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留步》分卷阅读105

    ☆、活着

    室内气息晦暗不明,几声细小的呜咽过后,一只白的近乎秀丽的手从垂落的帐子里伸出来,他仅仅抓住了散乱的纱帐,但因用力过度而露出淡色的指尖莫名让人觉得妖冶。

    没有放任他多久,另一只稍大的手掌顺着他的手臂寻了过来,十指交扣,缓慢而不可违抗的将他一点一点再次拉入帐中。

    “喂……”

    拉长的嗓音说不出的暗哑,若有若无的撩在人的心尖,倒是煽情的厉害。

    纱帐挡住了人的眼睛,却阻隔不了声音,不知里边发生了什么事,粘腻的声音阵阵的传来,这青天白日的,莫名觉得浑身都被压满了水痕。

    一阵清风吹过,窗户嘎吱作响,鸟雀嘹亮呼叫,喊出今年最后一声啼鸣,扑闪着翅膀飞往南方。

    这些声音合到一起,就像是一组细碎杂乱的乐曲,缠绵悱恻,靡靡不舍。

    不知过了多久,没了风力的摧折,窗户缓缓关了回去,合拢的刹那。仿佛乐曲落下帷幕,流露最后放肆的摩擦。

    室内的帘子被人撩开挂好,幽幽燃起的熏香更添旖旎。

    任江流身上只披着一层单衣,腰间的带子都没有好好系上,布料松散的遮住腰腹,但是大腿到脚踝完全露在外面。梁京墨坐在镜前整理仪容,却根本没有看镜中自己的脸,而是透过一片模糊的不清的映像,看着闲散卧在床上,脸上还残留余色的青年。

    看着看着,他便无法满足现状,放下手中玉梳,松散着长发走到对方身边,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怎么了?

    他看清对方的眼中这样问。

    但他却犯了难,如果直说他现在的模样太过放荡是不是非常恶毒?不过这就是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出乎意料,任江流平时叫声甜腻,等到了床上动真格的却不爱出声。特别是这一年,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比之以往,更加寡欲自持,倒是有些凛然不可冒犯的味道。

    不过有的时候,越是不让人动,就更加让人滋生想‘动一动’的冲动。

    说白了这种心态极其劣质,但一想到他虽然近在咫尺,却似乎随时可能就此消散。人就在身侧,却像远在天边。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令人占有欲高涨!因为这种心理,连身体的碰撞都更容易取得共鸣。

    所感受到的愉悦成倍增递,便会忍不住向对方索取的更多,那些对方所能给予恰如其分反应就不再足够,言谈举止都能成为不满的理由。

    梁京墨忽然抬手遮挡住任江流充满困惑的双眼。

    因为这种不满,所以每次都比预期的弄的他更狠一点,想看他真正坠入**的沉迷模样,想看他无法自控慌张的表情。

    不过……

    梁京墨轻轻一笑,到了对方哭喘连连的时候,就离崩溃不远了。

    “……京墨?”

    任江流眼前一片漆黑,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迟疑道,“有点热。”

    梁京墨叹了一声,就着这个姿势吻住他柔软的嘴唇。

    良久,两人分开,他勾破嘴边的银丝,起身帮他打开窗户,清风袭来,任江流露出舒适的神色。

    “我要走了。”

    梁京墨跟他告别。

    任江流看了看天色,知道这个人现在的身份注定他忙的停不下来,点了点头。见他身影消失,慢慢叹了口气,脸上平淡的神色逐渐被痛苦取代。

    阻挡不住的疼痛从骨骼渗透肌肉,胀满每一个细胞,延展至浑身经脉。他觉得连喘口气都难,偏偏对那痛苦毫无办法,有时候甚至被折磨的睡不着觉。‘身康体健’四个字已经离他很远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日复一日的喝药,以此支撑着这幅早该入土为安的躯壳。

    但是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究竟还能过多久?

    任江流叹了口气,为自己整理出一片能够安睡的地方,缓缓闭上眼睛。

    …………………………………………………………………………

    萧紫茵来的时候,任江流正在半梦半醒之间。

    女子脚步轻巧的踏上狭窄的小桥,手指在木质围栏上拂过,带着忐忑和期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可是当她把手放在门上的时候心反而坚定下来,咬了咬牙,将关严的门推开。

    冷风袭来,床上的人影呼吸一乱,轻轻挥开吹到身上的帷幔,似乎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慢慢转回了头。

    面容依旧年轻的男子半卧在柔软的床铺,他像是怔住了,眼睛都不动一下。纱帐恼人的乘风扬起,将他的脸挡住了一半,带出一抹朦胧气色。

    他穿着普通的白衣,可能是在床上卧的久了,衣服带着一些皱褶。分开的下摆微微露出脚踝,那里消瘦却不嶙峋,白衣覆盖着不堪重负的通透的皮肤,仿佛正散发着煽动人心的醺然。

    暗淡的室内隔着屏风开着一扇窗,微弱的光线透不进来,萧紫茵将门打开,她逆光站在这里,几乎能看见在空中飞舞的尘埃,自门外而来的光全部投射在那个人身上。

    在那阵金黄的光线之中,任江流就那么静静看着她,眼神清透彻骨,带着难以诉说的柔软,剑眉斜飞,嘴角微扬,空洞苍白之色渐渐褪去,隐隐袭来的压迫感悄然无踪,含笑中掺着喟然,依稀透露惯有的撩人风骨。

    他这样的眼神,像是带着恩断义绝的狠心,偏又包含了藕断丝连的情义。

    萧紫茵激动难言,还未开口,就先流下眼泪。

    “这是怎么了。”那人浅浅笑着,取过外衫披在肩上,苦恼道,“见到我,不开心吗?”

    “怎么……会……”大概是重逢之喜,萧紫茵改掉喜欢口是心非的毛病,走过去张臂抱住他,带着哭腔说,“还以为……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任江流被她碰到疼的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微微渗出汗水,笑嘻嘻的道,“公主殿下以为我死了?不会吧,我在你眼中就那么容易死?太看不起我了,真是伤心。”

    他想拍了拍她的后背,可是手刚刚碰到对方的衣料,便动不了了,心情复杂的停了片刻,慢慢垂下了手臂。

    “你这油嘴滑舌的毛病看来死几次都改不掉了。”终于冷静一点,女子从他身上起来,抹着眼泪道,“那时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后来我得到消息,父亲也死了,我……”

    她看似冷静,实际上已经语无伦次,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或者说些什么才好。

    任江流听闻她叫着父亲,心中不自然的抽痛一下,脸色苍白的道,“茵茵。”

    “……恩?”

    萧紫茵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任江流已经很久没这样叫过她了,一声一声的师姑娘,在两人之间割出天斩一般的鸿沟。

    他笑了笑,安抚的摸着她的头发。只是这个动作丝毫不含旖思,萧紫茵模糊的感觉,对方倒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掌心落下的力道带来令人死心塌地的温暖。

    任江流安抚了她,起身关上门,遮挡住过分充裕的阳光,微笑道,“难得你来,我这里却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东西,有茶,要喝吗?”

    说完,根本没等她答应还是不答应,便慢悠悠的泡起茶来,直到将茶煮好,把茶杯推到她面前,才道,“来,尝尝。”

    梁京墨爱好风雅,萧紫茵等同是被他养大的,他喜欢的,大多她也喜欢,他有的爱好,她大多也有。

    萧紫茵喝了一口茶,慢慢舒出一口气。

    任江流按着腿,咬牙坐了回去,见她露出餍足的神色,笑了笑,道,“茵茵,这些年,过还顺心吗。”

    萧紫茵欢喜的神色逐渐褪下,嘴唇微微蠕动,摇头不语。

    家破人亡,故国倾覆。

    这样,如何顺心。

    这样,怎能顺心?

    任江流见到她那一瞬真的慌了,借由泡茶的过程磨蹭了许久才稍微冷静下来,思虑片刻,慢慢说,“不知道顾夏那边情况如何,小云和杨柳,她们怎么样了。”

    听见他问,萧紫茵稍微振作一点,望着这幽暗室内,道,“杨柳姑娘留在顾夏,现况如何我不清楚,小云嘛……”

    萧紫茵说,当年南楚和顾夏开战,几次逼近京城,丞相便举家投降了,梁京墨收下了他们,但是并没有用丞相,现在只有单天赐在朝中担任职位,小云已经与他成亲。

    “至于顾夏……”萧紫茵垂着眼睛,道,“顾夏看起来风平浪静,其乐融融,实际上可没表面那么安稳,朝中一些元老在想什么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战争来的时候那顾长白顶着,现在天下太平了,又开始动扶植旧主的主意了。现在就等,顾长白什么时候对那些人下手。”

    她看着细听的任江流,道,“那日顾长白率军攻打玉山谷,但是因为顾长白本身……的意外,导致局面非常混乱,他们只来得及带走顾花君,便回急忙回转去了武林盟。”

    任江流浑身一震,眼睛睁大了一些,“花君……还活着?”

    萧紫茵见他这模样,就猜到他对外边的事不甚了解,闻言道,“是啊,交战时期,他是顾夏的主力。”

    还活着!

    竟然还活着!

    他的表情似悲似喜,萧紫茵咬住嘴唇,扯着他的手晃了晃,道,“任江流……你要走吗?去顾夏?”

    任江流回神,觉得被她碰到的地方灼的心脏都开始疼痛,笑道,“去顾夏干什么。”

    萧紫茵懵懵懂懂,咦了一声,“当真不走?”

    “不走了。”任江流温温道,“我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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