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天涯》分卷阅读32

    慕天涯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不是也在这儿吗？”

    听到他的话，司徒无痕的手微微一怔，原来不只是相信别人，被人相信的感觉同样很不错。

    入夜，慕天涯和司徒无痕躺上了床。

    李文浩和他的娘子，已经混在上午离开的那群捕快中走了，慕天涯躺在外面，侧身面对司徒无痕，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挡住。司徒无痕不太适应和人面对面躺在一起，可当时提到这个计划时，他却根本没有想过要请其他捕快来做这件事。司徒无痕轻轻咳嗽一声，不着痕迹的转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起来，却没想到，慕天涯呼出的热气正好若隐若现的直达他的耳际，比面对面时让他更心浮气躁起来。

    “嘘，有动静。”慕天涯似乎也意识到司徒无痕的不对劲，连忙轻声说道。

    两人并没有睡着，听着房门轻轻被推开。

    来人很小心，并没有立刻冲过来就动手杀人，这也是司徒无痕设想中最重要的一环，最好的结果就是在他们没动手以前，药效就发挥出来，这个迷药的效果可以在熄灭油灯后持续两到三个时辰。

    听着轻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司徒无痕不是不紧张的。为了要让他们相信捕快真的已经全部撤走，上午那场动静不是演戏，现在这间房子周围确实是除了他们之外一个捕快都没有。

    慕天涯在被子里紧紧握住了佩剑，无论如何要抓人，这是他作为一个捕快的职责。

    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保护司徒无痕的安全，这是……自己最想做的。

    第三十四章 城东旧事（七）

    梁文秀举起小刀，想刺向床上的人，慕天涯突然转过身，一脚踢向了她，梁文秀没有预料到会受到反抗，略有些惊讶，但是却也本能的往后一跳。

    “小心。”身后的男人立刻接住梁文秀，然后毫不犹豫的对慕天涯出手。

    梁文秀微微退后，运了运内功，突然叫道：“不好，阿进，快走。”

    两人正想退出门去，却未料到门已被人关了起来。

    司徒无痕看到慕天涯出手以后，并未闲下，已经料想到对方可能会想逃走，便立即关上了门。

    梁文秀一看，立即动手向司徒无痕袭去，好在她的武功并不如与慕天涯交手的男人一般好，司徒无痕勉强也可以应付。

    慕天涯和司徒无痕只顾招架之功，并未出狠招，这两人既已踏入这个圈套，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拖住他们。

    梁文秀两人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屋内的异常，两人的神智渐渐开始不清楚，交手之际，梁文秀不支晕倒在地。

    “文秀。”正与慕天涯交手的男人连忙装过身去扶女人，对于慕天涯打向自己的一掌，完全不躲不避，虽然他还能保持神智，但也无力反抗，抱着梁文秀，一起跌在了地上。

    慕天涯收了招，看着倒在地上紧紧相拥的两人，一时间也有些感慨。

    司徒无痕拿出自己怀里藏着的烟花弹，走到庭院里拉开它，红色的烟花窜上天空炸开。

    一盏茶的功夫后，三名捕快赶过来时，地上的两人都已经失去了意识。

    慕天涯与司徒无痕相视一笑，几人一起将人犯带回了衙门。

    这下，可算是证据确凿了。

    等到两人终于转醒已经是第二日了。

    司徒无痕改良过的迷药果然与众不同，醒来后的两人仍然无法动用内力，听司徒无痕说，这种药的效果大约可以持续三日。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向齐云在大牢里接见了这两名犯人。

    逃狱而去的男子讽刺般的被关在了他逃走前住的那一间，而女人则被关在他隔壁。

    虽然被木栅栏隔开，两人的手却没有放开过，一直紧紧的握在一起。

    名叫阿进的男子仍然一言不发，反倒是梁秀文率先开了口：“这位大人，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他无关。”

    “文秀……”

    “有没有关，不是由你来决定的，即使他没有杀人，也是帮凶，而且，他曾经越狱，这已是重罪。”向齐云坐在牢门外，一手端着茶杯，轻轻啄了一口，悠然自得，“不过，如果你能配合一点，上交到刑部的报告里，我自然会多为不相干的人多美言几句。”

    梁文秀没有理会男人投向他的目光，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向齐云向慕天涯点点头，慕天涯会意，向前一步说道：“根据我们查到的，一名叫做诗诗的青楼女子，是梁文秀小姐你的妹妹？是吗？”

    慕天涯顿了顿，并没有想过要听对方的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去年年初不久时，因为一次意外，你的妹妹诗诗不见了，当时你很着急，四处寻找她，可谁知道，她被人救走了，可救她的人却在发现你妹妹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后将她卖到了青楼，从中得到一大笔钱。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件事，于是就想杀了和事件有关的人，对吗？”

    见梁秀文点了点头，慕天涯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这两人都不出声，看来，梁秀文很在意能不能帮这个叫阿进的男人脱罪。

    “可是我们有些不清楚的，还需要梁小姐为我等解惑。”向齐云点头示意一旁的司徒无痕可以开始记录证词了。

    没办法，恰逢师爷请假，总不能让向大人自己来做记录吧。

    慕天涯看了司徒无痕一眼，见他已经准备完毕，便开始问道：“梁小姐，请问你口中的阿进，与你是什么关系？请你详细说明一下他在整个案件中的角色。”

    梁秀文转过头看了一下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男子，眼中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迟疑了一下，梁秀文开了口：“他叫崔进，曾经是江湖中人，可在遇到我以后，就注定要倒霉。”

    制止了崔进开口，梁文秀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当年他被仇家追杀，无意中被我救了回来，已经厌倦了江湖仇杀的他，跟着我和诗诗一起隐居在了林中的那间小屋里。我这一身的武功，都是阿进教的。”

    “我很后悔，如果不教你武功，你的仇本来应该我去报的，你也就不用……”崔进还是人不住开了口。

    梁文秀摇摇头，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妹妹全名叫梁咏诗，从小我们就相依为命，我一直叫她诗诗，她……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她只记得自己叫诗诗，甚至说不出自己的全名。我记得，那是正月十五，扬州城里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我和阿进带着诗诗去看花灯，谁知到被人群冲散，我们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她，那一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梁文秀冷冷过一笑：“你们说查到我妹妹是被人救走？胡说八道，她明明就是被有心人拐走的，那个人叫徐文斌，也就是我杀的第一个人，你们在破庙找到的那个。他拐走我妹妹以后，把他卖给了一个家境不是很好的人当媳妇，可那个人嫌弃我妹妹……不正常，就将她又卖去了青楼。这些人渣，我妹妹因为这样选择了上吊自尽，我不会放过他们，他们都该死。”

    “为什么要杀李文浩，据我所知，在这件事里，李文浩根本没有做错什么。”慕天涯问道。

    “没做错？”梁文秀咬牙，“秦波将我妹妹卖去青楼时，是装在麻袋里带去的，那天，正好李文浩去找秦波，我妹妹是李文浩和秦波亲手抬去青楼的，而且事后，李文浩还用了秦波给他的钱去参加科举，那是我妹妹卖身的钱！”

    慕天涯静默，他宁愿相信李文浩帮秦波抬走人的时候，是不知情的。

    只是现在向梁文秀解释这些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大错已经铸成，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改变。

    似乎感受到了慕天涯的情绪，司徒无痕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杀死第一个死者徐文斌的？”

    梁文秀闭上眼睛想了想，才开口：“那天，我刚得知妹妹的事情不久，也知道这三个畜牲的事，所以，我第一个就找上了当时拐走我妹妹的徐文斌，假意和他搭讪，他毫不防备的跟我进了客栈，上了二楼雅间喝酒，我在酒里给他下了点毒药，看着他在我面前慢慢毒发身亡。我看着阿进送给我防身用的小刀，就像着了魔似的，想把这个禽兽的心脏掏出来看看，一刀扎下去以后，阿进找来了。他默不作声的将尸体抗走，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不到几天，他就被你们抓了。我心里拿不准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四处打听他的消息，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再下手。”

    “可是那天，我看到秦波，那个将我妹妹卖去青楼的男人，他尝到了甜头，居然又想故技重施，这一次，他居然想要带走一个看起来才十三岁的女孩，可是他不走运，被我看到了，我跟着他找到了他的家，在他的井里下了毒。果然他被毒死了，半夜我才敢冒头，先放走了被他关在厨房里的那个女孩，然后把他吊在了房梁上。是他把我妹妹卖去青楼的，我要他也和我妹妹死的时候一样。”

    慕天涯点点头，问道：“你们一直在附近监视李文浩的家，就是想伺机动手，杀了他以后报仇雪恨，然后就可以远走高飞？”

    梁秀文苦笑一笑：“没想到，却因为我们太过心急，反而中了你们的圈套。”

    慕天涯看了司徒无痕一眼，司徒无痕点点头，示意已经全部记录下来，慕天涯转过头，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关于你妹妹被拐走以后的情况，你为什么会知道？”

    梁文秀一怔，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我找人买的消息。”

    “你这么肯定你的消息来源是正确的，万一杀错了人怎么办？”

    “不可能，”梁文秀立即说，“扬州随意楼的消息，整个江湖的人都是有口皆碑的，他们不会为了欺骗我这个妇人，砸了自己的招牌。”

    司徒无痕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问道：“你说……随意楼？”

    “对，没错，买这个消息，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甚至……连阿进交给我的钱，都用光了。”梁文秀有些歉意的看着崔进，崔进只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司徒无痕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一边记录下梁文秀的话，一边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得知自己妹妹已经死了以后，不是想要报仇，而是想着要连同她的份一起活下去，好好珍惜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那么，或许你们已经开心的在一起生活了。”

    梁文秀抬起头看了看这个书生打扮的人，回答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只是，有的事不做，永远都不会知道结果，即使是会让自己后悔的结果。”

    司徒无痕没有再说话，人始终都是说别人容易的，自己又能不能放得下灭门之仇？

    第三十五章 初涉江湖（一）

    梁文秀一案上报到刑部以后，很快就得到了批复，梁文秀判斩立决，崔进则被判了入狱五年。

    梁文秀行刑前一晚，他二人似乎低声聊了一整夜，不知道梁文秀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确实打消了崔进去劫刑场的想法，以至于在刑场上蓄势待发的众捕快们，没有机会出手。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司徒无痕和慕天涯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慕天涯告诉他的，刑场这种血腥的地方，司徒无痕还是不怎么喜欢的。

    拜慕之武出游所赐，这一段时间来，小院里只剩下司徒无痕和慕天涯，两人不论是出行、休息、去衙门里蹭饭，都同进同出，宛如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