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的旅途》第一六三章:神子复苏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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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哭泣中，露西的故事，讲完了。

    达布斯曼已经惊呆了，只感觉大脑嗡嗡的，半天缓不过神来。

    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头，只记得自己回过神来后，正自己目瞪口呆看向里墨，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你就是当初的那个孩子！”露西泪流满面看向里墨，抽泣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里墨，她说的是，真的？”达布斯曼干干地问道，如同丢了魂魄一样。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露西讲述的故事太过夸张，一时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而里墨这边听到后，身体本能地晃动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的提问。他只是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又觉得如鲠在喉，嗓子哑得厉害，便继续陷入沉默，无法自拔。

    此时达布斯曼眼中，他那张本就白嫩的脸，已变得毫无血色，只剩一片惨白。

    见此，达布斯曼面露不忍，不再追问，而是与露西交谈起来。

    露西后面说的是什么，里墨没有听清，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在他的世界中，露西和达布斯曼只是干张嘴，不出音儿。

    他耳中的嗡鸣，越来越响了，他越是思考，那声音就越发杂乱不堪。

    好似有千万个人同时在他耳边嚎叫，让他静不下心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意识的大海此时正狂风不止，乌云瞒天，云层间，雷鸣电闪，奔腾的巨浪不断向着仅存的理智冲击着，由血腥与绝望凝聚而成的痛苦真相向上堆积、蔓延。

    现在，他的大脑里，只有白茫茫一片。而他的心中，自登岛开始就积压在心底，由愤怒与混沌凝聚而成的熊熊烈火，正在他体内不断向上燃烧。

    悲痛、绝望、愤怒，无数负面情绪在他胸膛中蔓延、侵染，而只留的，只是**裸的怨戾。

    自己这些年经历，就像个笑话。

    传说是假的。宝藏也是假的。

    他的人生，他的过往，他的亲人，他的故乡，他视若珍宝感情，他的记忆，他与安妮的母子关系，就连他自己，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他不是他，不是里墨格林，不是安妮的宝贝儿子，更不是赛丽丝的徒弟，或是什么预言之子。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只是杰弗里昂制作出来的一个人偶，是他用无数孩童尸骸堆积而成的一具，行尸走肉。

    他早就死了，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全部都是谎言！

    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他而来的！

    因为他的出现，因为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因为他穿越了，因为他死了。

    因为他，那些孩子才会死。

    而他们的死亡，只是换来了他的复活。

    就为了，让他复活！

    或者说，是让这具身体复活，让这具由第三子碎片拼凑而成的身体复活。

    他终于知道真相了，原来他的身体本就不属于他。

    这是第三子的身体，是神的身体。

    怪不得，安妮会叫自己第三子。

    怪不得，杰弗里昂会知道自己的秘密

    怪不得，他与岛上的怪异会存在感应。

    怪不得他们会称呼自己为最后出生的孩子。

    怪不得，自己与碎片接触后，会有那种反应。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他。

    傀儡之壳，顾名思义，他的身体，就是由杰弗里昂制作出来的傀儡。

    他是第三子神躯的保管者，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活着的第三子。

    太搞笑了，这个真相，简直太搞笑了！

    “…”

    “你说什么？”见里墨这边有了反应，达布斯曼急忙凑到他面前问道:“里墨，你刚刚说什么？”

    “呵呵呵呵——”里墨低着头，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干笑，随后仰头开始大笑，狂笑:“都是假的！假的！哈哈哈哈——”

    充满绝望与痛苦的笑声，从泪流满面的里墨口中发出，在空旷的洞窟中来回飘荡，令人揪心。

    “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都是假的！哈哈哈哈——”

    从里墨口中发出的笑声，逐渐变得扭曲、尖锐，好似在嘶吼，咆哮。

    再看他的眼睛，往日那双明亮无比，总是带着点点笑意的眼睛，现在除了迷茫与哀伤之外，什么都不剩了。

    “你别吓我啊里墨！里墨！”达布斯曼双手搭在里墨的肩膀，反复呼唤他的名字。

    而里墨只是指着他，大笑不止:“我被骗了，你也被骗了，大家都被骗了，哈哈哈……”

    达布斯曼脸上不见有一丝怒意，反而满是关切:“不要这样，里墨，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坚强，你要振作起来，去勇敢的面对事实啊！”

    “哈哈哈……”里墨大笑地推开他，转身向着幽暗的深处走去，同时发出类似哭声一样的狂笑。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大家都被骗了！都被骗了！”

    “疯了疯了，这，这我怎么向赛丽丝交代啊！”达布斯曼紧忙跟了上去，同时急声反复呼唤他的名字。

    “里墨是假的！我是假的！哈哈——”里墨泪流满面地笑着，笑声的尾音拉的很长，直至没有一点声音。

    可他，依旧没有放弃大笑。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个在疯狂的大笑，一个在反复劝阻。

    两人现在都忘了，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许久未见动静的露西，在两人没有注意的时候，面上的悲伤逐渐隐去。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正在痛苦大笑的里墨，而她的眼神中，快速闪过了不忍、挣扎、决断。

    直至最后，只留下点点寒芒。

    呛——

    她悄悄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慢慢站了起来，缓缓迈开步子，小心翼翼的点着脚尖，跟了上去。

    “露西，你也来帮下忙啊，他这样下！嗯？”

    达布斯曼见自己地安慰没有一点效果，又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脚步声，本能地回过头呼唤露西的名字，希望她能帮自己一把。

    然而当他不经意间寻到露西的眼神后，忽然心中一凛，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对。

    她的眼神，有杀气！

    嗒嗒嗒——风声扯动，脚步急奏，露西抱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向着狂笑不止的里墨，笔直的冲了过去。

    势如疾风，快若流星，瞬息间露西的身影，竟以到了一半有余。

    “死吧！”

    达布斯曼惊愕间紧忙刀手抽刀，迈步向前猛冲，挥刀将她拦下。

    嘡！

    两人的武器撞击在一起，嗡鸣激荡，火星爆闪。

    “你做什么！？”达布斯曼惊叫。

    “只有他死，我才能要回自己的身体！”露西面露狰狞之色，嘶声喊道:“他必须死！”

    “什么？”达布斯曼瞳孔微缩，再次惊叫一声。

    时方才露西的故事中并不包含这一条，而现在她又突然暴起，向里墨毫不犹豫地杀去。

    看来，露西是故意有所隐瞒，而她心中也早有计划。

    但只要他还在，露西想伤害里墨，绝不可能！

    “你给我冷静一点！”达布斯曼大吼，手中又加了一份力道。

    嗯！？

    没动！！？

    为什么会这样！！

    达布斯曼瞪大双眼，眼中精芒一闪，神情也越发认真。

    此时的二人不敢有丝毫放松，都是利刃向前，彼此更是尽了全力。

    金属的吱呀声随着两人地角力时起时落，而双方的手臂都在不断颤抖，再看武器相接处，此时已经变得通红，不断开始发热。

    “闪开！”露西厉声喊道。

    “你做梦！”达布斯曼，同时暗自咬牙，手上又加了一份力道。

    可力道施加的越多，达布斯曼脸上惊愕之色就越发明显。

    为什么露西和他的力量不分伯仲，为什么他感觉自己与她好似旗鼓相当。

    这不可能吧！

    以他现在的力量，即使单手拖起一颗参天大树，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少女的手臂，为什么不退呢？

    立于他面前的少女力道之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现在他感觉，与自己对峙的并不是一个看上去很瘦弱的女孩子。而是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对方撼动一步。

    双方僵持不下，本就焦急的露西，此时也不再有丝毫保留，随心念一动，寄存在她体内的碎片被再一步激活。

    闪耀，金光在闪耀！

    液化的金光，从她体内浮现出来，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向上奔腾。

    “给我退开！”露西握紧匕首，用力向前一挥，发出一声嘶吼。

    “糟了！”达布斯曼心中暗道。

    随着这一挥，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竟开始失控了，而后是他的腿，他的身体。

    不是不分上下战局，开始出现倾斜。

    在这股毫无理由的蛮力之下，达布斯曼的身体如同一颗离膛的炮弹，向着洞窟的斜上方，“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直至他的后背撞在墙壁上，击出裂纹一片才算停下。

    而就在这段时间，露西也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目光，再次瞄向了空门大开的里墨。

    “死吧！”

    嘭！

    踏步间，音浪暴起，风声呼啸，如光似电，露西握紧匕首，刀尖向前，向着狂笑不止的里墨，冲了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里墨的笑声却突然止住了。

    他转过身，对准向自己杀来的露西，张开双臂，嘴角扬起嘴角，轻声道:“杀了我吧。”

    四目相对的瞬间，露西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只是那一眼，露西忽然觉得，里墨好似已经死了。

    究竟是怎样的心境，才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空，只剩下一片名为虚无的空，无比绝望的空，没有一点神采的空，空的令人深陷，令人发疯。

    这至关重要的一眼，让露西那颗决然的心，产生了一丝动摇。也这一时的错愕，让她无比致命一击，产生了偏差。

    她的攻击偏了，偏了很多，与里墨所处的位置，差了数个身位。

    我怎么了？我为什么没有杀掉他？

    露西停下来，呆立当场，眼中满是迷茫？

    而里墨见自己没有受伤后，无力地垂下双臂，呆呆地回过头，双目再次涌出泪水，下唇微颤，悲痛欲绝的向露西厉声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手呢？这也是他安排的吗？他连我的死亡都安排好了？我连求死，都无法自己做主吗？”

    是啊，为什么呢？

    露西低头看向手中的匕首，又抬头看向里墨，心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我会留手呢？我难道不想要回自己的身体了吗？

    我在做什么？

    按照他说的，我本应该杀了他才对。

    我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留手！”里墨怒了，他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脸上的绝望之色越发浓厚:“快！杀了我！不要犹豫！”

    我究竟在做什么！

    我，我在，做什么？

    我究竟都，做了什么？

    引发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并不是他。

    他明明和我们一样，都是受害者。

    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是那个男人，都是他做的，是他把大家骗到这座岛上，然后把他们带到这座洞窟之中，残忍杀害。

    只要进到这座洞窟，就意味着生命走向终点。

    谁都没有回家，大家都被骗了。

    我和他一样，都是受害者。

    露西呆呆的看着里墨，无法呼吸，无法说话，只能呆呆的看着他，泪流满面的看着他。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我，不知道……”

    两人先去沉默，彼此静静地望着对方，而露西的脸上的坚决，也开始向着痛苦与不忍挣扎着。

    该死的人不是他，是那个男人才对。

    他已经回来了，如果知道自己没有杀掉他，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同样，他也不会放过他！

    那个男人很危险！必须要告诉他！

    告诉他，让他逃走，想尽一切办法，逃走，越远越好！

    “你要小心，噗——”露西正要说着，忽然感觉身体一痛。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腹部，一只血红的手，由后至前，将自己的身体贯穿了。

    而他的指中，正夹着一颗散发着淡淡红芒的碎片。

    这是属于她的碎片，也是属于墨菲的碎片。

    墨菲死了，她随着自己原本的身体，一同变成了怪物。

    而自己还活着，以她的身体，苟活在这世界上。

    不过，她好像，也要死了。

    红，无比的红，一团猩红，一片血红。

    从她嘴角滑落红，从她腹中喷涌的红，从她体内，不断向外流淌的红。

    噗！

    鲜血再次喷涌，手臂收回，而少女的身体，只留下一个空洞。

    里墨愣住了，达布斯曼也愣住了。

    除了少女与杰弗里昂之外，大家都愣住了。

    “杰弗里昂…”她说完这句话后，身体便软在地上，紧闭双眼，不再任何声音。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她还想告诉里墨的最后一句话。

    将一句祝福，送给这位比他们都要晚出生的孩子。

    “比我们都要晚出生的孩子，连同我们的希望，一起活下去吧。”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只是呼吸，就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要杀她？”里墨望向躺在地上的少女，呆呆地问道。

    杰弗里昂甩甩手，将鲜血抖去，漫不经心地说道:“为了计划。”

    “计划？”里墨猛地一怔，瞪大双眼望向杰弗里昂，断断续续说道:“为了…计划？杀掉他们…只是…为了计划？”

    “不然呢？”杰弗里昂用干净的手从怀里掏出手帕，将沾满鲜血的碎片擦干净后，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枚碎片，一同丢向里墨，似笑非笑道:“现在它们归你了，小傀儡，吸收它们吧。”

    里墨静静的看着地面，看着已经停止滚落的两枚碎片，其中的一枚上，还留有一丝鲜血。

    它的金光中，带有一丝血红。

    里墨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随着那点点的红光，往日丢失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苏醒了。

    是他，就是这个男人，是他把自己从赛丽丝身边夺走的，是他冲进赛丽丝家中，把还在分娩的赛丽丝杀害。

    也是他亲手把自己从赛丽丝肚子里挖出来，然后活活把自己掐死的。

    “对不起，但这个世界，不能容忍第四子诞生！”他掐着自己的脖子，然后用力，不断用力，同时笑道:“作为补偿，你将成为操控者，驾驭第三子的身体。”

    是他带着自己的亡魂，陪同安妮一起，去往蓝光城。

    是他抹去了自己的记忆，扭曲自己的灵魂，让自己忘却这一切。

    是他把自己变成了被诅咒者，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

    是他让自己度过了一个无比虚假的人生。

    是他让自己与赛丽丝骨肉分离。

    是他让自己经历了这一切。

    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他而起的。

    只为他那，莫须有的计划。

    噗咚——噗咚——噗咚——噗咚——

    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从里墨体内不断向外传出，低沉的音浪伴随一次次震动，向着远方，不断扩散。

    岩石、树叶、大海、河流、山峦、冰面、地幔、微风、云朵、阳光、星辰……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在随着里墨的心跳，微微颤抖。

    里墨猛抬头望向杰弗里昂，双目中的金光已经变成一片血红。

    那是憎恨的颜色。

    他攥紧拳头，牙齿近乎咬到崩坏，而他身上浮现出的点点金光，正在由液化变为实质。

    在他身后，隐隐中，一个的形似婴孩金色虚影，正在不断凝结。

    杰弗里昂见此，没有丝毫讶异，反而发出狂笑，无比狰狞的狂笑:“哈哈！果然只有你可以！和我想的一样，只有你能做到！希望，你就是我的希望！”

    轰！

    随着一声巨响，里墨忽然消失了，眨眼间又出现在杰弗里昂面前，而他之前所停留的地方，却留下一个布满裂纹的深坑。

    这一拳，带着从时间的直至时间的终点的憎恨，向着杰弗里昂左前胸，狠狠挥了出去。

    拳头所到之处，连空间都被拳风，划出一道黝黑的裂痕。

    这一拳下去，就是绝对的痛苦，与绝对的无。

    “我要你死！！！”

    ————————第一万零一个孩子，里墨格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