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于世(GL)》分卷阅读73

    闭上眼,记忆中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脸越来越模糊都快看不清了,只是那人的笑还是那样的简单。

    傻丫头,过得好就好。

    江南,张府。

    张家大老爷正带着妻儿从清兰居老太太的小院离开。

    夫妻俩并肩,身后跟着的是一双儿女。

    走过回廊,到了门洞口,沐秀儿停下,转身:“晚了,你们就直接回院子吧,早早休息,”说完,拉过女儿的手,拍了拍:“今儿的事,不怨你,莫要放在心上。”

    站在一旁的少年也插了句:“是呀,姐,不怨你,要是家中长辈受人非议,作子女的不啃声,那才不是,只可惜我不在,让奶奶和你受欺负了。”

    听儿子这样说,张逸笑开了,“正儿,说得没错。”接着,他赞许地拍了拍儿子的肩。

    有了爹娘的话,少女这才真正地释然,乖巧地点了点头,这才同弟弟一起行礼告退。

    目送着孩子们离开,回到房,由下人们伺候简单洗漱后,待只剩下夫妻两人,张逸这才放松了身子,随意地往床边上一坐,“今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娘带着媛儿去串门子的,怎地回来就把娘气成这样了?”因有应酬,回来晚了,谁想刚进门,就听说自己家娘气倒了,刚才人多口杂,又不能细问,只好现在说。

    沐秀儿将发簪抽去,边梳边应:“今儿四房的人也过去了,前头大人们说事,后头姑娘们就处一块,媛儿去净手回来就听见,那两房的姐儿在背后头说娘当年的事儿,她那能容得下,可不就吵上了。”

    张逸一挑眉,冷笑:“好呀,太平日子过久了,早先的那些个账还没算呢,他们倒送上门了。”眼一眯,盘算着明儿就收拾他们去。

    沐秀儿梳好了头,走到了床边上,成亲这么多年,见她这表情,哪还不晓得她心里头想什么,自不会劝她别闹,反正,这人做什么事儿,她只管听着帮着就是了,“你在外头一天也累了,来,趴下,我给你按按。”

    媳妇体贴,张逸哪有不要的道理,忙往床上倒下,趴好。

    跨坐到了她的身上,沐秀儿的手从肩,开始慢慢向下揉捏,力道不经不重,刚刚好,张逸很是享受,“秀儿,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沐秀儿笑听着她的夸赞,手上更用心了几分。

    按了一会儿,张逸鼻子里舒服得直哼哼,这才想起刚才被岔开的事儿:“对了,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拿这事说道,娘这次怎么地会气成这样?”

    手已经从肩按向下腰,沐秀儿听她问到这个,想起婆婆气病了的真正原由,不由得眼中透出一丝叹惜,实话道:“娘气的不是四房的人,是封姨。”

    张逸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了然,这上一辈的事,轮不到小辈说,只是,她们两人明明彼此有情,却因为当初错误选择,浪费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结了伴,可到底在彼此心上划了那么一道,不免感叹:“唉,我娘这脾气,总放不下过去的事”又觉着事有因果,娘受的那些个伤和苦,若放在自己身上,大抵也会如此,想了半天,也只能总结一句,造化弄人,终是偏心自己的娘亲:“若是,封姨当初能果敢些,也不至于如此,有情人早成眷属,多好。”

    眼眸微微一闪,因着这一句话,那素来贤惠的媳妇有了不同了意见,伏□,凑在爱人耳边,吐着热气:“才不好呢,那样就没你了。”说完,又似没事人般,继续揉捏,一双手儿慢慢朝着腰下面移去。

    察觉到了异样,张逸回过头,对上那双满别有深意的眼,嘴角边不自觉地染上了笑,这人,万事都为她人着想,只一件事上偏心得厉害,心里满满的装着情,一伸手,去勾她的颈,送上自己的唇。

    月儿光空,一切静好。

    “客官,不再要些什么吗?”塞外小客栈内,内情万种的老板娘正招呼着两位容貌出色的客人,一双眼儿相瞄着那雌雄莫变的人儿。

    “不用。”美男子冷着一张脸。

    老板娘识趣,“那客官请自便。”离开时,又特意挺了挺那半露的酥胸,朝着同桌的另一人,抛了个媚眼儿。

    “怎地,人都走了,还没看够?”美男子冷哼。

    “胡说八道什么。”男人收回了停留在那丰胸上的目光。

    “哼,还没死心,我瞧你是想她帮你生个儿子吧。”

    男子闷头喝了口酒,不吭声,只在心里头念叨,当初怎地就着了这小白面的道,上了他的贼床。

    作者有话要说:

    伙计:老板娘为啥你后来就不看那漂亮公子了。

    老板娘:她是个女的。

    伙计(惊):你咋知道是个女的。

    老板娘:不正眼看我的全是女的。

    伙计:……

    莫少爷捏筷子:你才是女的,你全家都是女的。

    顽二偷笑:哼,小白面,让你长着个女人脸。

    ☆、第 79 章

    听到母亲的怒斥,张逸方知她气恼的竟是当初自己为权宜而胡扯的谎,娘亲将自己辛苦抚养成人,她却自称父母双亡,虽事出有因,但这话落在不知真相的娘耳中,岂不是如同亲手在她心口上扎刀子一般,忙出言打断:“娘,您别气,您听我说,我失忆了,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才这样说的。”

    沈清娘本是在气头上,这手都指着女儿的脑袋了,忽地听她这么一声,责骂声戛然而止。

    张逸急忙趁机继续解释:“娘,那时,马儿受了惊,我被甩了出去,摔到了林子里,也不晓得昏了多久,等醒过来时受了重伤,拼了命才爬出了山林,后来体力不支,倒在了秀儿家门前。”这时候也不忘记为她媳妇说上几句好话:“秀儿她及时救了我,又细心照顾我,给我治伤,……”她还要再说,见娘亲眯了眼儿,忙打住:“我被救醒,可是,以前的事全都记不起来了,迷迷糊糊只以为我叫张逸,那会儿马带着行礼跑了,我身上就只有钱袋,也查不出来历,就只能用了那个身份。”

    听女儿这样说,沈清娘才缓了胸中怒气,那失忆之说,她倒是信的,只因宝哥儿曾经有过那么一回,那时也是受了重伤,治好后先前的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认不得娘,认不得字,连话都说不清,好在那时她年纪还小,可以重新来过:“你说你失了记忆,怎地这会儿又全都记起来了,”到底是做家当主母,敢和一族相对抗的人,脑子转得快,几乎没多想就问出根结。

    “没呢。”张逸当然晓得她娘不是个好糊弄的,又说道:“我伤好后,也做过几次梦,可梦里的东西记不清楚,”边说,边拿手指了指后脑跳痛的地方:“这儿,外头瞧不出什么,可里头老时不时的痛,有时,明明好像有什么能被想出来,偏一疼又记不得了。”

    这头痛可不是小事,沈清娘再气女儿,也不能不重视,“你过来,让我看看。”

    张逸哪有不卖乖的,忙跪着朝前一会,人靠近后,和儿时那般,把头枕在娘的腿上:“就是这儿,”拉起娘亲的手,按在那痛处。“有时候,疼得可厉害了。”

    从自己肚子爬出来的娃,做娘哪有不晓得她小心思的,也不点破,轻轻拨开头发,低头凑着仔细察看,又按了按:“疼不?”

    “现在,不疼,有时候记起以前的事时,也会疼的。”张逸半手按在娘的膝头,半撒娇道:“娘,其实我也是前几天才记起,我是您的孩子,回来后,我就和秀儿说,要一起回去见您的,只是没想到,您先来了。”

    怜惜地摸着孩子的发顶,沈清娘原是作了最坏准备的,这会儿,女儿平安,为人母的总是包容着孩子的,“你呀,可是真的知道错了?”

    “嗯,娘,孩儿知道教训了,以后再不会任性妄为了。”张逸这话说得真心,想到自己当时若真的出了意外,不幸身亡,把娘亲独自留在这世上,到时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才是真的大不孝,想着就一阵后怕,真要是这样,自己做鬼都不会原谅自己。

    “知道错,也还是要罚的。回头,让你封姨先为你症症脉,看看你这头上的伤,等好了,把孝经抄五十遍。”

    张逸忙打蛇随棍上:“嗯,明儿我就去辞工,带上秀儿咱们一起回去。”说完,心紧张地突突直跳。

    “带上她?”沈清娘似低语般地轻声念了句。

    张逸忙抬起头:“娘,要是没有秀儿,我兴许……兴许就出事了,她救了我,是我的大恩人,我也……”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去。

    只听沈清娘点头:“救命之恩,自是要报的,若是她愿意,就跟咱们一同回去吧。”

    张逸眼中顿时亮了起来,刚想说好,却又听她娘说道:“到时候,我认她做义女,给她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出嫁还是招赘任她挑,总要给她挑个好男人,一辈子妥妥当当的……”

    “娘,我和她成亲了,她是我媳妇。”张逸听后头越说越不对劲,忙插嘴阻止她继续说。

    “媳妇?”沈清娘似听不懂般笑道:“傻孩子,我已经让人到花田村里去打听过了,你们的事也晓得些,想来,成亲本就是你们的权宜之计,你们都是女子,媳妇什么的怎能当真,放心,娘亏不了她的。”

    张逸心下着急,还想再说,忽地看到了娘亲眼中的那一抹意味不明的戏谑,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娘的故意,“娘。”她轻叫了声。

    这下,沈清娘却不说话了。

    张逸见娘又拿这种眼神看自己,她知道这事怕是难了,可就算这样,也不能不说话:“娘,我和秀儿是真的想要守一辈子的。”见她神色全然没有松动的样子,心一横索性快刀斩断麻:“娘,我和秀儿已经圆了房,行过夫妻之礼了。”

    原以为这话出说来,她娘必会恼怒,不想,沈清娘听到这话只挑了眉梢,听笑话般反问道:“夫妻?两个女子何来的夫妻?哪儿来的夫?行得那般的夫妻之礼?”

    这话是咬死不认了,张逸心下着急,都说知女莫若母,其实,孩子也最是懂得拿捏父母的软处,此时,绝不能硬碰硬,忙软了声音继续恳求:“娘,孩儿喜欢她,孩子对她是真心的,求娘成全。”

    谁知,沈清娘竟半点没有心软,她重又拿起了佛珠,声音淡淡的:“宝儿,你想没想起,上回你说同样的话时,娘是怎么同你说的。”

    张逸被问得一怔,她没想到同样的话,她竟然曾经说过,努力想了想,后脑处微微刺痛了下,微皱了皱眉,茫然问道,“娘,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没想到她竟会这样的反问,即便沈清娘知道女儿失了记忆,可她还是有片刻的怔愣,眸光闪了闪,想到那些个事儿,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痴儿。”

    张逸见娘有些软化,忙学着儿时那般,脸蹭着她的掌心:“娘,秀儿是好姑娘。”

    “好姑娘?好姑娘能跟着你胡闹,做下那样的事?”这不又开始算老账了。

    “不是的娘,我们不是胡闹的,娘您听我说。”张逸仰着头,坚定地看着娘亲的眼睛,“娘,我受伤刚醒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时候,心里得很怕,总觉得这天下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后来,我能起身了,就想看看外头是什么样的,可没想到这样却给秀儿带来了大麻烦,她不容易,娘,您必是已经让人打听过她的底细了吧,她一个孤女,被那样的人家养作童养媳,最后又被休弃,日子过得清苦,可就是那样,她救我时也没动我的钱袋子,她给我喝菜粥,自己却偷着啃硬窝头,我在别人眼中是男子,害她受人指点,她也没有怪过我,和她成亲本确实是权宜之计,我无家可归,她为了名声,成亲住一块,她处处照顾我,娘,您别瞧她性子温和,其实心里坚强得很,我们睡同一张床时,都是她睡外头,我睡里头的。”

    沈清娘听她说到这儿,忍不住插了句嘴:“瞧你出息的,失了记忆,胆都掉没了?”话语中满满都是宠护。

    张逸讪讪一笑,再继续说:“她本就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又处处细心待我,日子久了,我便不再如最初那般不安,总觉得自己孤零零没个亲人,有了她,我就不是一个人活着了,那小院也就是我的家了。”

    这些话说得动情,沈清娘却听出了些别的味道,她打断道:“原来如此,傻孩子,你这不过是失了记忆,彷徨之下对那沐秀儿生出的依恋,你想想,若当初救起你的不是她,不拘时谁,给你住处,照顾你,你是不是会对那个人生出一样的心思?”

    张逸一时被她给绕懵了,顺着她的话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一时无话可反驳。

    不待女儿开口,沈清娘又说道:“不说她救命之恩,只说女子与女子之间,这男女有大防,女儿家一起总是更亲近些,这一来,这女人总是不知男人想什么,男人也不知女人说什么,这样,同为女子就更易生出知己之感,许多事,你说她懂,你不说她也懂,总有说不完的话,交了心,难免生出相逢恨晚之感,只盼将来能够日日在一起,这二来,女儿家心总是细些,做事也更懂得体贴,都说以柔克刚,也不是只有那些硬汉子才抵不过温柔乡的,事问,谁不想要有个时时对自己好,处处对自己关心的人?你和她,说到底不过是姐妹情知己心罢了,你想想,都说男女之情,夫妻之爱,往大的说,天地乾坤,住小处讲,水中鸳鸯,哪个不是一阴一阳,一雌一雄,两心相知,有女子同女子结作异姓姐妹的,何曾有过女子嫁与女子的?”

    张逸被这一大通话砸得差点没了方向,好在她拥有前世的记忆,这才在心里保留了清明,若非如此,或许过去那个在三刚五常中成长的张承霜,当真会因这些话而动摇了心,趁空快速地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道:“娘,孩儿同秀儿决不是姐妹之情,娘先前说了,是不是不拘是什么样的人,只要那样待我,我便都会生出情谊,我想,兴许就是如此,所谓日久生情,我会对秀儿有情,是因为她那样的待我,我对那不拘什么样的人有情,也因为那人会那样的待我,可是,娘,就是这份情,若是,那不拘什么样的人是名男子,我愿嫁与他,我说我对他有情,娘便不会觉得,我傻,我分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情了吧,可,明明是同样的情,为何,我对男子生了便是男女之情,对秀儿就成了姐妹之情?”

    沈清娘不说话,继续听:“娘,再说女子之间的相处,同为女子,懂得彼此,容易相知这是实情,可,姐妹之情再好,也不会生出相思之念,不会想要有肌肤之亲,我对秀儿,也不晓得从何时起,我总忍不住会想她,明明刚才还在一处,才分开一会儿,就想着她快回来,顶好时时刻刻都在一块,永远不分开,不止如此,一个人时,总忍不住想她说的话做的事,到了晚上,躺在她身边,总想要找借口依在她怀里,哪怕不靠着,就是握着她的手,心也跳得厉害。娘,您说,这怎么会是姐妹之情。”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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