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不太一样，我不知道是哪里，但是……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和我离开前感受到的，都不太一样，触觉，嗅觉，还有……他们说话时的语调，都……不太一样。”
“因为你看得到了，当然和以前不一样。”霍天航捏着颂贝的手指。“因为你也不一样了。”
“也是。”颂贝将头往后一靠，直接搁在霍天航的肩上。
“松松，你知道最大的不同是在哪里吗？”一根根揉过颂贝的手指，霍天航问道。
“最大的不同？”
“对，除了可以看到了，离开前，和现在回来，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颂贝侧着头，望着霍天航深情的目光，脸忽然红了。
“想到了？”霍天航追问，将脸又凑近了些。
“是你，天航，最大的区别是，你在这里。”
“所以，松松，再也不会和过去一样，你后悔吗？”
“我很庆幸。”颂贝说完，抬起下巴，轻轻地在霍天航的唇上啄了下。
“谢谢你。”脸颊相蹭，互相依偎着怀抱，从眼角滑下的眼泪，滴落在爱人清澈的眸子里。“谢谢你。”
“天航，离开家，独自去做手术，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因为我遇到了你，然后所有的好运都降临了。”
“不止好运，还有爱情。”
“呵呵，还有爱情。”
“松松，你已经看到了，也回家了，所以……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这是什么逻辑啊。”颂贝笑问。“哪有你这样的因果推理的？”
“我就是那么霸道自私地，因为爱你，所以做了很多自作主张的事，将来，松松，不要怪我。”
“实在想不出怪你的理由。”颂贝直起身，和霍天航对视。“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你在一起。”
“嗯。”霍天航猛点了两下头，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没有做错。”
“笨蛋。”颂贝凑上前又送上了一个吻。“唉，对了。”
“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下飞机后，天气一直都那么好，从来没有变过。”颂贝好奇地望向星空。
“你想看下雨也可以，下雪也行，只要你想，能让你开心地，都可以。”
“其实要我开心很简单。以前是希望家里人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现在，多一个你，我也希望你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然后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一起生活，一起变老。……如果吵架了，也不可以隔夜。 "
霍天航愣愣地望着对着天空叙述自己小心愿小幸福，然后笑得很甜的颂贝，眼睛又红了。
“天航，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我还答应过爸爸妈妈很多事。以前我怕自己一个人完成不了，现在有了你，我就不怕了，我知道再多的困难，我们也可以一起克服的，不是吗？……天航，你怎么了？”
“没什么。”霍天航慌乱地擦去眼泪。“我是高兴。”
“你傻不傻啊。”颂贝笑着给霍天航擦眼泪。“我先去洗澡了，你再坐会儿。”
“我想……”
“今天不行。”颂贝红着脸，没有去看霍天航。“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霍天航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也跟着红了，忙点头。“嗯，好，我懂的。”
颂贝快速地看了眼霍天航，拿起睡衣跑进了浴室。
卧室里，霍天航一个在飘窗上坐着，发呆一样地看着下方。
小院子变得亮堂起来，草地变成了云彩，透过云彩，看到下面的地面。
那里，就是人们生活的世界。
在那个和这里一模一样的院子里，人们穿着黑衣，带着白花，哭得眼睛都肿了。
那个清秀好看的青年，在长方形的相框里，笑得纯真。
那目光呆呆地，眸子却黑得发亮。
好像无论在上面，还是下面，快乐的生命，总会是快乐的。
你没有办法把他带回来的，他就在名单上。
我知道，但我可以把他带过去。
松松，
如果你知道我真的是天使，
如果你知道那次天没有再变好，
如果你知道我上飞机，不过是为了将你们的亡灵引入天堂，
如果你知道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制造的假象，
如果你知道，你的那些小小的心愿，都没有办法实现，
如果你知道你最关心的家人正因为你的离开而痛苦不堪，
那么，松松，
你还会笑着说爱我，说谢谢吗？
可是你又知道吗？
我和你的家人一样痛苦，都是至少，我还是抓住了你，
哪怕只是一个灵魂。
浴室里，颂贝呆呆地站在镜子面前，手指在镜面上慢慢滑过。
眼睛闭上，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滴答的水声，皂角的香味，还是睡衣的质感，脚下瓷砖的温度，
都不一样了。
“好奇怪，怎么好像，我回的不是家呢？”
颂贝睁开眼睛，对着镜子里的青年做了个鬼脸。
“好吧，颂贝，你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不可以再多想啦。”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颂贝哼着小调，钻进淋浴房下。
空难发生在10:13分，垂落到地面是10:19分。
没有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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