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于世(GL)》分卷阅读48

    沐秀儿见她不吭声,心莫名地就虚了,再看她只披了件单衣,脸上无甚血色,那烦乱的心思瞬时被暂时抛到了一边,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果然,指尖冰凉一片,忙帮她捂了下,嘴里念叨:“都说了好几回了,秋天凉,怎地就这样出来了,快进去。”说完,拉着她就往里头走。

    回到屋,沐秀儿让张逸坐到床边,“我给你拿衣服去。”说完,走向了柜子。

    张逸坐在床上,手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看着那个为自己找衣服的人,她垂下眼,脑子里有些乱。昨儿夜里她没有睡好,上半夜为了按摩时说的话,让她久久难以成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又是一场乱梦,大抵是日有所思的关系,梦里,她看到自己成了一家小布铺的老板,那羌人问她定一百匹白麻布,就在她考虑是不是要答应时梦醒了,紧接着,身边这人在寂静夜里的呓语让她彻底没了睡意。

    张逸很难形容当时的感受,听到心上人梦里叫着自己的名字自是高兴的,可偏偏在她前面还有一个燕秋姐。

    正出神,一件厚袍塞到了怀中,张逸抬起头,对上那人的眼,心重重跳了下,刚要开口说话,额上一热,却是这人拿手试她的额头。

    沐秀儿见张逸不像平日有精神,只当是病了,摸了额头也不觉得烫,见她眼底泛着淡淡青色,眼里还有血丝,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张逸摇了摇头,她心里头有事,想了想才答道:“没,就是昨儿夜里没睡好。”

    “没睡好?”沐秀儿忆起早上她蜷缩熟睡的样子,忽地又想到自己那举动,人猛地一僵,讪讪收回了手:“怎地没睡好?”只干巴巴地发问来掩饰心底的慌乱。

    张逸留意着她的神情,见她神色有异,心里又是一动,“你说梦话了,吵得我没能好好睡。”

    梦话,沐秀儿听到这话,那心一下就虚得没底,早些年曾听方锦阳说过一些奇事,其中就有一件,说的是以前有个当过土匪的,杀过人劫过货,后来金盆洗手改名换姓当了商人,谁也不晓得他做过的坏事,偏这人有一天说了梦话,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全说了出来,被有心人知道后,下了狱杀了头,昨夜里自己做的是个什么样梦她记得清楚,再看张逸只觉得她面上古怪,立马就觉得她说这些必是有所指,“我,我说了啥?”手心发烫拽着衣摆。

    “你一直叫着,燕秋姐,燕秋姐。”张逸本就想试探,答得很是直接。

    听到这话,沐秀儿脸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她在梦中,确实是看着远去的马车,大叫来着,叫燕秋姐被听到了,那后面她说的话呢……这会只觉得唇都发麻了:“还说了别的不?”她拼命让自己冷静,强装无事扯着嘴角。

    张逸看着那红如泼了墨般两颊耳根连脖子都染色,这反应使得那让她想了一晚上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沈燕秋对于沐秀儿而言,究竟存着怎么样的感情。

    儿时的邻家姐姐?一同长大的好姐妹?还是……

    张逸记得les吧老板给过自己这样的一句点评:‘你呀,直觉够敏感,偏偏反应太迟钝,最坑爹你个懒货还不高兴去深想,十足不点不透的二货。’

    直觉

    夜里,当听到了那一声声的呼叫后,她第一次认真开始思考,一直被自己忽视的莫名情绪。

    细想着沐秀儿身边出现的那些人,梳理着自己对他们的感观,她不喜方锦阳却从不曾妒忌过他,她不喜顽二只是因为那是个无赖,唯独对那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沈燕秋,早早就有了一股子莫名的敌意,不,与其说是敌意,不如说是醋意。

    醋意,见都不曾见过,可醋意从何而来?

    因沐秀儿说到她时,流露出的偶尔的怅然,怀念,维护,真的仅仅如此?

    那时,张逸就觉得自己似乎是抓到重点了。许多事在脑海中反反复复,终于串连了起来。

    为什么就算方家对秀儿有过那样的辜负,秀儿仍旧说是自己不好。

    为什么处于这样的封建生活环境里,秀儿仍旧坚持着要单身。

    为什么秀儿对沈燕秋的态度,会让自己心绪不宁,又酸又妒。

    猜测或许有很多,但最合理的却是最让人难以想到的。

    现在,张逸的眼始终注视着沐秀儿,这人的反应越发地让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如此,心不由得扑通扑通地直跳,她有种冲动,想要现在就问她,问她是不是真如自己猜的那样,可,这样敏感的问题,又哪里是可以轻易就问出口的,那样冒冒然,若得到的结果不是想要的,结果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这样,又胆怯了起来。。

    沐秀儿被张逸盯得心慌,偏得不到她回答,心里又虚又怕,怕的不是在梦中叫了燕秋姐被这人知道,而是怕眼前这人察觉到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要被这人知道自己对她有如男人一般的心思,光是想就让她心颤。再见这人欲言又止,越发觉得自己必是说了什么露了马脚,唯恐她问出自己无法回答的话,忙抢着打断:“总也不过是梦话,做不得准的,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梦,我倒是记得些,梦里头燕秋姐走了,我没赶得上送,就在车后头叫了几声,没想到竟真的叫出声了,还吵着你,呵呵。”她边说边留意着张逸的表情,瞧她神色不变,也摸不准这话能不能取信,只硬着头皮继续道:“现在想来,这梦倒是应验了,今儿早上我也没能赶上送燕秋姐,只好在门口看看,也算是全了我的心意。”这话不假,虽是越说越没底气却也透露出了几分真诚。

    这本一长串解释,本是掩耳盗铃般、欲盖弥彰,可落在张逸耳中味就有些不同了,那些她想要问不敢问的问题,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沐秀儿见她还是不吱声,一时摸不准她在想什么,所谓做贼心虚,平时那总是笑盈盈的眼,此时总让她觉得会被看穿自己的秘密,那目光逼得她不敢再多呆,胡乱找了借口:“你没睡好,要不再躺躺睡个回笼觉,要是不想,你就快把这衣服穿上别着凉,灶上粥和馒头怕是要好了,我去看看。”说完,转身逃一般地走了。

    张逸手捏紧了衣服,看着她那那落荒而逃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头满是酸涩,人僵了发一会儿,才丧气地耷下了肩,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就算自己猜中了,可,藏在秀儿心里头的名字,到底还是沈燕秋。

    就这么,两人各怀着心思,又各自避讳着,草草吃了饭,默契地各做各事,不多说不多问处处透着尴尬,哪还有半分昨儿约好时的喜悦。

    沐秀儿坐在床边上,拿着那停了几日的棉袄开始赶工,只下了几针就险着扎了手,眼不自觉地偷瞄着张逸。

    那厢边,张逸看着倒是抄得专心,只有她自个儿晓得心里有多乱。待好不容易写完了一张,她抬起头,不想正对上那偷窥的眼,那乱了自己心的人讪讪地强笑了一下,又做贼般的低下头。

    这样气氛真是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哪还能静下心,坐得住,张逸拿着笔,怎么也下不去手,长吸了一口气,到底沉不住气了,把东西草草收拾了一下,站了起来。

    沐秀儿听到了动静,先不敢看,待余光瞄到她站起来时,不禁开口问道:“不抄了?”

    “嗯。”张逸点了点头:“我到外头去走走。”

    若放在往常沐秀儿也不会多问,这会儿听着她那淡淡的口气就有些担心,便多问了句:“上哪儿去?”

    “去地里瞧瞧。”张逸本就没确定的方向,被问及,只好信口说了个地儿。

    一听是要到地里,沐秀儿不知怎地,直觉地就想到了杨家,还有双鞋:“不是说地里的玉米都收完了吗?”

    张逸只想要快些出去透透气,也没注意到沐秀儿语气中的异样,自顾说道:“昨天顺子家来人收粮了,我去找杨大哥商量合计一下。”

    果然是要去杨家,沐秀儿只觉得胸口闷了下,本想开口说陪着一块去,又因早上那事有些迟疑。

    就这么一犹豫,张逸已经走到了房门口:“我去去就回来。”跨出门时,人顿了一下,和平常一样回头扯出一个笑,才离开。

    沐秀儿傻愣愣地看着她走了出去,再听到院门关闭声,没有落下的那一针刺了下去,直扎下了指尖,嘶地抽了一口气,指腹上多出了一滴血珠子。

    ☆、第 58 章

    溪水潺潺,清澈的河流里鱼儿游来游去,两岸三五妇人聚在一块,蹲在水边石头上,一边搓洗衣裳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沐秀儿挽着袖,弯着腰,棒槌的声音砰砰作响,张逸走后,她静不下心做针线,正好瞧见积了几天的脏衣服,于是就拿了出来洗。

    “秀儿,秀儿。”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沐秀儿应声回过头,来人正是梁家媳妇花妮,只见她手里端着个木盆子,身后背着她家那大胖小子,正朝自己走来。

    “发什么愣呢,叫了你几声也不应。”花妮见沐秀儿身边有一个空,也不管挤不挤,自顾着走到她身边,边说边放下了盆。

    沐秀儿唯恐她位置不够,忙往边上让开了些:“你小心些,莫要摔着了。”

    花妮不以为然,“我省得。”说完,眼儿往沐秀儿那满满一盆子衣服瞧了一眼:“哟,我说,你怎地积了这么多?”

    听她问及,沐秀儿不由得有些讪讪,张逸素来喜洁,衣服换得勤快,她这阵子只顾着做那裙子,这才积了这么多,“前几日光顾着赶衣服,没功夫洗。”

    花妮把自己的衣服往河里浸了浸,嘴上打趣:“还做?”边说边很有深意地往那满盆子的男人衣服瞥了眼:“就没见过你这么疼男人的。”这丫头是个什么样的节俭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那衣服必是为自家夫婿做的。

    沐秀儿被揶揄,虽是误会,却也没有澄清的意思,只那句心疼男人,使得她心口微有些发堵,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袭上了心头,她自然是心疼她的,可那份心疼却不能正大光明,只能偷偷的放在心里,可是,总是不甘心的,就像早上,那人走后,她也破罐子破摔的想,索性说梦话时把对她的那份喜欢统统讲出来,伸头一刀倒也爽快,可,那也只能是想想,终归还是害怕被她厌恶,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想着,那洗衣棒嘭嘭嘭用力地砸着。

    “哎,我说,这再好的料子也经不起你这样锤呀,”只当是这人被自己羞得臊了,花妮不厚道地又逗弄了句。

    说说笑笑,这河边的人越来越多。

    “我说,秀儿,婶子问你件事儿。”这盆里的衣服快要洗完,边上又有人说话了:“这农忙也快完了,你家那口子有没有和你说,那书院啥时候再开?”

    “是呀,啥时候开?我家那不省心的皮猴,眼下闲了,成日疯玩,啥时候开了课,给他收收骨头。”另一个嫂子也跟着问。

    沐秀儿没想到,这些婶子们竟这么急,这些日子她和张逸各忙各的,还真没有说起过这事,这会就被问得微有些发愣。

    花妮在边上,见她不答话,好心地帮她解围:“这粮都还没收完呢,都急个啥。”

    沐秀儿缓过神,知她好意感激一笑,顺着话说道:“这阵子光顾着忙地里的事了,倒也没听她提过,回头,我问问去。”

    本以为这样解释也就算了,谁想竟有人插嘴道:“你家那地不是雇人种了嘛,昨儿我还瞧见你家那口子,陪着个大姑娘在外头走呢。”这嗓门很大,那话显是别有用心的。

    果然,四下瞬间静了下来,原本说笑个没完的妇人全都住了嘴,竖着耳朵,瞧着沐秀儿怎么答。

    沐秀儿看了看那插话的人,那媳妇子同那李婆子是沾着亲的,两人性子也像,她家娃儿没进学也沾不到光,是以,因原先的那些恩怨,就有些针对的意思。

    沐秀儿垂了下了眼,那句陪着大姑娘在外头走让她心里头有些发堵,不过,略一想也就想出了是谁,再抬眼瞧见那人的脸,心中冒出一股子恼意,她和张逸的事,哪容得人混说,“嫂子这话说的,那哪是什么大姑娘,那是杨家闺女才不过十三,都还没及笄呢,再说了,我家买地的事,大伙都知道,那杨家当家的伤了腿走不得路,这才让闺女过来请我家相公去商议,说来说去,都还是为了收成的事忙,嫂子你说是不。”说完,拿眼儿盯着那人看,半分不让。

    这话说得坦荡,没半点不妥,这样,就显出那说事的人不厚道,那媳妇子本是想趁机刺上那么一句的,不成想,不但拿不到半点把柄,反被人看了笑话,不由得面上讪讪,又不好不答,只能应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看差了。”

    沐秀儿大度一笑,不再多说,继续洗衣,生生把人晾在了一边。

    “秀儿姐。”正当大家觉得没戏时,那清亮的男孩声音又响了起来。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转了过去。

    沐秀儿闻声转头,见是高小六,此处是妇人们洗衣服的地儿,村子里的男人都会避开,孩子们也不会到这块来玩,怎地这会儿,这小子竟跑这里了,看他那样像是特意过来找自己的,不由得问道:“小六,怎么地过来了?”

    高小六吸了吸鼻子,咧嘴笑道:“是张逸哥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他跟着二柱哥去镇子了,嗯,说是去打听收粮的事,许是要晚上才能回来了,让你安心在家别担心。”把话带完了,又凑到沐秀儿身边,卖好道:“秀儿姐,你没在家,我找了你好大一圈呢。”

    孩子声音响亮,也没啥顾忌,这话正好应正了沐秀儿先前说的,花妮护着秀儿,于是带着几分故意笑说道:“哎哟,谁说这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瞧瞧秀儿家那口子,啧啧,真是让人看着眼红,真真招人羡又恨呢。”边上的妇人们哪听不懂话里的意思,也跟着轰地笑开了,跟着你一言我一句。

    沐秀儿面上带着笑听着她们的夸赞,低头继续洗衣服,只她自个儿知道,此刻心里并未像别人看到的那样。

    话分两头,且说张逸,这会儿,她正跟着二柱坐在那前来运粮的马车上。

    原本,她也就是想出去透透气,半道上听说有人去二柱家运粮了,于是就动了心思,想亲眼看看是怎么操作的。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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