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私奔吧》分卷阅读5

    谢容淮没放在心上,“夜深了,宫门快要落锁,你早些回去吧。”

    “好,不打扰谢先生休息了。”颛孙毓告辞,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盯着谢容淮的衣衫,“父皇叫我拿回衣服。”

    “你稍等一下。”

    谢容淮没有意识到颛孙毓压根不可能有时间去过皇上那里,径直转到屏风后,换衣服。

    描着清雅石竹图的屏风上映着谢容淮纤瘦的身影,颛孙毓一时看的出神。

    谢容淮仔细的将衣服包好,方便提拿,才交到颛孙毓手上,又提醒道:“近来帝都中多少会有些不太平,身边多安置些守卫,路上务必小心。”

    “谢先生提醒。”颛孙毓拿着包袱,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似乎能感觉到那衣服尚带着体温,不由地抓紧,“我走了。”

    颛孙毓缓步下楼,目光如高原上的鹰,扫向宾客满座的大堂。

    席衍秋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桌上一壶茶,青瓷茶碗中热气袅袅。素衣清茶,与肉香酒香齐飞的祯元楼显得格格不入。

    颛孙毓明明看到席衍秋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可他却像是没看到,依旧慢悠悠的喝茶,仿佛一只高傲的鹤。

    “哼。”颛孙毓冷冷一声,走出祯元楼。

    没走出几步,一个面貌有些女气,看着慈眉善目的男子招呼着马车来到他面前,恭敬的喊道:“殿下,请上车吧。”

    “去给我查清楚席衍秋到底是什么人。”颛孙毓面无表情,但心中有股莫名涌动的怒火,“若是没什么背景的小人物,直接悄无声息的让他永远不要再出现!”

    琭祯一怔,这个席衍秋据说从前是个清倌,跟在谢国舅身边好几年了,外人都说是国舅爷的老相好,殿下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今日与国舅爷久不见面后第一次见面,是出了什么变数?

    “小的会尽快去办,只是……谢国舅真的……”他犹疑着该不该说下去。

    “谢容淮。”颛孙毓一字一句的慢慢念着,

    漫步在人烟稀少的街头,“我今日不过是去试探和示好的,谢容淮若真真如父皇所说,那也就罢了……若仍是在演戏,不能为我所用,我自然要叫他生不如死。”

    最后几个字狠戾的口气,让一向沉静稳重的琭桢觉得毛骨悚然,斟酌下语句,又低声说道:“谢国舅这些年流连于花街柳巷,或是与几个不成器的富家子弟游山玩水,看似并未结党营私,或是筹划阴谋。”

    “看谢家这些年在朝中发展出的势力,”颛孙毓恨恨的道:“他是淡泊名利,但不代表他不会指点别人如何得到权势。”

    琭桢无声叹气。

    “再加派人手看紧了谢容淮,我与他示好必定能让他放松警惕,露出狐狸尾巴来。”说完,颛孙毓想了想,似是自言自语的又说了一句:“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是。”琭桢应道,注意到主子手中比来时多出的包袱,“殿下,这里面是……”

    “父皇借给谢容淮的衣服。”颛孙毓将已经彻底冰冷下来的包袱塞到侍从怀中,“找个没人的地方,给我烧个干干净净。”

    “呃——”琭桢不解,既然不喜欢国舅爷穿过的衣服又何必要来。但他没有多问,默默的拿好。

    谢容淮梳洗过,仅着单薄的白色中衣,坐在窗边,目光悠远,望着茫茫夜空。

    席衍秋负手走来,行走间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冷冷的看着出神中的谢容淮,问道:“你信他,要助他吗?”

    那个小狼崽子,信他助他,最后只会落得反被咬的下场吧?!

    谢容淮转头对他一笑,“他在演戏,我陪着演,你看不出?不过我是守信之人,必然不会忘记当年之约。”

    席衍秋微一扬眉,“你说的是哪个约定?”

    “你懂,何必要我提起?”谢容淮懒得多说,上前搂住老相好的肩膀,“今日你受惊了,我们早些睡吧。”

    席衍秋别扭,“你何必再蹚浑水。”

    谢容淮不语良久,最后只坚定的重复了之前的一句话:“我说过,我是守信之人。”

    ☆、两难境地

    雍启二十一年七月,圣旨正式颁下,谢容淮走马上任。

    对于从前没当过几年官,一出山就成正三品中书侍郎的国舅爷,朝野上下竟是意见一致,未有多疑——毕竟现在是太子刚册立的重要时刻,圣意难测,一众要员没发表意见,下面的人还是少说为妙。

    新任中书侍郎大人背着手,吹着小曲儿,跟在小内侍身后往凤和宫去。走着走着,觉得头顶上的乌纱帽束缚的难受,他索性摘下来扔到小内侍手上,顿时空气变得清新了。

    刚才几个人在皇上面前为一个地方小官任命问题,争的是面红耳赤,非牵扯出朝中结党营私的问题,闹得皇帝脸色也不好看,殿中气氛压抑难忍异常,他觉得无聊的快要闷死了。好不容易熬到争论结束,刚出两仪殿的他,就被皇后娘娘请了去。

    几天来躲在祯元楼,有彪悍的老板娘守门,谢家人自然是找不到他。今日正式上任,得上早朝,他愣是踩着时辰点儿,在皇上即将出现之时,一路狂奔至大殿门口,下朝后又狗腿样的跟着皇上跑,才没让人揪住。

    但是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皇后差人蹲门口堵人。

    凤和宫正殿内,早有宫人在主座前摆上屏风,端国最尊贵的女子斜倚在椅背上,凤眼微闭,珠钗的莹光落在她暗淡的脸庞上。

    即使隔着屏风看不到人,谢容淮也知道谢皇后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臣谢容淮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谢容淮老老实实的跪地行礼。

    “起来吧,哥哥。”谢皇后挥挥手,让殿内宫人全部退下去。

    还没等谢皇后再度开口,一个小人儿欢笑着扑进还没起身的谢容淮怀中,甜甜的叫了一声“舅舅”,然后窝在怀里不停的蹭,白白嫩嫩的像只小兔子似的。

    这胖乎乎的可爱小人儿是谢皇后唯一的孩子,今年五岁,取名为瑥。

    “舅舅好长时间没来看过瑥儿。”颛孙瑥撅着小嘴,有些郁闷,“是不是瑥儿哪里惹舅舅不开心了?”

    小皇子谨慎自责的模样,使得谢容淮十分心疼。

    说到底,小皇子是他的小侄子,这么大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惜生在帝王之家,成为母族争权的工具,小小年纪起便被灌输了各种东西,一言一行皆被约束起来,恐怕若非旁的人都被皇后赶出去,小皇子也不敢与他这般亲近,倒是少了小孩子

    该有的几分率真活泼的天性。

    而阿毓年幼的时候,没人严格管束,一向与他尽情玩闹。

    “舅舅这段时间有事要做,从来没有生过瑥儿的气,下次舅舅来,给你带好吃的。”说完,他在小皇子粉嫩的脸颊上了亲了一口。

    小皇子欢喜不已,抱着舅舅不肯撒手。

    谢皇后趁热打铁,开口道:“哥哥,你看瑥儿是多么喜欢你,你不来,他每日哭闹着想见你呢,连我这个母后拿他都没办法。”

    谢容淮不接话,听谢皇后痛心疾首的继续说下去。

    “瑥儿宽厚良善,他的心愿是成为端国的皇帝,让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哥哥你会很开心的对不对?可是皇上偏偏册立那个不成器的皇长子为太子,那孩子性情孤僻残忍,怎成的了明君,将来必然视我与瑥儿为眼中钉,哪里容得下我们存活于世?届时谢氏一族亦受牵连啊。”

    谢容淮叹口气,反问道:“皇后娘娘,你可明白皇上为何选择皇长子为太子?”

    “还不是尚书左仆射柴忘庸谗言蛊惑皇上。”

    “原来是他啊……”谢容淮低声沉吟。

    “什么?”谢皇后没有听清楚。

    谢容淮抱着颛孙瑥起身,折身往门口走去,谢皇后以为他想离开,刚准备亲自去拦,却见他只是将孩子交给门外的宫女,又回来了。

    “容璎,”谢容淮轻唤谢皇后的闺名,在她下首的位置坐下,望着金碧辉煌的凤和宫正殿内布置,“对于皇上来说,颛孙毓也好,瑥儿也罢,谁将来继承他坐上皇位本无所谓,可瑥儿却输了,他不是输在柴忘庸的谗言蛊惑,而是输在我们自己。”

    谢皇后揪紧帕子,疾声问道:“我们谢家忠心于圣上,这些年为君为民做出多少好事,一个个皆是两袖清风,无愧苍生的,哥哥你也是看得到的,我们何处输了?!”

    “输在权势过大,输在心怀不轨,输在让皇上猜忌。”谢容淮扶额,觉得十分头疼,“所有人把希望寄托在你我身上,希望谢家在官场权势上爬的更高,可是我怕爬的高了,跌下来会摔死,因此我选择辞官离开,亦是希望谢家从此安分,不让皇上猜疑,容璎你明白吗?”

    谢皇后怔怔,“你是说皇上害怕日后瑥儿登基,谢家会把持朝纲?我只是希望将来瑥儿一切顺利啊,这天下谢家不需要……”

    “文武百官若真齐心协力,只怕将来物极必反。朝廷要的是平衡,有互相牵制和制约,而不是一家独大,哪怕你再如何忠心,也是枉然。”

    谢皇后不说话,贝齿紧咬红唇。

    尽管如此,她仍是不甘心,权势在手的甜头已经尝到,要论起放手谈何容易,更何况要如何保障瑥儿未来安危?

    “容璎,前车之鉴太多,皇上看在你与瑥儿情面上才容忍许久,几次小小敲打,你们皆不愿回头。可是情分再深,在帝王之家终究是浮云,一旦危及皇位,危及天下苍生,从不会留情面留活口。”谢容淮毫无隐瞒的再劝,那日皇上的话再明显不过了——若谢家不解散党羽,继续壮大,必定会灭谢家满门。

    谢皇后一惊,脸色顿时煞白,从屏风后奔出,牵住兄长的手,“皇上要杀了我们?!”

    谢容淮反握住谢皇后的手腕,急切道:“若现在止步,尚且来得及回头。”

    尊贵优雅的女子垂下头,刚才慌忙间,发髻上的绢花松了些,搭在一支金凤钗上,才没掉下来。她顾不上自己的失态,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几欲垂泪,身体微微的颤抖。

    “哥哥,你可以帮助谢家不用让权,就能让瑥儿登上皇位!”她猛然抬起头,古怪的眼神让谢容淮心头不安,“只有你可以做到!”

    “我是谢家子孙,自然不会让谢氏遭灭门之祸……”谢容淮陡然明白再劝下去只会白费力气,谢皇后断然不会甘愿放手现在的权势,索性打断她的话,目光坚定,“只是我若明着帮谢家,皇上和太子不会放过我,在对付谢家一派之前就会先要了我的命。我们唯有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谢皇后喃喃重复。

    “是!”谢容淮俯身凑近皇后,紧盯着她的眸子,“也许一开始会遭受些损失,但妹妹你信我,那是为了今后谋得更多,为了瑥儿圆梦。我是和你一样的,保谢氏安危。”他抬手,为妹妹插好那支绢花,温和的一笑。

    谢皇后刚才激动不安的心在那温暖的笑容下渐渐平静,“好,我信你。”谢家的希望,也确实只能寄托在谢容淮一人身上。

    谢容淮暗暗舒口气。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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