又能停留多久,能否等到她……

    我们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前往火车站,车上,我抱着两岁的外甥,他趴在座椅上,透过后挡风玻璃,往外看着,沿路满是破碎的衣服,或是纸片,一路上我只见到了一个人,那人推着独轮车,带着一些家当被褥,我也透过玻璃往后看了一眼,车子在空荡的街头,渐行渐远,那个小院子所在的巷口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结束这最后一眼,我回过头,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这满目萧条!

    只是那时的我,并没想到,在短短两个月后,这座千年古都,将真正成为一座“鬼城”!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

    到了火车站,我才发现,哪里是没有人?!南京城的人,还剩下不少!只是,所有人都挤到了火车站,站台上的人,不住的被挤落在铁轨上,还有的被卡在火车与站台之间的缝隙,火车门更是不敢开,因为里面早已经挤满了人,人们砸着车窗,与警察争吵扭打,眼前的熙熙攘攘,还有震耳的,叫嚷声,吵闹声,几乎让我一阵阵目眩。

    嘉琪身子不便,父亲和那位同事的儿子,一左一右的护着她,在靠近车尾的一截车厢,将她先送上了车,我拿着一个被单打成的包袱,跟在后面,又从车窗把外甥递给父亲,可车窗刚一打开,就见一大群人,你争我抢的要往里爬,警察拿着警棍,上前制止,哪怕是挨着棍子,人们还是扒着车窗,不愿松手,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到,愣在原地,忘了反应,直到父亲下来,抓起我的手,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将我从车门塞了进去。

    上了车,车上竟然,比赶庙会还拥挤!我举起包袱,哪怕是侧着身子还是很难行走,找到嘉琪他们,她在车厢连接处,一个窗户旁站着,父亲同事的儿子,将皮箱放平,我又将包袱垫在上面,扶着她,在这块立锥之地,勉强坐了下来,外甥站在嘉琪身旁,有些疑惑又带着些惊恐的睁大眼睛,仰着头,看着周围密不透风的人群,又看看我,伸手要我抱,我抱起他,亲亲他的脸,算是安慰吧!

    火车要启动了,可外面试图挤进车厢的人,有增无减,我不知道,是应该感到惊讶,还是应该同情那些没能上车的人,为了离开南京,真的连性命都不顾了?可想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南京岌岌可危,战事迫在眉睫,任何人都在想,只要离开就行,因为,这个时候若留下,八成是要沦为亡国之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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