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私奔吧》分卷阅读56

    他暂时住在后花园的一处暖阁里,地方僻静又好跑路,唯一的缺点是不能点灯生火,就怕引来意图不轨之人。

    因此,吃过晚饭,他便早早的睡下了。

    初冬的夜晚对于谢容淮来说,已经很冷。

    尽管床榻上铺着厚而柔软舒适的被褥,谢容淮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半宿,身上寒意仍在,似乎他身上盖着的是冰块。

    谢容淮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衣走到窗前。

    夜幕如化不开的浓墨,璀璨繁星簇拥一轮皎洁明月,清亮的银白色光芒撒满一地,让这个夜晚更显得宁静安祥。

    地上,他斜长的影子孤零零的,在这寒夜里有说不出的萧索。

    没来由地,他想起那日在花园偷听二老太爷和二老太太的对话。

    两位老人结为夫妻数十年,当年青丝成白发,但恩爱之情依旧不变,在垂垂老矣之时可以牵着手,相伴同行,世上没有比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恩爱更触动人心。

    谢容淮从未想过年老后要是孤苦伶仃一人该如何,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遇上喜欢的人。

    可蓦然回首以往,却似乎从未遇到,而今他将至不惑之年。

    谢容淮的手指扣紧窗棂,思绪翻腾。

    最终,他奔回到床边,利索的穿上粗布衣衫,又用一条发带胡乱的束起头发,铜镜中倒映的人像是个落拓的穷汉子。

    谢容淮十分满意自己的这份打扮,轻车熟路的避开府内巡夜的护院,从一扇小门出了谢家,沿着墙根,躲在阴影中,一路向东而去。

    此刻已过子时,街上不见人影,凄冷寂静。

    虽然没有寻常百姓,但金吾卫的巡街长年不变的进行中。

    谢容淮虽是当朝宰辅的身份,也不得不避开金吾卫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偷偷摸摸的往他心想的那个地方去。

    他不后悔此时的冲动,甚至心底有微妙的欢喜。

    这源于他向来算计后行事,哪怕当年他在两仪殿揍天家血脉,也是揣摩先过帝的心思后才干的,而结果确实如他所料。

    人生难得冲动一回,就尽情的去吧。

    走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又一小队金吾卫

    人马从前面小街上走过,行走间铠甲碰击出“叮叮”声,撞碎了深夜的宁静,谢容淮敏感的觉察到些微的异常。

    今夜巡街的人未免太密集了些。

    他看眼那处宅子大门匾额上的“方府”两字,从一堆空木箱后面,猫着腰,匿在阴暗中窜进一条小巷子里,没走多久一处挂着昏黄灯笼的小门映入眼帘。

    谢容淮左右看看,轻轻叩门,不多时有人开门。

    “谁呀。”开门的小哥揉着眼睛,不满的嘟嚷着:“大半夜的……”

    谢容淮客气的问道:“这位小哥,请问薛观海薛堂主在吗?”

    “在呀,你是谁?”小哥无精打采的倚在门板上,仿佛瞬间就能睡着。

    “麻烦小哥通报一声,我是薛堂主好友,姓谢,家中行七。”谢容淮说着,塞了几个铜板给小哥,“麻烦您了。”

    小哥也不推脱,拿着铜板,乐滋滋的跑去找薛堂主。

    谢容淮抱着手臂站在大门口,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浑身上下越发觉得冷飕飕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渗入肌肤之中,仿佛要将他的血液也冻住。

    “阿嚏”,谢容淮缩着脑袋,可怜兮兮的在寒夜里瑟瑟发抖。

    “小谢?”薛观海惊愕的望着门口的人,大步走过来,眼中满是深深的不敢置信,“你,你怎么会来?”

    谢容淮咧嘴笑,清俊的眉目在灯火下如若温润的玉,让人挪不开目光。

    “来找你,”他张开手臂,“来抱抱呗。”

    薛观海有一丝慌乱,但稍纵即逝,正处于兴奋状态的谢容淮全然没有察觉到。

    “先进屋来说话,外面冷。”薛观海抓住谢容淮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往里面拖,另外对守门的小哥说道:“你去泡一壶热茶来。”

    谢容淮看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露出不解的神情,转而看看身前的男人,又笑起来。

    席衍秋说的对,他心中有一个人。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个人是薛观海,也唯有相识二十年的薛观海。

    也许很早很早以前,便有感情,可他竟是迟钝到这般地步,今时今日才发觉。

    幸好,还未老去,他们有的是时间。

    “三更半夜的在街上走,也不怕叫官兵给抓去。而且只穿

    这么点衣服,是想冻病了不成?”薛观海数落道,虎着脸拿来帕子擦去谢容淮脸上的鼻涕,又摘掉发丝间不知从哪儿蹭来的枯草屑,“待会儿我叫人收拾间客房出来,你暂且将就一晚上。”

    谢容淮老老实实的坐着,任由薛观海折腾。

    薛观海将热茶搁在旁边桌子上,瞅着傻呵呵的谢容淮,问道:“你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谢容淮抓住薛观海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后者为之一颤。

    “观海,我来回答二十年前的约定。”

    “小,小谢……”薛观海整个人慌了。

    谢容淮垂首,自责道:“是我之疏忽过错,耽搁了整整二十年……”

    薛观海连忙摆手,将热茶端到谢容淮面前,“先喝口热茶,驱驱寒,再说。”

    谢容淮没动,仰着脑袋看他,“观海,我右手之伤未痊愈,你可以喂我喝吗?”其实手伤什么的早就好了,他十分无耻的想调戏调戏薛观海。

    果然,薛观海脸红了,迟疑着不敢揭开茶盖。

    谢容淮偷笑,故意咳嗽几声,道:“今晚好冷。”

    薛观海清清嗓子,动作僵硬缓慢的揭开盖子,仿佛那是一件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破碎损坏的珍宝,他看看热气袅袅的茶汤,又看看谢容淮亮晶晶的翠眸,赶忙又体贴的吹了几下,待发觉茶水再这么吹下去要温凉了,咽下口唾沫,狠狠心将茶杯捧到谢容淮嘴边。

    谢容淮唇角勾起,露出一抹坏笑,左手覆上薛观海的手,慢吞吞的喝下冷热正正好的茶水。

    “薛堂主,我取来披风啦。”守门小哥蹦跳着回来,一进门却看到那个半夜拜访薛堂主的谢姓男人双眼紧闭,双手耷拉在身侧,软绵绵的靠在薛堂主的胸口,而薛堂主的神色中有极为少见的慌张。

    他看出这显然是薛堂主出手了,人才昏过去的,一时不知所措起来,“这……”

    薛观海放下茶杯,一手搂起谢容淮,往外面走,对愣住的守门小哥说道:“待会儿我写封信,等天一亮,你让任叔送信去。”

    “哦。”守门小哥呆滞的点点头,发现薛堂主是把人往他自个儿的卧房抱去。

    什么情况?他百思不得其解。

    谢容淮醒过来时,已日上三竿,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毫不吝啬的撒满一地,

    落在人身上暖和和的惬意极了。

    他抬起头,搁在额头上的帕子滑落下来,正好遮住眼睛。

    “小谢,你醒啦。”白布遮挡下,谢容淮只可见一朦胧的人影在晃动,紧接着白布被拿开,一只温暖而有些粗糙的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

    “终于退烧了。”薛观海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晃得谢容淮一时没反应过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以后半夜不许到处乱跑,我可不会再好心照顾你一晚上了。”薛观海哼哼,转身从旁边小几上取来一碗白粥,“来,我喂你。”

    薛观海很细心体贴,两口白粥一口切碎的酱菜的喂。

    “我昨天……”谢容淮避开递过来的勺子,皱着眉头一板一眼的问道:“我似乎晕过去了?”

    “是啊。”薛观海夹了一小截酱瓜搁在勺子里的白粥上,又给谢容淮递过去,“你自己都不知道,脑袋烧的有多厉害,话说的好好的就晕过去了,吓我一大跳。幸好我这里有大夫,不然谁大半夜冒着被官衙抓走的危险,给你找大夫去。”

    谢容淮眨眨眼睛,吃下白粥。

    就当薛观海说的是真的吧。

    一碗白粥很快吃完了,薛观海收拾好碗碟,让守在门外的小厮拿去洗,又回到床沿坐着,低下头给谢容淮掖好被角,生怕一个不慎又病了。

    谢容淮盯着他,脑海中回响起席衍秋临走前的话语,还有他和薛观海相识这么多年来的一点一滴。昨夜的冲动与热情在一觉之后已经如晨露白霜一般消散无踪,可是心头还残留有一点点的颤动。

    长时间的被盯着,薛观海有些不自在,“怎么了,小……”

    眼前一晃,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人紧紧的抱住,薛观海怔住,隔着衣料,他仍能感觉到谢容淮的体温,还有心的跳动。

    他眼眶湿润,颤抖的手指缓缓地靠近谢容淮的后背,将要碰触到的时候又停住,似在害怕什么。

    “我们,在一起吧。”

    耳边的轻语,真真切切。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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