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古穿今》分卷阅读5

    “是你这……不!!!”匪贼没来得及摆出狰狞的脸色就被林易那一推弄得措手不及,因他本就站在悬崖边上,林易虽力气小,也让他脚下踉跄,一个不稳,便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只有不见底的深渊留下他不甘的回声,久久不散。

    盯着不停颤抖的双手,林易瞳孔增大,脚底发虚,踉跄的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悬崖边上,不敢置信地低喃:“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这一刻他的六识似乎都关闭了一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杀了人!犯法了,要坐牢了!

    苏夫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喜极而泣,抱紧了林易:“是,你杀了他,救了娘和姐姐!”

    苏博雅也走了过来和他们拥抱在一起,激动得泪流不止。

    “我……救了人?”林易思维微滞,双眼迷茫地低喃。

    虽然苏夫人的话和林易的话根本不在一条道上,不过也正是这一句话才让林易稍稍减轻了心内的负罪感。对林易这个前世今生连只鸡都没杀过的人来说,一下子害了一个人的性命,内心的恐惧可想而知。

    不再去想这件事,林易将整个身子深深埋进苏夫人的怀里,现在只有苏夫人的体温才能稍微驱散他内心的恐惧。

    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也不敢再回去,母子三人只能回到刚刚躲着的地方继续藏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四周静谧,静得可以听到声音有树叶飘落到地的声音,偶尔松鼠咬落松子掉在地上,或者鸟儿扑棱打着翅膀,地上密密地长满羊齿草和蕨类植物,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声和猫头鹰的哀嚎声,渗人得很。

    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像是头顶移动着沙漠般的树海,衬托着静谧的夜。悬浮在空气里,是露水或者冰屑,说不清楚,只是碰到皮肤的时候,会激起一阵小小的鸡皮疙瘩。

    树木隐隐的,前面闪着火光,林易脑子里第一反应便是‘鬼火’,森林里最多的不就是磷火吗?

    “……娘!”显然苏博雅没有这份认识,声音低低的,蕴含着恐惧 ,不敢再看,只胡乱抓了林易的手将脸埋入苏夫人怀里。

    那火在一点点地靠近,期间还带着枯枝腐叶被踩的轻响。

    不是磷火!磷火容易被风吹得是飘来飘去,不会有这么稳定的移动路线。

    林易不敢有任何动作,一手抓着苏夫人一手抓着苏博雅,屏住呼吸。

    “苏夫人?”浑厚低沉的男音带着询问。

    林易感觉苏夫人抓着他的手猛地一紧,声音颤抖的问:“……谁?”

    片刻,那边才回道:“下官乃左骁卫将军王锦,今日途经此地。”顿了顿又道,“苏夫人不必担心,贼人已经落网,府上正到处寻夫人和公子小姐,”

    听到这,林易三人总算是送了一口气,相互搀扶着走了出去。举着火把的王锦看上去才二十上下,刚才听声音就觉得很年轻,却没想到这人比想象中还要更年轻些,这个年纪就坐到将军这个位置,不是家庭背景雄厚就是真的有大才能了。

    王锦见到他们出来忙别开脸去,苏夫人一怔,这才发现她和苏博雅都只着了中衣,因刚才一直紧绷着神经,一时倒忘了这个,苏博雅更是羞得躲到了苏夫人的身后。林易见她俩如此神态,脑子顿了顿才知道她们在意的是什么。还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命都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还那么在意这些做什么?

    “娘,两权相害取其轻,您可不能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林易真怕她俩一个不好就要以死证清白什么的,斜睨了王锦,顿了顿,道,“况且,王将军也不是那种长舌之人,对吧,将军?”

    “苏公子所言极是,事有轻重缓急,夫人不必计较太多,此事王锦定会守口如瓶。”王锦背着身子答道,心内却暗自纳罕,这苏小公子好生厉害,他这话分明是拿捏住了自己,他今日答应了,日后若有什么流言蜚语岂不是自掌嘴巴?所以,他不仅得守口如瓶,还得保证不会有别人将这事说出去,否则苏夫人母女若因这事有什么不好,他就成了元凶。

    林易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小人行径,不过为了让夫人安心也只好对不住这少年将军了。

    “如此,我们就离开吧,免得府上的人担心了。”王锦倒是正人君子,目不斜视地举着火把走在前头,细心地将路上阻着的杂草踩平。

    “…哎呀!”

    “雅儿,怎么了?”

    “姐姐?”

    “苏姑娘,没事吧?”

    大概是不好意思,苏博雅俏脸微红,嗫嚅道:“…脚…脚扭着了!”

    今儿可真是诸事不顺,林易蹲下身子,抓着苏博雅的脚想要脱掉她的鞋子。

    “三弟!别……”苏博雅疾呼一声,收回脚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是又怎么了?林易抬头看她却见他满脸通红的看向王锦。王锦似乎也意识到这事,将火把交给苏夫人后走出丈许。林易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宋朝,就是露个脚趾头给陌生男子看到也算是失贞的。记得以前还听过一则故事,说是古代一女子在河边洗脚时,被路过的男子看到了,最后砍了脚以保清白。那时还觉得故事里的女子做得太过,等真正到了宋代才发现封建社会对女子的束缚和禁锢到底有多残酷。收回思绪,林易专心替苏博雅检查起脚伤来。

    “……嘶……”

    “天!这什么时候扭到的?”林易不敢置信的问道,脱去了鞋子,只见小巧莹白的脚上,脚踝处肿得老大,并且通红一片,某些地方还蹭破了皮,血迹已经凝固成黑色,这显然不是刚扭到的。

    “是刚才赶路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苏博雅明显是在咬着牙忍着疼痛。

    苏夫人心痛得眼眶微红:“雅儿,你怎么不早说呢?”

    “没事的,娘!就是有点痛而已,那时候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啊!女儿也是后来才发现的。”苏博雅微笑地回道,只是那笑容多少有点勉强,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安慰苏夫人的话而已。

    林易不得不再次审视这十四五岁的女孩,从逃跑的时候一直忍到现在一句痛都没叫过,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啊?林易上初中的时候也因为贪玩扭过脚,他知道那种痛,不是轻易能忍受的,当时他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姐姐,你不能再走路了,否则这脚就废了!”林易边替苏博雅穿上鞋边道。

    “这可如何是好?”苏夫人紧锁着眉头,一筹莫展,显然,她根本没想过让王锦这个大男人背苏博雅回去。

    王锦离得并不远,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夫人,如若不弃,王锦可以为小姐效力!”

    “娘,事急从权,就让王将军背姐姐回去吧!”

    “这……”苏夫人有些动摇,但苏博雅和王锦的年纪又让她有些顾忌,这次回汴京,其中首要的大事就是为博雅择婿,今日这事已是损了名声,这要是再被个年轻男子背回去,博雅还怎么找婆家啊?

    见苏夫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林易急了,扯了扯她的袖子:“娘,王将军正人君子您还信不过吗?再说,不让王将军背姐姐回去,难道我们要留在这里过夜吗?”

    “娘,就按三弟说的办吧!若是…若是…也只能是女儿命里注定如此了!”

    见儿子女儿都这样,苏夫人也只好妥协了:“那就有劳王将军了!”

    最后,由王锦背着苏博雅,苏夫人举着火把,林易自个走着,四人往回走。路弯来绕去的,若不是有王锦指着路,凭他们三个是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的。一路上也见到几个在找他们的家丁,不过王锦大概也知道苏夫人并不想让人看到现今的情形,领着他们巧妙地躲过了,这样看来这王锦倒也挺细心的。

    快回到出事地点的时候,林易拉住了苏夫人向她耳语了几句,听完后,苏夫人举着火把,朝王锦不好意思到:“王将军,你看,还得麻烦你件事!”

    “苏夫人有事尽管吩咐,王锦一定在所不辞!”

    “烦请将军跟我身边的林嬷嬷说一声,让她给我和雅儿带件外裳来!”外头人多嘴杂的,苏夫人和苏博雅要是真的就这样穿着中衣回去,估计不到明天,就会有各个版本的流言传出来了,到时候就是有口难辩了。林易也是今晚经她们一再提醒才想到这事的。

    第8章 芸娘

    那一晚回去后,林易也不管车队损失是如何的严重,人员伤亡是如何的多,这些都不是该他管的,这一整天的逃亡和紧绷的神经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这小身板才六岁,能坚持到现在已近力竭,找不到地方投宿,只好就地休息,也幸好碰上王锦他们,有他们帮忙扎了几个营帐才不至于无地可睡。

    苏夫人是如何处理的林易并不知道,他早早的就睡下了,只不过每次才睡下没多久就会被噩梦惊醒。梦里他就站在白日里的悬崖边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任凭他怎么喊也没有人回应,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个,只有山间不断回荡着他的声音,再之后那悬崖就突然伸出一只血肉模糊的手,那手抓着崖边的杂草,不多时另一只同样血肉模糊的手也爬了上来,他吓得往后退,可不管他怎么退,都是在原地,那手就在他面前,那手不停地朝他靠近,最后从悬崖下爬上来一个面目全非的人,那轮廓,隐隐的像是白日里追着他们的那个人,那人喊着要他偿命,猛地向他扑过来……

    “不要!!!”

    林易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模糊的在房间了搜寻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又被噩梦惊醒了,用袖子擦了擦额际的虚汗,林易这才翻身下了床,走到屋子中间的桌子前倒了口茶喝。

    离出事那天已经过去好些天了,这些天来,林易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折磨,原本胖嘟嘟的小脸迅速消瘦了下去,褪去了圆润,这下倒有些斯文清秀的雏形了。

    那天过后第二天,车队就在附近的一个镇进行了补给,之后又继续上路了,有王锦和他手下的兵同行倒也不必再担心会遇到什么匪贼了。原本跟着他们上京的人死伤了几个,冯嬷嬷等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说来,这些人当中,就他们母子三人受伤最轻了,只是刮伤了脸和脖子手臂,另外苏博雅扭了脚,其他的都好好的。

    至于苏明杰的妾室芸娘,因为貌美差点被匪徒轻薄了去,虽然最后没成事,名声也是损了的,按苏夫人的说法,回京以后或休或是撵去庵里就看苏明杰的了,苏夫人说这事的时候,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对于这事,林易不知该发表什么想法,站在苏夫人儿子的立场,他该和苏夫人同仇敌忾,毕竟苏夫人和苏明杰婚姻不和谐的功劳怎么也有她的一份,第三者什么的是该遭受谴责的。可是这又是小三合法化的时代,当了第三者似乎也不全是她的错,更何况她也不是第三者,而是第五第六还是第几者,林易也不清楚。

    听人说她是罪臣之后,父亲犯了事才沦落到教坊的,若是家里不出事的话,或许现在也是有着和她年纪相当的如意郎君,而不是给一个可以给她当爹的男人当着不知是第几房的小妾,毕竟她如今也才二十二三岁,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苏明杰虽保养得宜,怎么也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大概也是觉得委屈了的。毕竟没有那个女孩子不憧憬浪漫爱情的,这古代的女子向往的大概就是才子佳人了。

    另外二丫跟苏砚这两个,倒是患难见真情,更有狗血的英雄救美,救出别样的情愫来了。是以苏砚虽然后背挨了一刀,心情倒是好得不得了。这青春期的萌动啊,可真是……

    这是最后一天的路了,明天就到汴京了,自出生以来就在江州,那时还不觉的怎样,一离开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把那当成家了,现在离了家要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倒生出诸多不舍来了。

    到汴京前的最后一晚,林易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姨娘,你这是做什么?”林易看着笔直跪在他面前的芸娘有些无可奈何。

    “三公子,你听我把话说完!”

    芸娘这一刻所展现出的气势倒不像平时的作低伏小了,虽是素衣荆钗,却比盛装时更多了一份清雅高贵,再加上她的五官妍丽,身段窈窕,凭良心说,芸娘是他前世今生遇到的少有人能及得上的美女,就是用绝代佳人来说也不为过的,放在现代绝对会让人追捧的,可在古代即便成了别人的妾室也是一玩物而已,厌了就能随便弃了。

    “芸娘自知此次回汴京后,府里不会再容我这不洁之人,只是芸娘心中尚有牵挂,还舍不得这红尘俗世。”

    林易听她话里似是已存死志,吓了一跳,忙过去扶她:“姨娘切莫自个胡思乱想,这事…”迟疑了下才道,“…形势所逼,父亲自会理解的。”

    “ 呵!”芸娘嗤笑一声,嘴角尽是讽刺,“三公子说这话连自个都不信,又何必说来糊弄我呢?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林易被她嘲讽得脸色微讪,的确,苏明杰这有着大男子主义和强烈自尊心的人,是绝不能忍受别人加诸在他身上的哪怕一丁点的侮辱,更何况还是差点被戴了绿帽子!

    “宦场沉浮,昔日多少人巴结讨好我父兄,可是出事后一个个却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了,也是我当时年轻,气愤他们不肯援手救我父兄,便是后来父亲生前好友说要帮我赎身我也不愿收受他的恩惠,后来经的事多了,懂得的也就多了,这才明白利益场上是没有永远的朋友的,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芸娘虽是说着往事,却是没有半点的悲伤,平静得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就是如此才让人更觉得悲凉。

    “姨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林易眼神微微闪躲,这芸娘对一个六岁的孩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不,你懂!”芸娘直视林易,斩钉截铁地道,“我虽和三公子接触不多,却是知道三公子灵智早慧的,至于你为什么藏拙,许是不想锋芒毕露或是其他原因。我知道这府里的人多是看不起我的,这也不怪他们,谁叫我出身娼妓。便是你父亲,在他眼里我也只不过是个玩物罢了,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物。整个府里恐怕就只有你心里没有看低我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眼里第一个闪现的是惊艳,而后便是怜悯和可惜。一个三岁孩童会有这样的情绪,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但后来几次接触和偶尔的邂逅发现你根本不像一般的三岁孩童,早慧的很,夫人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却是因为和你是母子而忽略了,我却是清楚得很。”

    林易脸上仍是平静,手心却早就冒汗了,原以为自己放慢学习进度,尽量表现得像一个孩童,就不会有人发现什么了,却不想自己的行为早就破绽重重了。林易不知道的是,芸娘在青楼时是看惯了人的百种神态,揣摩惯了客人的神色才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的,再加上她本就比别人多出几分灵透,才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来的。

    “三公子这么做自是有你的道理,芸娘知道你将来必定是有大出息的,只是博惠还小,我放心不下,希望三公子看在兄妹情谊的份上帮忙照拂一下,算是我求三公子了!”说这竟向林易磕了一下头。

    林易被她这一举动给吓到了,不过却并不想揽这事上身,免得到时候伤了苏夫人的颜面,只是道:“瞧姨娘这话说得,难道娘亲会亏待了妹妹不成?”

    “夫人自是不会亏待了博惠,不过是放任不管罢了,届时我不在她身边,又没有人教导她礼仪规矩和做人的道理,要是被身边的丫鬟婆子带着往歪处走了,……”芸娘止了话,只用那双美眸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那姿态,足以令任何一个男子神魂颠倒,林易被她这么盯着只觉得尴尬异常。

    “姨娘你别这样,我答应你就是了!”林易偏过头,慌乱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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