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穿越记事》分卷阅读9

    卢八郎此时也认真道:“娘,我会好好读书,以后当个大官给你挣诰命。有我孝敬您就足够,您不用在意那些。”

    吴氏摇头,“我什么日子没过过,又怎会惦记那些。只是我担心把你王叔辛辛苦苦挣来的家当,白白便宜了恶狼!”

    这话一落其他人有些不明白了,虽说王福族人有些时候为了钱行事确实有些猥琐,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且也算情有可原。吴氏并非刁钻之人,除了这事对王福族人也十分敬重,怎的如今会这般说话?

    大夫人开口问道:“蕙娘,这话可从何说起啊?”

    吴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望向庄重,一脸愧疚,“重哥儿,今日本应是你归来团圆的大好日子,是舅母的不是,非要这节骨眼上说些不痛快的事,让大家跟着沾晦气……”

    吴氏说着说着竟是落泪起来,令众人更是不明所以,庄重连忙道:“舅母千万莫要这般说,您愿意说出心底的委屈是把大家把我当做一家人,我只会高兴。若能为您分忧,那就更好了。一家人若只好事凑一起,见到不怎么痛快的事就回避,这才是不妥呢。”

    其他人都是了解吴氏之人,知她若非实在无奈,也不会这般没有眼色,又见庄重小小年纪就这般豁达知礼心底也高兴得很。

    卢八郎是个急性子,早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那些人欺负你了?!”

    这话一落,卢家男人个个都撸起袖子准备干架,卢峰怒道:“蕙娘现在是我妹妹,会敢欺负她就是跟我卢峰过不去,蕙娘你别怕,那些小杂碎我一捏就能把他们捏死,我卢峰给你撑腰!”

    吴氏连连摇头,“他们虽是一直想法子让我快立继子,却也不敢把我如何。”

    卢峰见吴氏有一句没一句,更是着急,“那又是为何?”

    五夫人想了想问道:“蕙娘,你是不是还是觉得王大哥并非病死?”

    吴氏一听这话眼泪顿时落了下来,“是,我不信王福会舍得这般离我而去!王福虽不如卢家人健朗,可身子骨一直都很好,从小又没吃过苦也甚少生病,并未有何隐疾,怎的出门两天突然就暴病死了?!莫不是我真是那天生克夫命……”

    “呸呸呸!不许说这话。”大夫人啐了一口,“要这般说前宰相夫人不是更加克夫?嫁给宰相的时候前面已经死了两个,要真有这种命,宰相又如何敢娶?”

    吴氏握住大夫人的手,“我也是不信的,所以总觉得这事蹊跷。可又寻不到证据,这些年便也是死心了。可偏偏我前日听到重哥儿寻到了,就熬夜做了针线,做着做着不小心就给睡着了,趴在桌子上做了个梦,竟是梦到王福满脸血与我喊冤!说他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杀死的!当初四郎刚走的时候,我日日梦到他,王福走的时候却从未曾梦见,我本就奇怪得很,没想到三年后突然就梦到了,还这般托梦于我,你们说是不是很古怪?而且不止前日,昨夜我抱着这顶帽子睡觉又做了相同的梦!”

    鬼怪一说从古至今都没有彻底断过,哪怕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有几个敢特放肆的说一点不信。众人听罢都觉得这个梦在暗示什么,纷纷望向庄重的帽子。

    庄重却并没有在意,而是问道:“王叔去世的时候,舅母可见过他的尸首?”

    吴氏点了点头,“见过,他的寿衣还是我帮他换上的,面色微显黄白呈病死之状,身上也并无损伤痕迹。当时我就觉得好好个人怎么就死了,还让五叔帮忙寻了个仵作去验,却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病死。”

    这事卢家人都知道,当时他们也觉得蹊跷,可查不出什么便只以为是这王福时间到了,所以才这么急匆匆的走了。没想到吴氏这些年一直不信,只是苦无证据只能作罢,哪晓得偏做了那个梦这才又旧事重提。

    庄重又问:“当时王叔身边有何人?可说当晚有何异常?”

    吴氏对当年的事记得一清二楚,“那铺子是你王叔弟弟王贵管着的,当晚王叔就在王贵家中住下了。那天晚上两兄弟还喝了酒,王贵说并没有什么异样,跟着你王叔的伙计也说当晚他精神还挺好的,不知怎的第二天就没气了,他们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王贵和那伙计晚上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吴氏摇头,“王贵说当晚自个喝多了,一觉就到了大天亮。那伙计也说因奔波一天,晚上也睡得特别沉,没听到什么动静。”

    “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了,你王叔和王贵早就分家,后来发达了看王贵一家实在过不下去才扶了一把,让他帮忙管铺子里的事。所以王贵一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家里并无奴仆。王贵媳妇娘家有事,早两天就领着两个孩子回去了,晚上那顿饭都是从外头买的。”

    吴氏见庄重问得仔细,原本因为那梦心里就觉得庄重必是不一般,此时更觉如此,“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事不妥?”

    庄重斟酌一番才道:“我不敢胡猜,只是知道确实有些病症会突然而来令人丧命。可同时,有的死亡看似无异样,实际乃人为……”

    性急的小子等了半天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嚷了起来,“你这话不是白说吗!”

    卢峰毫不客气拍了那小子后脑勺,“重哥儿话都没说完,胡咧咧什么呢!好小子,我知道你肯定有后话,大胆说吧,在咱家不用避嫌。”

    庄重点了点头,认真道:“既然有疑,想要得知真相就必须开棺验尸。”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遗产继承法基本都是依照宋朝法律,大致都是根据《宋代民间法律生活研究》一书中所述。宋朝其实还是相对开明的,妇女地位、雇工、佃农等等,后来反而倒退了。现在大多宅斗都是参照后来更封建的时代,所以会与我这文里不同,请勿用别的文里的来这生搬硬套。

    因宋朝法律在不同时机也是不同的,所以我会根据我所需要的那些作为文中标准。

    另,这文不玄幻23333,只是我翻古书《折狱龟鉴》补,里面的案件经常是这种梦到啊,征兆啊啥啥的就破案了,哈哈哈,我也来用一用。

    第14章 击鼓鸣冤

    “开棺验尸?!”众人惊诧。

    验尸其实对于卢家人来说并不稀奇,卢峰的爷爷曾是侩子手,还兼任过仵作一职。衙门里有案件,都是卢老爷子去瞧的。后来卢峰的大伯子承父业,而卢峰的父亲则去做了个杀猪佬,所以卢家人对这里面的门道多少都知道些,也不觉得有何避讳的。

    大佑早年在查案的时候并不重视仵作,很多地方都没有单独负责验尸的职业,大多都是想卢峰的爷爷一样是兼任。仵作的责任也就看一下浅显的看一下伤势如何、死因等等,简单粗暴大多只看到表面,并没有深入研究过。更未曾有人像宋慈一样总结归纳传于后人,所以仵作的技术水平整体都十分低下。

    近些年大佑才逐渐意识到仵作在刑事案件中的重要性,比起从前略为重视,可依然发展落后,仵作对于破案的作用也并不大。

    卢峰不解,“王福于三年前就死了,如今开棺岂不是只有森森白骨,又不是被刀剑砍死,又能瞧些出什么呢?”

    庄重道:“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死亡,而尸体检验是找到死亡原因的重要一环,有时候比活人所述更加真实。活人会撒谎,死人会隐瞒或误导,可只要方法得当,都能得知真相。只剩白骨虽让查明死因难度增加,却也并非毫无可能。现寻不到其他证据,开棺验尸是目前唯一知道真相的办法。”

    众人皆沉默,开棺验尸并非简单之事。世人皆讲入土为安,不可打扰死者安宁,若无能够说服所有人的理由,王福族人必是不会同意的。

    吴氏也不过是揣测,自个也不清楚王福到底是病死还是另有隐情,若查不出什么,今后若是必难自处。就算卢峰有权有势,却也不可在这上头权势压人,否则被人捅了上去弹劾,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卢峰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你这般说话,可是会验尸?”

    庄重从未曾想过要隐瞒自己会验尸,甚至早就想好理由搪塞。他本就喜欢这个职业,能把死者来不及说的话、生前经历过的情形描述出来,帮助案件的侦破,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加上未来规划兴许也要靠这一技之长,因此庄重毫不隐瞒,自信道:“我会,且应比大部分仵作更为高明。”

    卢峰微微诧异,庄重一直给他的感觉十分谦逊,没想到也会这般狂妄,“有几成把握可探出究竟?”

    “六成。”

    卢峰噎了噎,其他人面色也不好看,仅六成把握就敢说比大部分仵作更为高明,真是不知该形容才好,未免太胡闹了些。

    按照掌握的知识来说,庄重绝对比大佑仵作知道的更多,这是沾了后世科学技术、现代医学的光。可从前他拥有很多辅助仪器,现在没有准确度会小了不少,再加上三年过去情况会更加复杂。还好他带着勘察箱穿越,至少验尸的工具不需要另外准备,他趁手的工具都在里面,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完全不知道尸首是什么情形,很多检测又做不了,也不知大佑对验尸的接受程度,说的把握过高过低都会影响当事人的判断。大佑风俗在这,允许开棺验尸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和抗击打能力。在现代有的家属都尚不理解,何况这里。

    吴氏坚定道:“就是有一成我也要试试,若没有隐情还好,若真如梦中所说你王叔是被害死的,我要是寻不到真凶,死了也没脸去见他!”

    五夫人担忧道:“可这事并非你可以做主,如今王家族人又因为立继子一事对你诸多刁难,你若提这事必是引来腥风血雨。”

    吴氏无畏,原本憔悴温和的妇人异常坚强,“我若怕这些又有何脸面自称王福的妻子?这事我会办妥当,只是到时候还请重哥儿出马。”

    吴氏对着庄重深深鞠一躬,庄重哪敢受她的礼,连忙侧开身子,将她扶起来。

    “舅母这般是在折煞我。”

    “验尸并非光彩之事,结果必是会损了你的名声。这一切都是我的执念,本不应把你拉扯进来,可实在是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让我一大把年纪还这般任性一回。”吴氏心中愧疚,可王福死因不明心底难安,只能对不住庄重。

    庄重笑道:“若我不愿意出手又如何提起给您希望?况且您是我的长辈,尊老为大佑最为传颂的美德。长辈之命不可辞,不管结果如何,别人都不会说我什么。倒是舅母肯信任我,还为此冒这么大的险,才是令人惊叹。”

    卢峰却从吴氏话里听出其他,“你这般笃定,莫不是要闹上公堂?若是查不出什么,你到时候必是难逃责罚。”

    卢八郎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娘,万万不可!咱们偷偷去挖坟瞧一瞧就是,若有猫腻再上公堂。否则若是重哥儿瞧不出什么,您就算不挨板子以后也没法见人了。”

    吴氏却不为所动,“重哥儿都不怕损了名声我又有何可惧?若这般偷偷摸摸,就是真查出什么咱们也不占理还会连累了重哥儿。公事公办,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做了我心安。就算最后大家都骂我是疯婆子我也认了,受了罚以后才不会想些有的没的,以后下去对你王叔也有了交代。好了,你们别劝了,从卢家出来的有谁是躲在后面龌龊的窝囊废?!个个都是胆大包天。”

    众人见吴氏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劝,饶是谁听到自己最亲的人无缘无故死了也难以释怀。偏又做了这样的梦,而契机之人还恰巧会验尸,能根据尸首知道死因,一切巧合让他们觉得是老天冥冥之中在暗示些什么。也因此,庄重这般年岁就知道验尸之术,又这般大的口气,大家也不觉得有何稀奇了。

    此事一定便先压在一旁,卢家又恢复原本欢快模样。都是一群没心没肺的,该怨的时候怨,该玩的时候玩,互不影响,倒也过得欢畅。

    晚饭时候更是热闹,虽是一大家子,可男女却不分桌,更没什么规矩。人多便分为两桌,明明每桌饭菜都一样且量大绝对够吃,可自打第一个菜上来,两边就开始干架,不管男女老少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在那开抢。就连庄重也没拉下,参与战斗中来,能抢到一点甚是得意,爱吃不爱吃先吞下去再说,战利品总是让人觉得异常美味,最后竟是不知不觉给吃撑了。

    卢峰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边剔着牙,“不愧是我们卢家的人,见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没脸没皮下手狠,绝对不会被人欺负。

    庄重顿了顿,喝茶的动作慢了下来。

    卢峰一巴掌拍在庄重后脑勺,差点没把庄重手里的杯子都连带拍飞,“舅舅?”

    “小小年纪别摆那副臭脸,我卢峰既然把你认作一家人,你以后不管咋样都是我们卢家的人。”

    庄重诧异,想从卢峰眼里看出什么却一无所获。

    卢峰并未看他,又道:“不过我卢峰不喜欢别人骗我,当谁是傻蛋呢?不告诉你是为你好这种操蛋的理由在我这行不通。”

    庄重手中的茶彻底喝不下去了。

    “大少爷,这卢家可真有意思,还没见过哪家吃饭是那个德性的,真是太没规矩了。大少爷?”冬子津津有味的述说今日仔卢家的见闻,发现庄重不知走神到哪去。

    庄重这才回过神来,“是啊,很热闹,很久没有吃得这么畅快过了。”

    卢峰那话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庄重暗忖,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简单。可想想他们从白丁爬到今天的位置,又有几个人是糊涂的。

    吴氏那边很快传来消息,吴氏奔至衙门击鼓鸣冤,又有卢峰暗中推动,京城府尹阅过呈状,立即批复开棺复验,以重人命。

    王福族人闻言全都惊诧不已,吴氏之前怀疑王福死因蹊跷他们也是知晓的,可当时仵作并未查出什么,怎的三年后又闹起来了?这不是让入土之人不得安宁吗。

    又因立继子一事吴氏一直不松口,种种原因惹得王氏族人愤怒不已,开棺那日一群王氏族人将坟地围住,不让官兵动坟。

    王氏家族虽并非显赫世家,却也在当地是个大族,人数众多。宗族拥有一定的权力,就是官府也会一定程度上尊重大家族的规矩。只要不涉及造反之类的重大事件,与这类宗族有碰撞时,官府都会一定程度上退让与之协商寻得支持,而不会粗暴行事,否则惹来民怨最后也是难辞其咎。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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