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私奔吧》分卷阅读58

    两仪殿内,寂静无声。

    重重幔帐后,颛孙煦华放下喝了一半的药汁,有意无意的看着心事重重的何公公,轻声问道:“何谅,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朕?”

    拨弄着炭火的火钳子顿住,何公公赶忙对皇上说道:“皇上,微臣只是一想到清徽苑里的小道长居然是逆贼余党乔装打扮来谋害皇上,微臣就惊的一身冷汗。”他继续拨弄起炭火,让殿内更暖和一些。

    颛孙煦华的目光转向炭盆里越加耀目的红色火光,喝下剩下的药。

    见皇上不再追问,何公公偷偷的松口气。

    他哪里敢在皇上面前嚼舌起现如今帝都里的传言,只怕皇帝要是知道了,以现在的虚弱状况来看,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皇上,您再歇息会儿吧。”何公公起身,接过空碗,拿温热的帕子给皇上擦擦嘴。

    颛孙煦华不愿躺下,“谢容淮何在?”

    “回皇上,谢大人一直与另外两位宰辅大人总领政务,您请放心。”

    颛孙煦华深深看眼何公公,“太子没有再插手政事了吧?”

    何公公心头一惊,强压住慌张,答道:“未曾,太子殿下一直在延辉宫中候旨。”单单延误皇上医治一事,已够太子殿下受一顿重责了,再加上开启先皇后棺椁后惊现的秘密,太子这次必定要经历一场九死一生。

    这时,外面有内侍来通报“瞿太师求见”。

    颛孙煦华精神一震,但何公公觉察到他眉头深锁起,竟是少见的露出些微的不安来。

    很快,瞿太师神色匆匆的走进来,“老臣拜见皇上。”

    看太师面色不佳,颛孙煦华心中了然几分,微叹一声,眉间平展,让何公公搬来锦杌给老太师坐,“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吧。”

    尽管皇上看起来一副无论什么打击皆能接受的模样,但瞿太师仍旧踟蹰难安,一时不知要将事情从何说起。

    颛孙煦华沉默着耐心等待,何公公轻手轻脚的给皇上加一件外衣。

    随着时间的流逝,殿内的气氛如同越烧越旺的炭火,开始沉重起来。瞿太师心知早说晚说都是要说,不如现在便说开了,省得自我折磨,也磨掉了皇帝的耐心。

    “启禀皇上,老臣打听到两件事情。其一,先皇后身边的林嬷嬷之女何氏曾于雍启元年八月初五生下一子,可惜因身体孱弱,一日后婴儿便夭折了。”

    何公公深深的垂下脑袋,掩饰住惊愕的神情。

    太子殿下出生于雍启元年八月初六,由此看来很有可能是一出偷天换日之计。

    夭折一事是假,平民家借身份之便利,将自家婴孩与皇室血脉调换,好让自己的骨血得以安享一世荣华富贵,甚至能够登上九五之尊!

    最后在先皇后病逝之时,良心发现,将早已死去的真正皇室骨肉安放进先皇后棺椁中,好让亲生母子二人“团聚”。

    自从皇上知道先皇后的棺椁中竟有一具婴儿尸骨的消息后,令瞿太师立刻彻查此事。

    天家血脉不可混淆,既然有嫌疑,必定彻查清楚,天家本身与太子的一个交待,以及安定朝野上下的心,否则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含糊过去,将来必成忧患。瞿太师与皇上三十多年师生情谊,是能够委以重任与信任的人。

    “第二件事,太子殿下册立之后,何氏曾找过太子殿下几次,有人瞧见何氏神情激动,对太子殿下疼爱有加。大兴门的侍卫也见到过,他们说……”瞿太师顿了顿,看眼面无表情的皇上,才敢继续说下去:“侍卫们说何氏与太子之情形犹如亲生母子一般,何氏甚至还抚摸太子的头发。”

    颛孙煦华闭上眼睛,指尖无意识的敲击着膝盖,平整的白色衣料很快陷下去一点。

    “何氏现今在哪里?您去找过她吗,太师?”

    “老臣还未与何氏见面,只派人在暗中严密看守。”即使与皇上关系亲近,但最后的真相还是必须得由皇上亲手揭开,他决不能多嘴多问,瞿太师年纪有些大了,容易忘记些事情,想着想着蓦地记起,忙说道:“对了,何氏这些日子常常以泪洗面,神色忧伤难过,可老臣打听过她家近日并未出事。”

    沉默片刻,颛孙煦华睁开眼,“谢谢老师。何谅,你带着人跟瞿太师,去将何氏带到朕的面前。”

    没人答应。

    瞿太师抬眼望向一动不动的何公公,装作清嗓子轻咳一声,恰巧此时皇上又唤一声“何谅”,终于引起何公公的注意力。

    “皇上……”何公公心虚的弯下腰,听候差遣。

    颛孙煦华何尝不知何谅在发什么愣,不过不想去提罢了,遂将之前的话重复一遍。

    “是,微臣即刻去办。”

    “等等。”颛孙煦华突然叫住正要离去的何公公,“召谢容淮过来侍疾。”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朕昏迷之时,他心急如焚,一派忠臣之态,不惜冒险责骂太子,那么朕继续给他表忠心的机会。”

    何公公微囧,这侍疾怎么被皇上说的有种侍寝的意味呢?

    不过这次,他没多想,赶忙和瞿太师离开两仪殿。

    颛孙煦华随手取来一本书看,一目十列,书页翻得“哗哗”作响,没多久翻过大半本,外面传来行礼的声音,隔着重重叠叠的轻纱幔帐,只得见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轮廓。

    “进来。”颛孙煦华随手丢掉书,盯着一层层掀开的幔帐,和随之越来越清晰的面孔。

    最后一层幔帐落下,幔帐上的金角子跌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丁零”声,谢容淮恭敬谦和的出现在眼前。

    颛孙煦华拍拍身旁床板,“大哥,过来坐。”

    谢容淮震惊了,皇上不是给毒坏了脑子吧?就算他妹妹是皇上的妻子,可他身为臣下,哪有这样乱喊的……如果看他不顺眼,可以直说嘛,何必绕弯。

    “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颛孙煦华不快的催促。

    谢容淮慢吞吞的挪着步子,仿佛床上撒满扎人的针,犹豫着不敢坐,“皇上,如此太过失礼,臣坐杌子就好。”他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喜欢过两仪殿的锦杌,恨不得抱着不撒手。

    颛孙煦华见谢容淮僵立在身前,笑问道:“谢爱卿是吃过熊心豹子胆了?”

    “臣不吃那些个玩意儿。”谢容淮笑的比哭还难看,“臣是觉着与皇上同坐,福泽难受,反倒折了臣的寿命。”

    颛孙煦华眉梢扬起,一言不发,直接抓住谢容淮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的身侧,紧挨着坐下。

    谢容淮顿时如同被针扎了似的,浑身难受,但是被皇上那只对他来说烫的同烙铁似的爪子按住,又乱动不了,备受煎熬。

    “皇上,您如此体贴臣下,实乃贤明君主!臣有幸侍奉您,三生有幸!”既然行动上占不了好处,只有逞口舌之快了。

    这次,颛孙煦华对于谢容淮的奉承话没有表露出不适,反而好心情的问道:“谢爱卿与朕说说,朕做了快二十二年的皇帝,都有哪些地方体现出朕之贤明了?”

    果然是毒坏了脑子,奉承话也喜欢听了。谢容淮偷偷翻眼,干巴巴的答道:“圣上任贤使能,恭俭爱民,约法省禁,亲征河西,平定内乱,令四夷臣服,天下太平,百姓殷昌。”

    这番话说完,谢容淮最近一段时间再也不想狗腿皇上了。

    颛孙煦华觉得好笑,“谢爱卿一番话,和当日责骂太子判若两人。”

    “啊?”谢容淮茫然。

    颛孙煦华的双眼如同寒冬里的河水,语气平静的说道:“朕听何谅说,开启先皇后棺椁之日,你当众责骂太子。像你这样喜欢阿谀奉承的人,实难想象责骂太子的模样。更何况……”他之后的话没说,但他知道谢容淮是明白的。

    “皇上,您要是说臣这是在阿谀奉承,那真是诛心啊。”谢容淮低着头,装模作样的用袖子擦擦眼角,“臣一字一句皆是基于事实之上的肺腑之言。而对太子,乃是殿下行为有错,臣怒其罔顾伦常,忧虑圣上安危,故怒急之下当众指责,唯盼望殿下及时清醒,省得将来追悔莫及。”

    “哦?”颛孙煦华语调微扬,似是仍不相信。

    他确实不信一向沉静温和的谢容淮,那日会没有任何目的的忽然暴跳如雷起来。

    相比较于太子的不愿意,谢容淮看似有些急于开棺,揭露深埋于地下的秘密。

    谢容淮忧郁道:“臣言尽于此,皇上若是不信,臣也无能为力了。”

    “皇上,喝药的时候到了。”何公公的得意徒弟尤三宝在这微妙时刻,端着药出现了。

    谢容淮呆坐着不动,直到注意到皇上的眼神,这才磨蹭着接过碗,里面的药汁浓稠苦涩,光闻着就觉得嘴巴里泛苦,太医开的方子每天要服两味药,每次必须间隔半个时辰。

    “皇上,请用药。”谢容淮低着头,双手奉上碗。

    颛孙煦华没接,“谢爱卿,朕记得何公公通知你来是侍疾的吧?”

    “呃……”谢容淮又茫然了,他这不是正侍候在一旁么?

    “喂朕。”颛孙煦华冷冷的命令道。

    这脑子坏了的混蛋……谢容淮在心底默默的骂道,一勺勺的喂药,看着皇上眉头皱都不皱一下的咽掉药汁,又有点佩服,猜测起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皇上。

    药喝完了,谢容淮如蒙大赦,赶紧的将空碗交给尤三宝。

    “谢爱卿,朕又不是猛兽,何故在朕面前胆小的低着头?”颛孙煦华继续挑起话题。

    谢容淮只得抬起头,在咫尺之距的墨色眼睛中看到一脸傻笑的自己。

    颛孙煦华盘弄着谢容淮腰悬的玉佩,叹道:“谢爱卿,你说,现今的端国足以令后人称赞为盛世吗?”

    “……”谢容淮觉得早知道今天会有如此一遭,不如继续装病在家,“皇上,臣不是神仙妖怪,无法预知后世之事,请恕臣无法回答。”

    外面响起一阵响动,接着是何公公的声音,“皇上,微臣回来复命。”

    “你回去吧。”颛孙煦华松开玉佩,看着谢容淮与何氏擦肩而过,却如同陌生人般没有丝毫言语眼神交流。

    “民,民妇拜见皇上……”何氏战战兢兢的跌跪在地,脑门抵在地面上,不敢抬起来。

    颛孙煦华冷声道:“你若不实情相告,朕会杀了太子。”

    《御宅屋》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