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用力：“你可以扑上去抱住肯吉的大腿痛哭，她不离开桌子你就别松手。”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我抱住她另外一条大腿痛哭。”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有更高端的办法。”
“比如？”狸猫先生的眼睛亮了起来。
“比如……”我瞄了一眼波，然后把眼神投向了一直僵硬的坐在上首的八歧大蛇：“你再不制止这一切的话，我就把吉亚和我自己饿死。”
狸猫先生j□j了一声，抱住头缩成一团。
八歧大蛇低低的咳嗽着：“巴哈姆特，如果你来这里是为了左拥右抱，我建议你去现实世界的渋谷。”
“啧啧，你们太不解风情了。”她懒洋洋的靠在肯吉肩头：“在抱与不抱之间的模糊地带，会更加有趣。”
吉亚嘟囔着：“那么有趣的话，你怎么不来和我搂搂抱抱？”
一只瓷酒杯破空而至，“啪”的一声打在他脑门上，酒水淋漓洒了一脸，吉亚被吓了一跳，猛的弹起来，又带翻了面前的矮案。
一地狼藉中，吉亚和肯吉僵持着怒目而视。
巴哈姆特慢慢坐直了身体，半是明媚半是迷蒙的眼神在他们俩之间逡巡，忽然恍然大悟般感叹起来：“啊，跨物种的爱情，啧啧，真伟大。”
“你这只！蠢猫！”肯吉怒气冲冲的转身向外走。
“肯吉！”狸猫先生猛的跃起，一把抱住肯吉的大腿：“不要走！”
“不要丢人现眼了！”肯吉一个巴掌拍翻了他，顺手抓住他的尾巴向外拖。
“救命啊！救命啊！”
挣扎的声音慢慢消失在门外。
巴哈姆特若有所思的举起酒杯：“偶尔我也会希望兄长的家里能一直这么热闹富有生气。”
“兄长？”波愣住了，抬起眼看了看她，又望向八歧大蛇。
“让我向你介绍。”八歧大蛇用左手支撑着额头：“这是巴哈姆特，是我和劳伦的妹妹。”
波的脸上莫名露出一抹尴尬，她站起身：“抱歉，我去看看肯吉他们怎么样了。”
我重重的咳嗽着，但是波没有回头，更没有看我一眼，低头关上了门。
“阿莱克斯塔萨，你和这个拥有黑龙血统的美人……”巴哈姆特眯起眼：“是什么关系？”
“这种问题不是应该在你靠在她胸口之前问我么？”
“啧啧，红龙也会吃醋，你变异了。”
“你变态了！”
“好了！”八歧大蛇长出一口气：“巴哈姆特，告诉我，你怎么越过守卫进来的。”
“飞进来的呀。”她眨了眨眼：“你还抓住了我的脚。”
“那只肥企鹅是你？”我愣住了：“我以为你的原形是独角龙。”
巴哈姆特耸了耸肩：“吃一个变形术士就行了，我早就让你不要只盯住羊排吃，口味多样一些才能丰富你单调的龙生。”
“再单调也好过肥企鹅！”
“肥企鹅也能在黑发美人身上揩油！”
“你已经一肚子肥油了！”
“你们再吵下去天都亮了！”八歧大蛇怒吼起来：“巴哈姆特！我说过不要再乱吃东西了！”
“那只叫桦太的鸭嘴龙不也被你吃掉了么？”她把酒杯反扣在桌上：“再说我吃掉术士之后还给她立了好大一块碑，上面写着，最美味的多多。”
“让我猜猜，这个名字是因为她的肉很多？”我哼了一声。
“答对了！”
我望了望天：“祖先创造你的时候一定忘记给你的大脑皮层上放进神经元。”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s 59
“所以，阿莱克斯塔萨已经通过了幻境，选择了自己的名字，你现在应该叫她，劳伦。”八歧大蛇思索着：“波和肯吉你已经见过了，至于阿曼达……也许你们会有机会见面。”
巴哈姆特皱着眉头：“和我很相似的大地精？”
“准确说，除了脸相似之外，她要比你可爱的多。”我也皱着眉头：“起码她不会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自己的姐姐。”
我记忆中的巴哈姆特还停留在幼龙时期，有着雪白皮肤的独角龙，即使后来能够变成人形，也总是那么乖巧稚气。
但是现在，乖巧和稚气都从她的脸上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阳光下冰山反光般明晃晃的艳丽，和始终盘旋在她眼底的刀子一样锋利的，那种懒洋洋又直勾勾的眼神。看人的时候总是从腿开始，像一头地道的老色狼，从腿到腰再到胸口，一点点的打着转，最后在某个部位流连着，仿佛在品位着曲线起伏带来的美妙气息。
“换做是你，在刚刚成年还没有来得及游历的时候就被扔去西伯利亚，每天对着无穷无尽的冰山、白熊，渐渐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一条死鱼之后。你也会和我一样，在终于有借口离开的时候，努力审视每一个见到的人的每一个部位。”
屋子里突然沉默起来。
“那么，离开的借口是什么？”八歧大蛇轻声问。
“信。”巴哈姆特坐直了身体，那些懒洋洋的神气都敛去了，她从猎装的内衬里摸出一个纸卷，在桌面上摊开。
那是羊皮纸卷，残破的边角上满是斑驳的花纹，花纹是无数细长的、首尾相连的黑蛇组成的，如同无数双尖锐冷酷的眼睛。
纸上只有一句龙文。
吞噬和被吞噬，是你们永远无法逃避的命运。
像有人在我身后敲响了巨钟，脑海深处的黑云猛然腾起，随着未知的钟声起舞。
“在我离开西伯利亚之前，我在冰海深处的废墟里找到了这个，它藏在一只黄铜罐子里，用库罗尼普斯的咒语封印着。本来我绝对没有可能打开封印得到它，但是，一直生活在冰原下的灰龙，包括所有的龙类混血，一夜之间，被灭族。”巴哈姆特弯曲手指，敲了敲纸卷：“随着死亡的到来，封印解开，黄铜罐碎裂，海水的浸泡会慢慢腐蚀一切。但这很明显是祖先的笔迹，海水只是侵蚀纸的一部分，却远远的躲开了他书写的痕迹。”
“我不记得祖先有过这样的习惯。”八歧大蛇皱着眉头：“给已经在锅子里的食物写信？这不可能。”
巴哈姆特摇了摇头：“不，这封信，是给我的，给我们的。”
虽然她极力克制，但是颤抖的尾音暴露了她的恐惧。那是躲藏了多年，等待了多年之后，一只最终被猎人捕获的小兽发出的颤抖。无论她脸上多么平静，可我能感觉到，那些恐惧像世界上锋利的尖刀，剖开了她的血肉。
她翻过了纸卷，细小的龙文密密麻麻，写满了纸面，狰狞的黑龙纹深深印在纸张的纹路中，这才是信的正面。
“巴哈姆特，我创造了你，让你拥有了操纵冰雪的能力，可你的能力也仅仅只有这些了。这让我很担心，而这份担心，因为先你一步被创造的八歧大蛇所存在的弱点，变成了双倍。他是我希望的，能够管辖西伯利亚的人选，但他对于冰雪能力的领悟还不足以控制那块苦寒的区域。所以，我把这块冰封的荒原交给了你，让你运用我赋予你的能力，维持这广阔面积的一切。同时在这个适宜的地方，你应该努力吞噬含有寒冷气息的生物，这会让你的精神力更为强大。”巴哈姆特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合适的时候，被八歧大蛇吞噬，让他变成合格的，食物。”
我的呼吸像被突如其来的巨掌掐断了，嘴里干的发苦。
这封信的前半段，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慈父般的温和，关心着一个弱小的，只掌握了一丁点能力的女儿，甚至为她想到了一切可以帮助成长的可能。但信的末尾，那理所当然般的最后一句话，却像从黑暗里探出的利齿般，咬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真想不到，多年之后，我们的重逢，竟然是坐在这里读一封祖先留下来的信。像在看他为自己开出的菜单。”八歧大蛇低声笑了笑：“用暴虐书写的菜单。”
“我想了很久，在想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是不是应该待在西伯利亚束手就擒。”巴哈姆特深吸一口气，靠在软垫上，那股艳丽和懒散的神气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你们见过深海下的海啸么？”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像上百条巨龙同时怒吼，可沉积了万年的冰原会阻拦它冲上海面，于是那些巨大的漩涡和呼啸都被深深的压在海底，你只能从冰层的震动感受到这可怕的力量。刚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在想，也许我们就和这海啸一样，用尽了全力，也逃不过祖先的吞噬。可祖先在我们身上都保留着的，傲慢和贪婪，鼓动我反抗，鼓动我寻找生路。”她忽然满不在乎的笑了：“就算真的要死，也要在临死前见一见你们啊。”
“傻气！”八歧大蛇站起身走近我们，把我们俩揽进他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我们的后背：“我们都会活着，一切都会好的。”
我看见巴哈姆特闭上了眼睛，黛色的睫毛轻轻颤动。可紧接着，她就从八歧大蛇怀抱里挣扎出来，一巴掌拍上他结实的胸肌：“好啦，天都快亮了，飞了那么远的路，我要找间屋子睡一会。”
“多愁善感可不属于强大的龙类，这种脆弱的东西留给红龙就好了。”她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外：“顺便说一句，我讨厌你这里的摆设，所以我全换掉了，出去的时候不要迷路。”
门合上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八歧大蛇，一片死寂，安静的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那如同战鼓擂动般的心跳。我们不约而同的，在巴哈姆特面前抑制了自己狂跳的心，不想让她察觉一点点的不安。
“也许很快就会有一场战争了。”他轻轻开口说。
我低着头。
“为什么不说话？”
“我想……”我犹豫着看向他：“让她们留在这里。”
他忽然笑了：“她们是谁？阿曼达？肯吉？还是波？”
我没有回答。
“劳伦，这是龙类的战争，波的黑龙血统会替她做出决定。”他转身走回桌边，背对着我挥了挥手：“别想这些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去休息吧，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御宅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