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流风》分卷阅读2

    ☆、第一回 三顾茅庐

    “将军啊,我家少爷尚未回来,这么等也不是办法,您能否改日再来?”老管家踱步上前,给候在厅堂已久的来客斟茶。

    悠悠的茗烟在空中晕开一缕苦香,一袭黑裳的来者看着眉发花白的管家,莞尔一笑,捧起茶盅细细品味着,似乎很惬意于目前的状况。须臾,慢条斯理的说道:“不急,我可以等。”

    “这……”老管家却有些坐立不安,“我家少爷外出采买,今日也未必能赶回,只怕误了将军的政事。”

    “呵,”那人依然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细长的眉眼带着几分笑意,道,“请兰神医到军中执掌即是目前最重要的政事,我可是做好三顾茅庐的准备,多候一时又有何妨?”

    梁上的鹦鹉也插嘴道:“又有何妨,又有何妨!”

    老管家暗自叹气,只好说道:“那还请将军多有见谅,容小的先到后堂照顾一下煎煮的药汤。”

    管家深深作揖,走入内堂。那人依然兀自把玩着精致的瓷杯,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的微笑。

    “幽兰轩,一个医馆却有如此上好的碧螺春,似乎并不简单呢。”

    “将军,恐怕今日兰公子也不会露面。”一个低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嗯,子墨,你说他能躲到几时?”

    “……”门外人继续沉默,似乎决定对主人孩子气的做法不予置评。

    越过内堂的屏风再后深入,满植兰草的庭院铺满春日的阳光。一袭青裳的兰漱风正斜倚在庭院的藤椅上,闭目凝神。听到管家的脚步,轻叹一声道:“怎么,他还不肯回去么?”

    老管家颇有些无奈,道:“少爷,我看他今日也不会走了。”

    兰漱风瞪着大大的眼睛,秀眉斜挑,“本公子到底是哪里招到他了,请人出山用得着这样日夜堵在家门口么?何况比起卧龙,我更愿当水镜。刘卿,,以后提醒我,千万不要给军队里的人看病!”

    原来数月之前,驻守榆州首府萱城的士兵们得了一种怪病,一个接一个的持续高烧,全身瘫软。军医们用了各种方子却毫无起色,最后连大夫本人也倒在病魔脚下。统领榆州的楚大将军楚陌寒急发诏令,在城中遍寻良医。这时,作为亲信的年轻将领凌子墨从士兵那里得到消息,言有一医者在街上救起了巡城时倒下的战士,并治好了他的怪病,便依战士的描述找到了幽兰轩主人兰漱风。这兰大夫乃是当地名医,不仅医术高明,亦是待人亲切,举止优雅,又因堂中遍植兰草,人送雅号“君子兰”。是日,兰公子应凌子墨的邀请来到军中,为士兵看诊,楚陌寒在一旁细细留神,愈发觉得此人聪慧机敏,绝不像市井之人,便重礼邀请兰漱风出任军医。谁知那兰公子却一口回绝,竟无一丝留恋之意。楚陌寒更是奇之,便亲自来到幽兰轩请他出山。兰公子也一反从容之态,赌气一般的在庭院中避而不见,结果楚陌寒空等了三日,兰漱风亦是三日无法出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边是凌子墨,一边是刘卿,只好默默叹气,各自感慨于主子们的偏执。

    “刘卿,”兰漱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一下子从藤椅上跳起,“我要搬家!”

    “啊?”老管家刘卿一时间反应不及,愣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少爷,您何苦……直接谢绝他的话,也不至于僵持不下啊。”

    “对付一般人当然不用,”兰漱风抄起一旁的折扇,恨恨的在手中敲着,“然而,那个人不会轻易罢手的。不然我又何苦避他三日?啊对了,整个榆州都是楚陌寒的地盘,不行,我要搬出榆州!”

    老管家默然无语,少爷看人一向很准,何况自己看楚陌寒,的确不像是正常人……

    “好了,今天晚上还和往常一样把他送走,我们收拾好东西从暗道出去。”兰漱风眯起眼睛,勾起一弯媚人的浅笑,“反正消失几日后自有父亲的人来收拾这里,所以留给楚大将军一个美好的回忆吧。”

    “可是……”老管家看着少爷脸上恶作剧一般的笑容,不无担心的问道,“少爷,你该不会又要做什么……”

    兰漱风笑眯眯的摇着扇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刘卿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好。唉,恐怕又没什么好事……老管家摇摇头,转身去收拾随身的行李。总觉的以少爷的这种性子,早晚一天会惹出麻烦。

    是夜风紧,凌子墨令手下依然寸步不离的藏在医馆外面,并无他话。

    ☆、第二回 逃之夭夭

    第二天,楚陌寒再次拜访幽兰轩。朱门虚掩,偶有丝丝的风声从缝隙中溢出。楚陌寒轻车熟路的扣了三声,推门而入,后院断续传来煎煮药汤的嗞嗞声,而前堂中并没有人守候。不过经过三日,楚陌寒早已习惯了无人接待的情景,自顾自的在前厅走动。

    “又有何妨,又有何妨!”梁上的鹦鹉叫了几声,扑棱棱的飞到楚陌寒身旁的小桌上,一点都不怕人的样子。

    “呵呵,”楚陌寒不禁笑道,“你这鹦鹉亦通人性乎?之前见到的鹦鹉,关在笼中总欲逃跑;你在外面却愿与人亲近么?”

    那鹦鹉梳理着华彩的羽毛,忽而抬头叫道:“心不可移,心不可移!”

    楚陌寒一愣,俯下身子,“你家主人教你的东西不少嘛。”

    半个时辰过去,既无人接应,亦无人添茶,花哨的鹦鹉也和主人一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楚陌寒干坐半晌,只觉后院的嗞嗞声伴随着一缕焦糊的药味,愈发浓郁。

    “刘老板?”楚陌寒试着呼喊,却没有回应。

    “奇怪,难道不在?”他眯起眼睛,审视屋内的动静。

    “昨夜守在这里的士兵说,并没有人出去。”子墨的声音低低响起。

    “不对!”楚陌寒幡然醒悟,快速向屋内走去,“子墨,随我来。”

    穿过前堂的房门,整洁的内厅空无一人,药柜书架井井有条,一张硕大的屏风遮住通往后院的小门,浓郁的药味就是从那里传来。楚陌寒与凌子墨绕过屏风,植满各种兰草的庭院现于眼见。一边快要熬干的大锅发出筋疲力尽的喘息,另一边的藤椅上垂着一条白色的绢带,似乎有点点墨迹于斯。楚陌寒走近,拿起绢带,只见飞扬的行草书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吾愿曳尾泥中矣”。

    “来晚一步,”楚陌寒冷笑,收起绢带,向凌子墨道,“先在屋里找一找,看有没有落下的线索;再……”

    突然,楚陌寒只觉一阵眩晕,眼前的兰草摇摆着,牵扯着他的意识。“将军!将……”只听到凌子墨急促的喊声,随后,都陷入黑暗之中。

    路上,刘卿驱着马车飞快的行驶着。

    “应该到时候了吧。”兰漱风在车上摇着扇子,似乎很开心的说道。

    老管家默默的驾车,不予评论。不多久,一条岔路出现在前方。

    “少爷,前方就是榆州和株洲、梧州的分界。”

    “啊,我可不想和梧州的旧皇都再扯上关系。株洲牧柯忘忧,据说是个仗义而和善的人,却没有什么军权,且到他的治下看看吧。而梧州的姬留雁……近来有传言说他找到了失散的二皇子舒云,正打算扶植他在旧皇都登基。虽然消息的确切性有待考据,但不管怎样,恐怕又要乱上一阵子了。”

    暂不提兰漱风一行向株洲行去,且来回溯一下天下的形势。玄崇八年,灵帝毫无预兆的暴疾而崩,并未立下储君。灵帝共有过八名子嗣,除了夭折的大皇子和七皇子、病殁的四皇子,其余五位立谁为君尚无定论。再加之灵帝在位时骄纵暴虐,积怨载途,一时风吹雨乱,社稷动摇。议事大臣急欲拥五皇子辉云登基,而镇守梧州的重臣姬留雁突然兵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皇城旻都,逼五皇子辉云自缢,拥立三皇子明云,年号初仁。时天下割据已久,登时各方势力举旗而反,四下征战不休。初仁二年,明云却死于刺客之手。尚存的三位皇子早在旻都兵变时就不知所踪,姬留雁无辄,遂遍逐全国,寻求其他皇子的下落。

    “六皇子和八皇子至今杳无音讯,一些聪明人一定又要有所行动了,株州与南北各有接壤,恐怕也不会安静太久。啊啊……懒得管这么多了。”兰漱风倦倦的伸了个懒腰,缩在车子里。

    穿过大片的白杨林后,株州的山镇茗城出现在一片青葱之中。

    而在兰漱风抛下医馆事务溜之大吉后,凌子墨这几天过的很是不安。自上次从幽兰轩回来,楚陌寒再也没有提过寻找兰漱风的事情。然而以自己对主子的了解,这才是最可怕的……

    凌子墨深知,将军不可能让瞄准的猎物就这样跑掉。而且既然这个人值得他去三顾茅庐,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如此人才若是落在其他势力中,今后也是个问题。

    “子墨,别发呆了,准备一下到株洲去。”楚陌寒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

    “厄?”凌子墨怯怯的问道,“兰、兰大夫有消息了?”

    “哈?”楚陌寒奇怪的看着他,“柯忘忧请我去喝酒,跟兰公子有什么关系?”

    “……”好吧,大概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株州牧柯忘忧与将军乃是忘年之交,近年来时局稍微安定,柯忘忧时常会请将军前去饮酒畅谈。两州的势力都比较弱小,也正因为二人的关系,才得以在乱局中立足吧。

    “难道是,”楚陌寒贴近胡思乱想中的凌子墨,笑道,“你看上人家了?”

    “才不是!”凌子墨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兰大夫是个好人,因为我的缘故把他牵扯到这种事情里……”

    “呵呵,你不用自责了,你只是去找医生而已。怪只怪他不在其位,却有超出太多的能力,”楚陌寒亲切的笑道,“不管他愿不愿意,我看那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这淌浑水了。即使不遇到我也是一样。”

    不,恐怕不一样吧……凌子墨低着头,把话咽回肚子里。收拾行李准备向茗城出发。

    ☆、第三回 碧城春色

    位于山区的茗城正是一片春色。煦暖的清风轻抚着翠绿的柳丝,自在的娇莺浅吟轻唱,游弋在喧闹的街巷上方。来到茗城之后,兰漱风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行,沉醉于在山城的郊游闲逛,新住下的医馆迟迟没有开张的意思。

    “刘卿,山上的野草好多啊,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白齿荠!”

    “刘卿,这家店的糖葫芦可是很著名的,你要不要也来尝尝?”

    “刘卿……”

    “刘卿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呢?”

    老管家有些无奈跟在后面,“少爷,小的年轻时在株州住过15年啊……”

    “唔,”兰漱风终于安静下来,“15年,谁让我曾经15年都没有出过远门啊。这几年又漂泊不定,连游玩的功夫都没有……”他停下脚步,指着一旁飘扬的酒旗,“你看,这是酒楼吧,我连酒楼都没有去过。我们进去坐坐如何?”

    “少爷,”刘卿皱着眉头,小声的提示道,“恕小的直言,您好像不会喝酒……”

    一阵小风吹过,酒旗招摇;兰漱风石化一般定格几秒,毅然决然的向远离酒楼的方向走去。

    正巧的是,与此同时,株州牧柯忘忧正和友人高坐在酒楼的二层,欣赏山城的春景。

    “株州位于九州之正中,除了东北角的梅州和西南角的樨州,与其他六州都有接壤……”柯忘忧看着一览无余的繁华街市,心中却并不轻松,“南方四州柑、榉、槟、樨,长期臣服于榉州大将屠素葛。然而屠素葛年事已高,两个儿子谁会继位呢?”

    “大儿子屠容彬在槟州带兵,小儿子屠容君一直在榉州跟着屠素葛。如果废长立幼,槟州的军士恐怕不会同意呢。”对面的黑衣人把玩着酒杯,淡淡的说道。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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