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爷大寿》分卷阅读6

    他记不得是自己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母妃突然就去世了,宫里的太监告诉他是因为意外掉到後花园的莲池里,当时他并没有什麽概念,只是突然失去了依靠。

    没有母妃的庇护,日子变得很难熬,但却似乎也过得很快,在兄弟的打压,和宫女太监的欺负下,他活到了十岁生日。

    似乎只有他自己记得自己的生日,他并没有抱有什麽期待,比如父皇突然记得还有这麽一个皇子,并且大发慈悲要送他礼物。

    但是却有一个人来送礼物了。

    那是庄愚第一次见到庄曦。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就是庄曦,只觉得好美的人,比他的娘亲,不,比曾经远远见到的父皇的宠妃还要美。

    美人本是面无表情,见到他後却勾起了笑容,庄愚呆愣住,不知道该做什麽动作。

    任由美人从随身带著的宝剑中抽出利刃,然後直指向他的咽喉,他当时却没有反应,没有吓傻也没有逃跑或者哭泣,他只是有点疑惑──当时的他确实有点天生愚钝,当得上他那名字。

    见状,美人挑了挑眉,随即笑笑,仿佛自嘲似的,然後收了剑,并把剑递给了他。

    庄愚傻傻接过,剑并不重,但他也还是得双手才能托住,然後讷讷地说:“谢谢。”

    庄七大笑,揽过他肩头:“走,本王给你过十岁生辰。”

    从此,他的日子好过起来,并不是说出人头地,但是再没有其他皇子的嘲笑打压,也没有宫女太监的漠视和欺侮。

    “阿土,阿土?”一同扫地的夥计撞了下於广土的肩膀,“管家大人叫你呢,发什麽呆?”

    “啊?”於广土回神,看见面前的管家,立刻鞠了个躬,“小的见过管家。”

    “好好去洗个澡,今晚回去继续伺候王爷。”管家说,摸摸自己的小山羊胡,“这次不要再惹恼王爷了。”

    “是,谢谢管家提点。”於广土乖乖低头。

    虽然曾经贵为皇子,但是对别人恭敬相待他却半点没有扭捏作态,在宫外的这几年时间他便早已得知,身份不过是一张皮,所谓傲骨,存在心中便是,都已经混在民间,还留著那身傲气做什麽──再说了他本来也就没啥傲气。

    入夜了,於广土像个小媳妇似的在厢房里等著庄七回来。可真等庄七踏进屋子的时候,他却坐在自己外屋的榻上发著呆。

    庄七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径自进了内室,半晌後传出一声:“还不滚进来伺候本王洗脚。”

    “是。”於广土偷偷努嘴,明明庄七看不见,但也乖乖点了头。

    8

    庄七遗传得他母妃比较多,连皮肤都是,只是是个男子,平时也勤练武,皮肤不见得多细嫩,但平日不见阳光的地方却是白皙得很。

    於广土仔仔细细地用丝巾给庄七洗脚,脚板上有著不薄不厚的茧,左脚内侧有著一道从脚底到脚背的疤痕。庄七身上再无其他伤痕,光只这一道。

    “七叔,”於广土小声开口,“当日七叔救命之恩,小十七没齿难忘,定当好好孝敬七叔。”

    庄七极淡地哼了一声,不作理会。

    於广土记得分明,那时他十一岁,被已然十八的三皇子骗近了他设的五行八卦阵中,阵虽小,但险恶无比,庄十七怎麽都走不出去,半个时辰後,已经被烧焦了头发,身上也被不知哪里出来的各种刀光剑影弄得血淋淋。大皇子就是要看这阵的威力,其他人碍於大皇子的威慑,谁都不敢去救他。正当他呆呆坐了好一会儿後,迷茫地看见前方似有出路,便站起身要往那边走,走了十来步,却突地被人拎住了後领,一股强力将他甩到後面,再接著就看见身前紫色衣袍,大喜,叫了一声“七叔”就扑了上去,待探头看到庄七身前时,却愕然愣住,前面两丈见方之地,直楞楞冲天立著数把尖刀,在阳光下泛著!人的青光,方才若不是被庄七救下,他现在的惨象……视线收回来,看见最靠前的一把刀尖上,赫然有血迹,心中一凛,忙看向庄七。却见庄七神色如常,只是嘴角带著一抹笑容。

    见小孩抬著头看自己,庄七低下头摸摸他那头烧焦的头发,带著那抹笑容说:“倒霉孩子,走到死门来了。”

    被庄七带著往前走,不过数十步就又见到了如常的天日,庄十七一直沈默著,看著眼前的人,左脚一步一步留下的血色脚印。

    阵外面,除了庄七的人之外,不见其他人,肇事者三皇子自然是早就开溜,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识趣离开。庄七笑容更豔,像老鼠一样溜吧,他也懒得去追著跑。

    庄七拎了一壶开水,直接灌了老鼠洞。

    庄十七忙著养伤,不知道全部完整经过,只知道三皇子不知怎麽就傻了,比三岁孩童的智力都不如。

    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脚上的水渍,再给他穿上干净的布鞋,於广土收拾著水盆,想了想,又问了句:“七叔一向独来独往,为何偏偏对十七好?”

    庄七更加没有理会。

    於广土默默叹了口气,起身端起水盆出去了。

    屋里,庄七的眼神如墨,看不见底。

    为何独独对他好?

    笑话罢了。

    自那次大难不死之後,庄十七渐渐有所改变,其实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有几个贴身伺候他的宫女和太监有所察觉,怎麽说呢,这个主子好像不再那麽迟钝了,虽然外表看上去还是憨憨的,但是眼睛却开始有神。

    自从三皇子出事以後,众皇子再不敢拿庄十七“开玩笑”,却暗地里愈发嫉妒,恨他能得庄七庇护。

    不能再对庄十七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言语上的暴力却加剧。反正冷嘲热讽,那小子估计也不懂。

    事情出在某次课间後,一群人围在庄十七桌边上,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始嘲讽,无外乎没有母妃疼的野孩子之类……正说到起劲之处,一向闷不吭声的庄**喊一声:“九皇兄**过七皇兄屁股!”

    ……

    鸦雀无声之後,七皇子涨红了脸,怒气冲天正要骂他胡扯,庄十七又大喊一句:“就在昨夜御花园莲池听风亭里面!”

    末了还补充一句:“七皇兄还带著九皇兄的九龙佩!”

    顿时学室里炸开锅,矛头自然指向了七皇子九皇子,老太傅在讲台上气得吹胡子瞪眼,庄十七悄悄地,从後门溜出了学室。

    後来七皇子和九皇子被罚面壁思过半月,然後七皇子被母妃带著到了护国寺修身养性,两年後九皇子少帅出征,一去边关至今未回。

    庄七当时听到这段“趣闻”,大笑不止,道:“这熊孩子总算渐长出息了!”

    後来呢?

    後来是真没多少人敢惹庄十七了,因为不知怎麽,他总会知道你的各种小秘密,比如和宫女太监乱搞惹出人命,比如和宫外的人书信来往且内容对皇上不敬,比如曾经害死了皇上宠爱的某位妃子……皇宫里的腌臢事情太多,庄十七就跟个小鼹鼠似的,东嗅嗅西刨刨,凭著一副憨厚的外表无往不利,逐渐竟成了宫里掌握小道消息的第一人,而碍著庄七,也没人敢杀他灭口。於是到最後,甚至干脆有不少人捧著金银来找他买消息……

    庄七对此事睁一眼闭一眼,毕竟这人若有了自保能力,也能省自己不少事。

    “王爷,”於广土一边给庄七捶腿,一边问,“是不是我做什麽事情您都不会杀我?”

    “做什麽梦?”庄七嗤了一声。

    於广土偷偷撇嘴。

    半下午甚是凉爽,庄七处理好事物,便命了於广土伺候他在树下乘凉小憩。

    “王爷,为何您当初不干脆杀了我呢?”於广土又问。

    “为何要杀你?”庄七半眯著眼睛反问。

    “您当初是提了剑来,要杀我的吧?”於广土说。

    “後来不是没杀麽?”庄七笑道。

    “再後来呢?怎麽就没杀呢?”於广土又问。

    “是想看看,你能成个什麽气候。”庄七答。

    “您想看我成个什麽气候?”於广土又问。

    “你想成个什麽气候?”庄七又反问。

    “我想,和王爷在一起,一辈子伺候王爷。”於广土不假思索地说。

    庄七大笑,道:“当初真该杀了你。”

    “是的,”於广土也微微笑了笑,“您当初是该杀了我。”

    齐连山出去一月有余,还没有消息,庄七淡淡皱著眉头,看著手中的卷扎。

    老三最近蠢蠢欲动,接连试探,他虽旗鼓相当毫无破绽,但是总归是费心费力。在这个时候派齐连山出去,虽然不是最好时机,但确实也有其他更重要需要确认的工作。

    他知道将有大事发生,但是不知道齐连山在那之前能否赶得回来。

    庄九一家子已经察觉到不对,前几日便关门歇业,举家搬动,到那谁的娘家避难去了。

    一手撑著腮,庄七再次想到那个话题,当初为何不干脆杀了那小子呢。他知道定不是为了那老人和那妇人临死前的一句话,否则他也不会提剑去见那小子。

    现在,养了个狼崽子在身边呢……虽然那崽子看起来跟个土狗没两样,但也还是狼崽子。

    换了手撑腮,不知怎的,庄七突然有点期待起来,说起来这三十五年过去,除去皇家中例行的尔虞我诈,好像还真是没啥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於广土,庄十七,你给本王带来的是惊喜,还是惊吓呢?

    当夜,庄七卧房里的於广土没有等到庄七归来,有点不解,出去转了一圈,才知庄七今晚找如意去了。

    於广土打听到消息後,默默地回了庄七卧房。

    在月光下坐在窗前,看著那轮已经快满的月亮,嘟起了嘴。

    半晌後,突地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焦躁不安。

    最後,还是坐回了窗前,曲起双膝抱著,下巴放在膝盖上,眉头紧锁。

    他想,庄七一定後悔,当时没有直接杀了他。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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