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记》分卷阅读21

    少爷涨红了脸:“当然是真的!!”

    周围的人群一片嘘声起,纷纷指责这少爷真是黑了心肠,出尔反尔。那画摊摊主更是憋出了内伤,既然那少爷自己承认了是真品,自己就完全可以推了责任了。

    花九道:“你这山水是假的,不要骗人了。别说赔你一百两,一两都不值。”

    那少爷进退两难,揪住花九非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花九心想虽然自己确实知道这画是假的,但是真要说怎么辨别,自己还真的没个法子,只得看着这摊主,希望他能发个慈悲拯救自己。

    那摊主见状倒确实是站了出来,问那少爷道:“刚刚你说这山水是真的不是?”

    少爷点头称:“对啊!当然是真的!你不也说是真的吗?”

    摊主一脸鄙夷:“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了?你还真是天真得很。这是真品那是你承认的,可不是我说的。现在我要告诉你,这幅画是我临摹的,可不是真品哦……”

    人群中一阵唏嘘,这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大家都是晕头转向。

    那少爷满头是汗:“你说是假的,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呀?”

    摊主邪魅一笑,拿了把小刀挑手割开了裱纸与宣纸结合的地方,边说道:“名家作画,可都是要留下姓名的。”接着拿起了被切割开来的宣纸面向围观的群众道,“这藏在裱纸中的乌篷小船,可是我专有的,原作上你是找不到的!”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似乎是看了场精彩的好戏。那少爷本是受害者,结果因为出尔反尔,非要讹无辜的花九,使得周围的人对他均是由同情转为鄙夷,反倒喜欢起那玩世不恭的摊主来。

    少爷自知理亏,便带着割得不成样子的山水匆匆离开。围观的人群也都渐渐散去。

    那摊主好像玩得尽心了,整理东西就要收摊走人,花九站在旁边看着他,心想怎么感谢一下。

    “你怎么知道那画是假的?”摊主边收着笔墨,头也不抬的问道。

    “因为……因为真品在我义父手里,压箱底的。”花九有些羞涩道。

    !?原来如此!摊主抬头惊诧地看着花九,随即又爽朗的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以为你个小兄弟也是行家里手,原来有这么段因由!”

    花九不好意思,也跟着低声地笑:“还好是这幅画,换一幅的话,我就只有认栽了。”

    “那不会,”摊主正色道:“我主要是见不惯那少爷明明不懂,非要装模作样,这才耍他一下。要是他非要讹到你身上,我铁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原来你还挺侠义心肠的……”花九低声称赞。

    “那当然,小兄弟怎么称呼?”

    “花九。”

    “我叫刘佐

    ,这么一遭也算是缘分,咱们就算认识了。不过我这人好跑,希望以后跟兄弟还有机会再见。我得回家了,保重。”

    “保重。”

    ☆、画师(2)

    那时花九对这快意恩仇还颇具侠肝义胆的刘佐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但人海茫茫,此后数年间,二人再也没有遇到过。待得再见面,二人的身份都已发生千般变化。

    且说花九在相府安安分分地待着,打那次与慕青渊分别,自己也断了再走的念头,魏秉好像也看出来花九这次是真的赌咒发誓安下了心,对他的管束也少了许多。偶尔有得什么人要拜访,有什么事要差人去办,也放心的放花九去。

    话就回到那日,魏秉差了花九去与相识的刘姓言官带个信儿,正是冬日暖洋洋的好天,早早的就叫了车夫赶着小马车往城东去。

    到了刘府上,花九先与那官员直说了来意,后面便免不了两人一阵客套,末了聊些家常拉拉关系,然后那大人救力邀花九在家吃顿便饭云云。

    二人还在其乐融融的聊着家常,就听得有家丁在院里扯着嗓子叫喊:“老爷!不好了!三少爷他又跑了!”

    茶桌面前二人,一人是不明就里,一人是尴尬不已。刘姓大人赶忙站起来说道:“魏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犬子不安分,我这就看看去。您在这儿稍作歇息,我去去就回!”说完就提着衣摆急急忙忙的奔出去,院子里乱成一团,不时听到有人说在哪哪哪看见,随后一群人就蜂拥而去。

    花九见这家里这状况,心道自己在这儿呆着反而妨事,人家自家的事情,自己这个外人在说不定也不大放得开,反正交代的事情都办完了,不如就先走。

    刘大人此时正是焦头烂额,倒也没有挽留,花九从大门出去跳到了马车上,开走了才发现狭窄的马车里居然还藏着个人!

    这下花九吓得不轻,正欲叫车夫先停车,来人却先捂住了他的嘴巴道,“你先看看我!你还认得我吗?”

    细一观察才想起,这人正是当年开封府遇到的刘佐,若干年过了,他的相貌也没有变几分,甚至身上依然是一袭玄色衣裳,好认得很。

    见花九认出他来,刘佐就放下了手,嘿嘿地笑了两声,知道对面的人一肚子的疑问,也不等他问,就自顾自的说起来:“我知道你要问的很多啦,我就是这刘景同家的三儿子,为什么要跑呢,因为我爹非逼着我娶那李大人家的女儿,我见都没见过,怎么能娶嘛,再说我这种人,以后也不想做官只想四处游玩见识人事,一个姑娘家跟了我,岂不是害了别人?你说是不是?”

    花九被这一席话说得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木然的点头,嗯嗯,就是。

    刘佐得了反应,就继续道:“我当然就不干,结果一次不小心给我爹派来的人抓回来了。咱们认识那时候,多少年了呢,我想想,反正多少得七八年了吧,那时候我是逃出去,免得我爹非逼着我去考科举,

    结果被抓回来吧,他为了拴住我,非要给我娶个老婆,还好遇着你,不然这次肯定又跑不了。”

    花九觉得哭笑不得,面前这位老兄的反抗意识未免太强烈了,不过这么随心所欲,自己也好生羡慕,便问道:“你这么走了,你家里人不担心吗?这就不打算回去了?”

    “是啊,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现在都出人头地的,家里也不少我这一个,在家我爹就得逼着我做这个做那个,我还不如自己出门摆个画摊儿来得自在。”刘佐笑说。

    “真羡慕你,能这么自在……”花九有些感伤。

    “话说回来,当年我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开封府的百姓呢。没想到你老弟居然是宰相他儿子,咱们这也算是缘分啊哈哈哈。”

    “唉……当年我确实是百姓的,只是中间的话,说来可就长了……对了你等等。”花九突然打了住,掀开帘子对车夫说道,“先不忙回府,找个酒楼停一下。”

    刘佐就笑他,你真是从善如流。

    下车的时候马车夫见上面蹬蹬居然跳下来两个人,吓得不轻,刘佐哈哈一笑,拍着车夫的肩膀就闪过身去。花九也笑,对车夫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马车夫盯着刘佐,好像要出这人是哪里飘出来的。花九也有些好奇,便问道:“车夫应该是一直守在车旁边的,你进去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发现?”

    刘佐一脸神秘:“山人自有妙法。”

    接着二人在酒楼点了桌子小菜,边吃着边聊,花九就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事无巨细的倒给他听,不知为什么,对眼前这个人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却十分信赖。

    刘佐听完也是一阵沉默,心里波浪来去翻滚,对眼前人的印象不知不觉又变了个模样。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又免不了想体谅他帮助他,便自己提出了帮助花九去应天查消息。

    花九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麻烦了他,刘佐却道自己反正都是要到处游走的,应天那个地方自己没有去过,去见见世面也算好。而且自己搭着花九的马车才算逃了出来,怎么也得报这一乘之恩。

    这话说得巧妙,二人间的气氛瞬间又开心起来。细细商量了具体的事宜,喝了两盏小酒。花九是不胜酒力的,刘佐也不强求。待得二人从酒楼出来,四处已是灯火通明,二人就此别过,借着长巷的灯光目送刘佐而去。

    此后几年,刘佐隔半年或一年便会来与花九会面一次,只是次次都没有个好结果。渐渐的二人也看出些端倪,花九虽然不相信魏秉做人会如此背信弃义,但也不得不承认,慕青渊确实是没有消息了这个事实。书信已是不敢再相信的办法,只有等刘佐下次看能不能带些好消息来,虽然自己已经不

    抱什么希望。

    这么一发呆再醒转过来,时光倏忽的溜过去两个时辰。吃完午饭的功夫,大门口施施然飘进来一名宫里的随侍,说是皇上召花九去觐见。

    ☆、天子

    汉白玉石栏阶梯,走上去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都要淹没在这皇城的威严里。

    饶是当年一袭白衣的谪仙人,现今也换上了蓝黑镶暗金的官服,前襟一羽白鹤展翅欲飞,早已失了当年的灵净清秀。

    站在大殿面前,听得里面声声的禀告传过去:“魏大人到————”

    “宣——”

    此时是天昭皇朝,皇帝本家姓南怀,名呈,国号长逸。

    长逸皇帝此时正撑着下巴一脸严肃地翻动着面前案桌上的奏折,花九轻轻地走进来,抖抖袖子叩下说:“臣魏寻,参见皇上。”

    长逸帝抬起头来看见来者正是方才召见的花九,轻轻地舒了口气,微笑道:爱卿平身吧,我这里有桩事情难以决断,还望听听卿的看法。

    花九闻言站起来,微微躬了腰道:“圣上请讲。”

    今年是长逸二十八年,长逸皇帝七岁登基,今年也已经是三十五余。花九受宠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情,所以他面上这种凝重表情,花九似乎并没有见过。

    “今天早些时候,你的父亲魏秉大人,给我上了一封辞呈。”长逸帝声音略显清冷。

    “啊?”确乎是让人吃惊的消息,花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书案背后的人。那人并不抬头,伸手轻轻招了招,示意花九过去。

    把面前厚厚的辞呈推到花九的面前,顺口让人看了坐。

    花九心中仍是难以接受,那人怎么这么突然的,就做出了这种决定?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落了座之后再翻看奏折,里面魏秉非常细致地罗列了自己意图引退的缘由,林林总总几十条,包括自己身体不好无力再为国效力,以及现今国运昌隆盛世安稳,治世能臣层出不穷,自己后继有人,最后,他推举了现今任户部尚书的杜郁宁。

    “你怎么看?”长逸帝默默地等着花九细细看完了奏折合上,才轻轻地问了一句。

    “我不明白。”花九摇头。

    “噢?”皇帝一挑眉,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事情。“此话怎讲?”

    “我……”花九心里千头万绪却说不出话,反正心里总觉得魏秉不应当这个时候引退,他舍不得这权力的,应当是另有算计罢。沉吟半晌才知失言,又改口道:“臣……”

    长逸皇帝本来等得辛苦,听他这么一改,便笑出声道:“爱卿不必这么拘谨,朕也没有这么可怕。”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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