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分卷阅读17

    我瞪大眼睛望过去,她一只手搭在波的肩头,露出腹部层层叠叠的绷带,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后腰,黑色刘海下面是巴掌大的笑脸。

    波揽着她的腰,对我露出一个微笑,黑眼珠里映着蜡烛的光,像一团灿烂的火光跳跃。

    “……”我张着嘴,傻乎乎的看着她们俩,再看看阿曼达。

    她面无表情的回望我:“我早就告诉过你,她们都很好。”

    “如果现在我不是被包成一条木乃伊龙……”我有点恼羞成怒:“哼哼!”

    阿曼达耸了耸肩:“我以为你也听见她们走过来了。”

    波架着肯吉走到床边,让她在床尾坐好,而后坐在我和阿曼达之间,微微侧身摸了摸我的头:“还疼么?”

    她眼里流动着温柔的光,我看着她说不出话,只能傻乎乎的点点头。

    波激动起来,她对着阿曼达目露凶光:“你不是说愈合的过程不会疼吗?”

    “波……”我轻轻叫住她:“你坐到我的尾巴了。”

    她愣了一下之后迅速跳起来,看了看刚才坐下去的地方,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劳伦……抱歉……”

    肯吉呻吟了一声:“不知道血族会不会被传染傻瓜病。”

    “要我替你检查么?”阿曼达的眼睛闪闪发亮。

    “喔!谢谢!”肯吉下意识的向后缩,撞上了床尾的铜柱:“见鬼!”

    我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阿曼达,缺氧不会对她们造成什么后遗症么?”

    “拜托,大头,我是血族,我不靠氧气活着!”肯吉望了望天花板。

    “可我一直听见你在呼吸,包括现在!”

    “这就是在她成为血族之前是活人的证明。”阿曼达说:“一般来说,成为血族之前是死人的话,再次得到永恒的生命,他们需要重新学习如何像活人一样呼吸,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如果是活人经历初拥,他们的呼吸只是一种习惯,而不是维持生命的必需。”

    “我也没事。”波接着说:“我确定。”

    “是的,我已经替伊莎波做了详细的检查,她没有受到任何损伤,除了一点软组织挫伤。”阿曼达沉吟着:“我认为,除了刚多尔夫并没有打算伤害她之外,她身体里流淌的另外一种血液是最重要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看了一眼波,她正小心翼翼的在床边坐下,满室流淌的烛光为她的黑发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在伊莎波刚回到霍比特王国的时候,我曾经分析过一些她的血样。”阿曼达抬起头,眼神在我们之间扫视:“听说过孟德尔遗传定律么?”

    “三比一?”我思索着。

    “不……不要科学……”肯吉低低的嘟囔了一句,把脑袋重重的依靠在波的肩头。

    “红龙是什么时候被封印的?”阿曼达忽然激动起来,身体前倾。

    “呃……一千年前?”我看了一眼肯吉。

    “公元922年。”肯吉皱着眉头。

    “这就是我最初怀疑的地方。”阿曼达也皱起眉头,伸手拿起一卷羊皮纸:“孟德尔遗传定律的论文发表于公元1865年,直到公元1900年才被人类所认可,你一直被封印着,不可能知道这些。”

    波不着痕迹的往我身前靠了靠。

    阿曼达抬起眼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摊开手中的羊皮纸卷,右手在纸面上铺展,左手拿起一支鹅毛笔,无名指和小指微弯,压住纸面,快速的书写着什么。

    我看了看肯吉,她正眯着眼试图看清阿曼达的书写笔迹。

    房间里安静下来,笔尖和纸张摩擦的声音,像是沙蚕在噬咬,又像某种生物在黑影里窃窃私语。

    “第一,红龙被封印了一千年,但醒来后立即能够复述出沉睡中发生的事情。”阿曼达低声说,同时用鹅毛笔的尾端扫了扫眉心:“第二,疑似通过隐藏在脊椎中的脑连接记起部分回忆。”

    我和波对视了一眼,她眼里藏着一丝不安。

    阿曼达的喃喃自语说出了一直被我们忽略的某个疑点,隐藏在这个疑点之后的某个人或者是某件事像迷雾般笼罩我们,而在迷雾深处,有一种恐惧在隐隐涌动,就像每当波回忆往事时,在我心里浮现的不安和恐慌一样。

    “我以为了不起的阿曼达都能解释这些。”肯吉漫不经心的说。

    鹅毛笔悬停在半空,一滴深黑的墨水在笔尖凝聚,然后“啪”的打在纸面上晕开,阿曼达抬起头,冷冰冰的看着肯吉的脸:“偶尔我也会后悔救了一些傻瓜的命。”

    肯吉被这句话激怒了,弓起后背,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救我的是劳伦,不是你这坨自大的冰块!”

    “我相信阿莱克斯塔萨一定不会和你持相同观点。”我盯着阿曼达:“肯吉是一个聪明的血族,她只关心我的安危,而不是其他不相干的事情。”

    阿莱克斯塔萨这个名字让阿曼达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恍惚,再开口时,她清越好听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一些:“这两点说明,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还存活着和红龙同一血脉的龙类,红龙通过这条……或者是几条龙的连接,了解到沉睡中发生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还有和我同种的龙?”我不确定的问。

    “有这个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性是父亲或者母亲。”阿曼达思索着:“龙类是不具备社会性的生物,绝大多数的龙类不喜欢群居,即使是亲族之间也没有太多的连接,偶尔有遵守一夫一妻制度的龙,也会几十年之后厌倦对方,然后切断相互之间的连接,回到各自的领地独居。”

    波清了清嗓子,双手交握,我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但事实上并没有。

    “能够产生如此紧密的连接,首先需要来自于父系或是母系的血缘,其次是不被双方任何之一切断。”阿曼达继续说:“还有,我们得知道这种连接是出于被动还是主动。”

    “这有什么意义么?”很明显肯吉已经被这段叙述弄晕了。

    “如果是红龙主动维持这种连接,那么连接的另一方有可能是她的伴侣,或者是从属者。但如果是被动的,这种连接就有更大的可能,来源于红龙的父母或是更强大的龙类存在。”

    “伴侣?”波坐直了身体。

    “不可能。”肯吉摇了摇头:“大头没有伴侣,她不喜欢龙类。”

    “我记得阿莱克斯塔萨也这么说过。”阿曼达怀疑的看着我。

    “也许这就是龙类逐渐稀少的原因。”波紧跟着说:“越来越多的龙类不愿意生活在一起,最终导致了龙类数量锐减。”

    “有这种可能性……”阿曼达思索着。

    波对我眨了眨左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所以,即使我们知道这种连接来源于我的父母……”我松了口气:“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帮助么?”

    “龙类的记忆大部分源自于自己的亲族,这当然不是天生的。如果你能找到年长的同类或是父母,也许能找到解开封印的办法。”阿曼达摇了摇头,似乎在摆脱什么思绪。

    “年长?”肯吉看着我,眼神呆滞:“要找一条比活了三千年的红龙更年长的龙?”

    “这么说我已经三千岁了?”如果不是被绷带绑住,我一定会开心的甩甩尾巴。

    “理论上说,龙类的生命是无限的,除非受到致命的创伤,比如像刚多尔夫对红龙做的。而有时有些龙也会厌倦自己的生命,选择非正常的方式结束或是永久的沉睡,毕竟太过于漫长的寿命,有时候并不是一种祝福。”阿曼达说:“但这样连接就会被切断。”

    “听上去很像某种血族的生活方式。”肯吉耸了耸肩。

    阿曼达沉思着,没有回答。

    “总之,现在很晚了。”波扭头望着窗外:“也许该让病人们先休息?”

    肯吉发出一声欢呼:“做为病人之一,我太同意这个建议了!”

    她一个翻身扑倒在床上,舒适的扭动着,靴底在白色羽绒被上留下一道道微黑的痕迹。

    阿曼达挑起左边眉毛,带着一副“从没见过如此邋遢的血族”的表情,抓起试管和羊皮纸起身走开,长袍带起的微风引得烛火一阵扭曲。

    门在她身后轻轻阖上了,月光从浓重的黑云背面逐渐显现出来,把银亮柔和的色泽涂抹在地板上,扯出清冷的阴影。

    “即使是血族也不会喜欢随身带着乌云的冰块脸。”肯吉嘟囔着,一边把靴子踢掉:“大头,我要睡在这里。”

    “哦。”我看着靴子,一只斜倒着,长长的靴筒被另一只压住了,和主人一样带着懒洋洋的气息。

    波从床边站起身,吹熄了两支蜡烛,她的脸在黑影里泛出陶瓷般的釉白色。

    屋里黯淡起来,波望了望窗外,扭过头看着我:“想出来吹吹风么?”

    “嗯。我想了想,抬起前爪:“你得抱我出去,我被绑的太结实了。”

    她抿起嘴笑了,弯腰把肯吉的靴子摆正,又把一个枕头拍松塞进被子里,然后再走到床头,小心的把我揽进怀里。

    “嘿!大头!”肯吉轻轻叫住我们。

    波抱着我转过身去。

    “开心点,起码我们都安然无恙,不是么?”肯吉露出一个微笑。

    我对她咧了咧嘴:“你先睡吧,要给我留个位置。”

    她闭上眼睛,在被子里摸索着,扯出波刚刚塞进去的枕头抱在怀里睡了。

    波轻轻走到阳台前,伸手推开了门。

    一阵清爽的夜风迎面而来,带着茂盛植物特有的潮湿又清新的香气。夜深了,但霍比特王国并没有沉寂下去,月光柔和的洒满草地,每一根草尖都在舒爽的空气中起舞,及膝高的莹白矮灯照亮了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一直延展到不远处的一座高塔。

    塔身修长笔直,耸立在一片夜色之中,太过锋利清晰的线条,让周围的树木都模糊了起来,明月被高塔切割成锯齿状的两片银色,浓云沉坠,低低的压在塔尖上,一束光穿透云层,照向看不见的远方。

    “那是整个王国里最高大的建筑。”波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阿曼达就住在那里。”

    “她一个人么?”我问。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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