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水》分卷阅读17

    诗无想了想,虽然很不情愿,也答应了。

    暻洛这才得以抽身。

    接连好几天,被诗无像个苍蝇似的缠着,觉得头都大了。暻洛一从殿内走出来只觉得一身轻松。见暻洛出现,一直候着伺机行动的陆莫城就快步迎了上来。

    陆莫城就一个人,暻洛见到他来了,笑着朝他招招手。陆莫城不如暻洛轻松坦然,神色有些紧张。他朝暻洛快步走来时还一边左顾右盼着,眼神锁定段恩,见他还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就“嗖”地一下凑到暻洛身旁。

    两个人恰好站在背对段恩的位置,从后方看不见眼神,也分辨不了唇语。陆莫城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趴在暻洛耳边小声嘀咕。暻洛摇了摇头,神色未变,只是用唇语告诉陆莫城,“我知道了”。

    见暻洛不置可否正要走,陆莫城也顾不得君臣之别,抬手就拽住暻洛手臂,顺势抓住他的手掌翻过来,在手心里一笔一划无比认真地写下五个字。早就猜到他要写些什么,暻洛仍是耐心地等他写完,对他笑了笑。

    “我信他。”这三字毫无遮掩,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从暻洛口中说出,他对陆莫城笑了笑,摆摆手让他放心。我信他,那又何妨?

    暻洛是轻松得很。没心没肺的白眼狼,陆莫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暻洛虽然是个皇帝,但在旁人看来既温和又通情达理,只有从小厮混到大的陆莫城才知道,暻洛一个人,还是个倔驴,就算错了也不肯认,一条道走到黑。

    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摊上这么个兄弟,呵,只能陪着他撞南墙。

    今天的天色清朗湛蓝、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说不定晚上的月亮又大又亮。事到临头多想无益,暻洛是拗不过的大腿,他若是一意孤行谁都拦不下来。作为兄弟,自己也只能恨恨磨牙又认命跟在他身侧。陆莫城叹了口气,捏紧怀里的一张旧地图。

    虽说使团来访的和合宴必须盛大,但太后仙去不久,暻国又是重孝之国,不宜大肆娱乐。襄邑使团来得不是时候,暻祥为了操办这档子事费了不少心。想着不能违抗孝道,还要照顾礼数。

    因此迎宾宴还是得办。往常灯红酒绿的事就不干了,拜托蓝黎与宫中乐师将暻国襄邑的民曲稍作改编,融合成一曲,在开席前演奏。

    时辰将至,与会的大臣们也提前就坐。陆莫城强行和暻洛要来右首的位置大咧咧坐了上去,也而不管自己老爹的位置几乎排在末席。而襄邑国王——诗无则被安排在左首,对着前来问礼的几位大臣,频频微笑示意。

    所有人全数入席,这时候暻洛才携诗缈皇妃姗姗来迟。段恩和小李子一左一右随行而来,待皇帝与皇妃落座后,段恩也在暻洛左侧靠后一人的位置站定。小李子则伺候好皇帝皇妃入席,才跪在一旁随时伺候着。

    暻洛看起来没什么负担,频频笑着接受臣下祝词。反观陆莫城,眉头紧锁十分严肃紧张,还不时将视线投向段恩。

    关于段恩的身世,陆莫城是难得地忍到最后关头才向暻洛说出口的。他和段恩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也懂得六七分。再说这个人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怎么会不相信。

    可陆莫城没有办法,暻洛的安危容不得半点疏忽。风言风语一旦与暻洛有半点关系,也要全然杜绝。可对于段恩,陆莫城还是拿不定主意,只能去找暻洛,说了五个字,“段恩不可信”。可暻洛一句信他,旁的人又有什么办法。

    奈何陆莫城自己一个心思涌动,暻洛就是毫无波澜。还不时和诗无眼神交汇,微笑致意。

    吉时已到,下令开席,小李子为皇帝斟满酒,旻帝举起酒杯,高于眉前,一饮而尽,而后将杯口朝下,示意杯子已空。堂下众人也端起酒,向皇帝致意、向襄邑国王致意,然后一饮而尽。

    迎客酒喝完,就该蓝黎上场,中原的乐器和异域的乐器截然不同,音色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蓝黎编排的好,丝竹管弦各司其职,凑在一起听是暻国的曲风,再一转又能觉到襄邑的韵味。

    一曲奏毕,众人拍掌,乐师们致意下台,从屏风后离开。诗无还饶有兴致地目送乐师们离席,还恋恋不舍的穆颜,“也不知道是哪位乐师有这样才能拥有怎样的艺理,竟然能将两地乐曲和乐器结合得这般□□无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曲子出自一国呢,哈哈!”

    台下的人有些心思缜密的,听见“出自一国”这四个字,就不由得眉毛跳了跳,但暻洛的重点好像跑偏了。

    暻洛做出十分诧异的眼神,还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反问道,“襄邑国王觉得这曲子编得天衣无缝?朕觉得,比起您瞒天过海的计划,又有哪件事担得上‘天衣无缝’四个字呢?您说,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肝游戏有点忘记时间昨天又忘了发qaq

    总之第二季进入完结倒计时还有三章!哟!哟!切克闹

    第三季全文完,希望还有人来看挥小手绢

    感谢有亲支持一个思维混乱表达混乱的我qaq

    he就在前方,轻拍不揍

    ☆、第二十四章

    暻洛做出十分诧异的眼神,还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反问道,“襄邑国王觉得这曲子编得天衣无缝?朕觉得,比起您瞒天过海的计划,又有哪件事担得上‘天衣无缝’四个字呢?您说,对不对?”

    此言一出,堂上所有人动作戛然而止,间或磕碰产生的声响都显得刺耳。一时间暻洛话中的深意都使全场震惊,连诗无本人也怔了一怔。

    “暻国的皇帝陛下,您又何必说这样的玩笑话呢?”诗无仿佛被开了个无趣的玩笑,却礼貌的回应。

    “朕所谓何事,您难道会不明白?”暻洛脸上虽然还带着起初的笑意,但送到嘴边的酒还未喝下,就重重地放回桌上,“咔嗒”一声,溅得几上到处都是。

    诗缈皇妃跪跽在皇帝身侧,虽然极力掩饰,但是苍白的脸色无处可藏,放弃一般垂下眼,眼神黯淡,左手搭在右手放在膝盖上,太过不安,以至于左手在右手手背上掐出深深的红印也全然不住。

    暻洛也察觉到,笑了笑拍拍皇妃的肩膀,对她说到,“朕知道你不曾有过害朕之心,朕一直在等你自己开口,可惜你总是不说。”

    诗缈抬起眼,看向暻洛,满是愧疚,她动了动唇,没有解释,只是过了很久,才轻轻道一声“对不起”。

    暻洛或许没听见。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居高临下地扫视堂上众位。小李子连忙上前给皇帝理了理弄皱的衣摆。

    “你不说?”暻洛偏了偏头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脸色一如往常,冷哼一声,“那朕替你说罢。

    想必众大臣还记得五年零七个月的一场内乱。暻国三皇子暻康,勾结贼人,谋划乱国。胁迫亲弟令先皇废太子,欲逼宫上位。虽说暻康谋逆多年,但仅凭他一己之力,又怎么做到瞒天过海屯兵千万?

    要不是有某人与他钱财许他兵力,为他构建白莲邪教,创漕运帮派连通四海。能不动声色完成这一切,只有倾尽一国之力才能完成。让朕假设一下,这个‘某人’,或许是你?

    再让朕揣测一下,是什么样的条件,让你愿意祝他一臂之力?是帮你重掌襄邑实政权,还是割地偿款?

    可惜暻康没能走到最后那步,是不是很意外?利用一国皇子的野心来达到自己目的的计划被破坏,所以故意起兵攻打暻国边境假装不敌败退,再堂而皇之地以和亲的名义,将同胞亲妹送来暻国作为质子。

    你自以为安插了这样的眼线,就能万无一失,是不是太过天真?你能断定在你收到的数以千计的消息里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诗无,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暻洛大喝一声,所有人吓了一跳。席上一众侍卫全部从暗处走向堂中,剑未出鞘,却都直指襄邑在筵席上的人。

    这时候跟在诗无身边的只有一个侍女还有侍卫其汗,他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踉跄地退了几步仓促拔剑,不知所措。然后大喊一声扑向席上茫茫然的诗缈,一柄剑横在诗缈脖子上,一边威胁暻国的人。

    诗缈挣扎了几下,可惜力气终究敌不过一个男子,放弃了一般,“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其汗也顾不上回答,汗已经滑到脸颊。

    暻洛拧了眉头,动了动食指,说一声,“放箭!”弓箭手全部单膝跪地,执弓对准皇妃。其汗这才想到害怕,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抓住诗缈挡在身前,但一声令下,弓箭手们还没拉弓,其汗已经倒下,血溅三尺。

    原来是段恩。堂上一片混乱,没人留意段恩去了哪里,这时突然出现,一招制敌。诗缈显然受了惊,一下瘫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

    暻洛语毕,堂下众人早就明白了大半。这些臣子绝大数是陪着先皇兵马戎征一路走来的,要不是碍着皇帝在场,早就扑上去将诗无撕咬成碎片,哪里还容得了他死到临头还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那个差点将暻国推向毁灭,将暻氏一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可是这个元凶竟还能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诗无放下手中的筷子,抿了一口酒,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甚至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不曾有变。他清了清嗓子,头也不抬答道,“您早该知道这一切,又何必等到现在?这次的‘和合宴’又所为何事?是打算请本王入瓮,还是直接斩杀?想必圣上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但您是否考虑过,襄邑虽小,仍是一个国家,饶是暻国,也不可妄动吧?”

    “呵,朕自然不会伤害你分毫,只是朕有仇未报,有人沉冤未雪!”暻洛虽然极力掩饰,但眼眶眦裂,最后一个“沉冤未雪”更是说得咬牙切齿语气不稳,他一甩袖子转身抬手,安排在宴席上的左右两列侍卫立即冲上前去就要将诗无制住。

    甚至连与席的几个文弱老臣都坐立难安想要冲上去将人揍一顿再说。诗无自然要挣扎一番,只是兵器在入宫前就被手脚,虽说他功夫水准比一般的士兵好上太多,但赤手空拳在暻国精锐面前也横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有人沉冤未雪,是因为谁?”此情此景之下,诗无竟然还能放声大笑,他手被反剪在背后,架到暻旻帝跟前,盯着旻帝的眼睛,毫无畏惧。

    暻洛恍惚了一下,架着诗无的左右侍卫仿佛也放松了警惕。这个诗无,陡然发疯狂笑。他一把甩脱左右侍卫,顺势夺取其中一个侍卫腰间的佩剑,瞬间无人能挡。

    陆莫城这才想起他曾与诗无交战过,这两个侍卫哪里是诗无的对手,急匆匆就掀翻面前的几一跃而起。可惜他与暻洛距离再近仍旧比不过诗无,一颗心悬在半空,只见段恩早就横插进来,挡在诗无与暻洛跟前,亮剑与诗无陷入对峙。

    段恩屏气凝神,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只要暻洛一声令下,诗无大概就身首分离。陆莫城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候的诗无,竟还一副悠然自得无所畏惧的样子。被一柄剑横指着,隔着段恩,对暻洛喊话。“旻帝啊旻帝,您以为暻康的那些旧部仅仅用那些时间就能彻查完毕?您以为当初声势浩大的白莲教也已全数清算?暻洛啊暻洛,若不是因你妇人之仁,也不会留此后患。暻康被流放远中,也从未打算就此消停,他可是,一直一直都在谋划着,如何将你扳倒呢。你不如暻康,暻康的贪念,比你想象的多上许多。

    你抢走了他的母亲,还夺走了父亲。有些东西,即便是不要了,他也不会容许别人染指。想必这个心情你不会明白。他说过,最恨你竟抢走了他的玩具,他吊着耍着的、对他痴心一片的穆颜竟然也被你抢走了。

    你的三哥暻康,在提起你的时候,可是咬牙切齿的。要不是本王提前对他下手,你也不会逍遥到如今。

    可笑的是,你竟然如此松懈,将边境所有守关大将全数换成新人。哈哈哈,难道你不明白,新官上任军心动荡?更何况,新人比老人更无牵挂,更容易被收买?不过你也算命好,所有的新任守关大将里仅只有一个贪财好色的家伙。也多亏了这个家伙,我才好不容易将自己人混入关内。就算你文韬武略聪慧过人,还有何用?刚愎自用、过分心软还轻信旁人,这会是你这辈子最为后悔的时候。”

    诗无说话的间隙,突然传来打斗和摔打的声音,突然一群人冲入堂上,还来不及反应,就两两一对将席上的人全数控制住了。就算是陆莫城,也好不容易费了点时间才甩脱两人,冲向暻洛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诗无突然一把抓住段恩,拽向自己。段恩恍惚没留神,轻易被诗无制服,只是与诗无对视时见到他眼中盘旋着奇异的光芒,才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那雾蒙蒙的脑子,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去你的,又把你那些邪门歪道用在我身上!”段恩曾经十分澄澈温和的眼神在短暂的迷茫之后,突然涌现出凌厉的杀气。他看起来有些焦躁,抬手摸到面颊上覆盖着的银丝软织的假面,只觉得碍事,便随手摘下,不大使劲,就远远抛到一旁。

    熟知段恩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举动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那个皇帝御赐的面具,是他作为“段恩”时,十分珍惜的东西。而现在,段恩只因为与诗无的一个照面,变得不再珍惜它,甚至不在意别人的眼神,不再瑟缩低头,掩饰自己。

    座上的很多人,只听说过皇帝身边出现了一个容貌不佳的高手,但真真切切见到真面目的少之又少。突然摘下的面具,毫无掩饰展示在一众面前的丑陋面孔,除了暻洛和陆莫城以及那个始终带着假面一样笑容的诗无之外,无不倒吸一口气。

    “啧。”听见有人发出害怕的惊呼,诗无很不耐烦地咂了下嘴,“不打算露出真面目让皇帝看看,以真心相待的丑陋面孔底下到底是什么模样?”

    诗无冷哼一声,“你可真麻烦。”抬手便粗鲁地在耳后搓揉摸索。诗无见他毫无进度,宠溺一下,反手取了酒壶,倒了一点慢慢化开,无奈地说道,“都跟你说了,这胶只有醇酒才能化。”

    暻洛太过震惊已经无法做出反应。他眼睁睁看着曾经十分熟识的人,用同样的身姿,用同样的音色,做出自己消化不能的举动。他看着“段恩”推开诗无上下其手的毛爪子,自己将整个连着发套的人皮面具掀了下来。

    看见“段恩”真实的面容,暻洛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情绪激动,几乎要挣脱陆莫城的护卫圈向更危险的地方冲过来,涨红了脸眼睛里爆满了血丝,仿佛困兽之斗,却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瘫软下来,跪在“段恩”跟前。

    “发作的时间比本王预计的还要迟一些。多亏陛下太自信,要不也不会中了本王不入流的小把戏。不枉费我步步为营,一进宫就对你百般纠缠,这才能通过接触一点一点将毒物传给你。现在使不上劲,使不上特别难受?”原来诗无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智取不得只好多加小心,况且暻旻帝的武功比起自己是过犹不及,他只能使一些旻帝不屑一顾的肮脏手段,用奇毒暂时化去暻洛身上内力。

    暻洛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段恩”十分警惕地举剑指向他,暻洛也不害怕,甚至努力凑近一下,他笑着抬头望向“段恩”,“太好了,你还没死。原来你一直都在,难怪我总能梦到你……”暻洛仿佛疯了一样发这笑,直勾勾盯着“段恩”。

    那个被诗无解开催眠术的“段恩”,做回冷面的本我。那个□□底下的脸,哪里还有什么疤痕,哪里夜惊路人,明明和初次相见时一模一样。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不见时间的痕迹。原来那双眼睛,自己从来都没有认错过。

    暻洛曾经万分纠结,他曾经错把“段恩”当成是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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