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痕/新伤旧痕》分卷阅读24

    ☆、清吟茶室

    而更令我难过,以至于绝望的东西,却已经不能只是母亲那心碎的表情,现实比我以为的更加残酷,打击的纷至沓来让我措手不及。

    我忙完了诸多的琐事,终于觉悟到应该去查一下庆家的资产什么的,但是不去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庆家的许多产业,居然已经被卖掉了。

    而且经手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庆墨渐,也就是我的父亲。我大吃一惊,连忙回来找母亲确认。

    裴浅玉只是安安静静的摇头,“这些,我不知道。”

    这显然很奇怪,他若要卖些什么,母亲没有不知道的道理。更为古怪的是,大肆采买这些产业的、拼命压低价钱的,多半是花家和厉家所谓。

    不寒而栗,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还没来得及总揽全局,可是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握。

    我拼命想要梳理出一个结果,可是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正在我几欲癫狂的时候,更要命的东西出现了——赌债。

    庆墨渐的赌债,多的令我不可思议。我以前也知道庆墨渐可能小赌怡情一下,无外乎最多玩儿个百八十两的东西而已,甚至是几两银子的事情。

    可是面前雪片似的动辄成千上万两银子的欠条,让我不敢相信这是我那个一向比较严谨的父亲的所作所为。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管钱币叫做“没奈何”,我现在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这是我终于肯看一下写借条的时间,时间大多是秋天和冬季。

    这就是真奇怪了,那时候的庆墨渐身体很是不好,几乎就没有出过钟眠谷,冬末的时候,简直就是病入膏肓的情景了,如此这般,怎么可能去欠那么多赌债?

    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尽管我一点儿都不想这样作想,老管家侯夷和杨芜青。

    两个人从夏末秋初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还反复叮嘱我不要回信给他,莫非有什么蹊跷。

    我不想这样猜测,但事实逼我这么去做。一个是来到庆家二十年的、看着我长大的老管家,一个是我第一个爱的人,这种推测,我怎么能狠得下心去想,我从没有这么痛苦的强迫自己,我那么信任的两个人,不能再相信了,不,甚至要绝对的怀疑。

    尤其是杨芜青,就是因为如此情深,所以得知背叛与欺骗,再怎么苦涩,话都没的一句。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仔细回想才觉得,原来自以为一切的自然而然和顺理成章,无非都是一场演给我的戏而已。曾经觉得那么缜密的一切,其实根本就禁不起推敲。做事没有耐心的的我,却爱了杨芜青这么久;平常总是丢三落四的我,却把他记那么清。

    杨芜青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巧,正好经过我那日闲逛的山坡?我又是怎么能够奇怪的被蛇咬到,恰巧杨芜青是个大夫?杨芜青若真的如他所言是个普通的游医,如何能辨认出各式名茶?他送的茶壶和杯子之精巧,远非他所演的那么轻而易举。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我突然想到的这些,其实是自己早该明白的一切。杨芜青骗了我,害了庆家,可是我居然一直选择相信他。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太爱一个人,无条件无理由的信任,其实是我,把庆家推向了现在这种境地。

    那些借据和欠条,简直是漏洞百出。可是庆墨渐那时候没有外出,却除了庆家人以外,再无旁证。所以无论我怎样解释,那些人都不会相信,以为我是在赖账,以为死无对证会让他们蒙受损失,便开始大吵大闹。

    钟眠谷终于喧闹起来,不过是以令人很厌恶的方式。

    我不敢向裴浅玉说明真相,我觉得我简直是该死的混蛋,都被害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能记起自己对杨芜青的情,放不下。

    真的放不下啊。

    我跪在裴浅玉的面前,问她那些借据什么的应该如何处置。

    裴浅玉显得很冷静,而且又非常坚定,“还。必须还清,就算不是他欠的,他已经……没了,我不能让他九泉蒙羞。”

    因为裴浅玉极力主张,我又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能一点一点的还账,把庆家所有的、剩下的产业全都给了出去,还把庆家剩下的值钱的东西向外抵着,几乎就空空的生了一个宅子的时候,所幸,还清了。

    裴浅玉看着所有凭据被火烧成灰烬的时候,居然安慰的笑了,“墨郎,我没有让你背上恶名,尽管我知道,那都不是你做的。”

    就在我以为一切事情都要平静下来的时候,裴浅玉病倒了,但是很羞愧的是,我几乎请不起大夫了。

    但这次庆衣绯回来的很是及时,但看见空空落落的宅院还是吓了一跳,“夕飞……爹他,真的欠了这么多?”

    我真想一巴掌抽死庆衣绯,“我去哪儿知道?你去看看娘,行不?”

    庆衣绯求了太子请来了御医,御医也只是摇头,“熬日子吧。”

    我哀求着太医,“大人,我娘她……真的没救了吗?”

    御医只沉声道,“老朽无能……准备准备吧。”

    我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在承担这种伤痛了,眼见的亲人一个个已经或是将要离世,庆衣绯面如死灰,只会僵硬说着“对不起”。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几天之后,喝完了家里最后一根老人参的汤汁,裴浅玉闭上了眼睛,好在她是瞑目了,尽管还有不肖子孙苟活于世。

    庆衣绯的奏折居然又被夺情,不可理喻,我开始怀疑皇上或是太子是不是冷血的疯子。

    我对着庆衣绯大吼大叫,甚至要拳打脚踢,但他都默默承受着,一个字都不反驳,最后我扑在他身上,前所未有的失声痛哭,庆衣绯的眼泪滑到我的脖子里,“夕飞……还有大哥陪着你。”

    我用力的揽住庆衣绯,“你要是敢走在我前面,无论如何我也得把你拉回来。”

    庆衣绯又重复了一遍,“哥陪着你呢。”

    又重复着埋葬庆墨渐的流程,但这次寒酸了许多,用着庆衣绯的俸禄银钱,我花的小心谨慎,讨价还价的就像个老太婆。

    送葬的队伍也十分简陋,但总算也是入土为安。夫妻二人合葬,生同寝,死同穴,希望两个人能在地府继续恩爱,或者来生再续前缘。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的坟墓,心里泛起一阵阵悲凉。看来柳鸣寺果然不够灵验,我许的那么多誓愿,居然没有几个有实现的可能了。

    丧事基本完成了之后,庆衣绯就又回到了东宫。太子殿下知道庆衣绯现在很不好受,于是处处就像小媳妇儿似的,百般小心,陪着笑脸儿。

    庆衣绯在家的时候坚强伪装得太过,于是到了这里,终日像浸在眼泪罐子里,眼睛都要肿了。

    而太子殿下只能和他一起伤悲,毕竟一年之中三个至亲都相继离去,这种打击,搁到谁身上都不好过,太子殿下搂着庆衣绯道,“想哭的时候哭出来,不要憋着,绯儿,你还有我,你还有弟弟。”

    庆衣绯的确是因为还有着两个支柱,才觉得还有活路。只是他并不知道,上天没有放过庆家。

    我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颜面存活于世,已经到了这种境况,居然还能想着杨芜青——因为我突然自问,万一这事情是老管家做的,和他没有关系呢?毕竟老管家呆在庆家这么多年了,对什么都比较熟悉,杨芜青初来乍到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起这种心思呢?

    结果我居然能被自己这种愚蠢的质疑打动,开始思考别的事情。毕竟庆家的家产很大一部分是被花家和厉家巧取豪夺走的,这两家必然不善。

    我决计要去找个说法,但是没有想到,上天并不给我这个机会。

    因为一天夜里,我迷迷糊糊的呆在灵堂,突然听到了火烛倾倒的声音,刚打算起身去扶,就又觉得响起一阵“毕毕剥剥”的声响,接着还没来得及反抗,我就被人横着抱起,随即轻功一跃,此人骨架轻小,大约是个女人,我定睛看去,只见庆家的宅院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我不知该如何挣扎,也没办法呼喊,只是觉得原来自己生活了二十余年的一个地方瞬间化为灰烬,实在是悲不自胜,却又无可奈何。

    我也救不了它,更何况自己。

    被那个女人钳制是很痛苦的事情,我开始试图用力挣脱,但在我出招之前,我已经被先发制人了,因为一瞬间的剧痛就使得我被废掉了武功。

    临昏迷之前,我不得不承认一下花家是如何立足于江湖不倒的,这种废人武功的绝招,仅此一家,别无二店,除非是绝世高人,其余乌合之众,基本能够被废掉全部武功,但是仁至义尽的是绝不伤筋动骨,不伤筋脉,效用极佳,更有芳名曰:“藕断丝连”。

    难道是花啄春以为我学艺不精,就欺负我觉得我不会知道这么多吗?连“藕断丝连”这种独门绝招都舍得使出来,难道不怕暴露自己吗?

    我本来是想开口一番嘲笑的,但是最终随着嗓子眼里的一阵甜腥气,我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是不是更新很勤快

    ☆、枕席强颜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居然躺在了一张看起来还不错的床上。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要安慰一下花啄春,难为她一个弱女子背着我跑了这么远的路,没想到她敢做不敢当,选择了消失不见。

    眼前一个穿得很是花里胡哨的中年女人,眉眼间流露着凶狠,嘴角却堆着假笑。

    我试探性的问道,“敢问您是……这里又是……?”

    听到我的声音后那女人舒了一口气,“还行,挺嫩的。也就是十大几的样子,这买卖不算亏,看着有点儿来路不明,倒应该是个清水货。”

    我一头雾水的听着,“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这时候柔声道,“这儿呢,是‘烟萝地’。青楼嘛,还需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儿吗?”

    我虽然猜得个**不离十,但还是比较喜欢真相被别人说出来,这样比较直接,也比较残忍,但是能让人更清醒“您细说说,我比较笨,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女人还算客气,没有破口大骂,“你,就是别人卖给我这儿的货色,你就是个小倌儿,烟萝地就是个茶室,现在,懂了没有?”

    我点点头,稍稍活动了一□子,果然是武功尽失然而经脉完好,看来“藕断丝连”名不虚传啊,“哦,我知道了,谢谢啊。”

    那人一副实质是逼良为娼,表面却做尽善人的模样,“那你想必也知道你要干什么了吧。废话少说,不过我看你身子虚弱,这样好了,先好好养几日,之后,我看就可以出去做生意了。”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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