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痕/新伤旧痕》分卷阅读15

    庆衣绯挪不太动身体,中了药体力也不如前,声音苦涩,面如灰,“如此可好?殿下,可满意了?臣可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太子是没料到他竟有如此反应,“绯儿,你怎么了?”

    庆衣绯真的很想抽他一巴掌,质问一句“难道你被人用了强还要山呼千岁谢恩吗”,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淡淡道,“臣愚钝,不该妄想,原不该用情于不可能的人,让殿下见笑了。”

    太子这个时候恍然发现,一向坚强的庆衣绯居然是满脸泪痕,太子慌忙取来锦帕为他擦着泪,“怎么了?”

    这时的庆衣绯还有一点心思争辩,“殿下只知道问臣可有娶亲之二心,可也容得臣斗胆问一句您可有妃嫔的也无?”

    太子被这一句话噎住了,突然想到自己方才做了怎样失礼的荒唐事。

    庆衣绯不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他,眼眶还是湿的。

    太子慌忙开始了语无伦次的道歉,“都怪我,都怪我不好。绯儿,都是我的错——不该怀疑你的,对不对?都是我在瞎想,你父亲只是说有人想给你提亲,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就这样,是吧?其实什么都没有。”

    庆衣绯还是沉默,太子这时七手八脚的慌乱解开绸带,雪肤上却早已勒紧了深深的红痕,庆衣绯的身上也是凌乱不堪的欢爱痕迹,显然是一番疯狂的翻云覆雨。

    太子只是在不停的道歉,一面自责,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封什么都没有说的信而已,怎么竟值得自己作出此等事宜,还是对着心爱之人?况且自己更加理亏,庆衣绯若为自己不娶,谁能奈何?可自己若是为了他无后,自己是一百个乐意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父皇母后那些人,自己可有胆量应付?况且事实还是,这东宫虽然没有太子妃,可是女眷却也有……而且,不在少数。

    想来想去,终究是自己不对,庆衣绯没有任何错处,却被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而况长相思那种药……用的也太恶毒了些。

    思量片刻,太子殿下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弥补自己内心之歉意,索性一面为庆衣绯揉着手腕,一面跪在了床前。

    这使得庆衣绯大惊失色,“这……这怎么使得?你快起来啊,要是被人见了,我可该如何自处?”说着一边要挣脱被揉弄的手腕。

    太子忙道,“都怪我,我不该这样对你。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庆衣绯一撇嘴,“哎呦,我哪儿敢?多谢了您不杀之恩才是。不不不,被人提亲这等罪过,灭九族都不为过,您做的对着呢。您快起来,省得我罪上加罪。”

    太子一动不动,“我是真的错了,绯儿,我就是太在意你,才怕你离开我的。你说不怪我,我就起来。”

    庆衣绯道,“我哪儿敢怪您?你不起来就不起来吧,我可是要起来的。”一面说着话一面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未着片缕,一时间庆衣绯恼羞成怒。

    太子这时眼疾手快的将他拦腰抱起,闪进了浴室,“别口是心非了,绯儿,你原谅我了,对不对?那我们二人鸳鸯浴一下,可好?”

    庆衣绯什么都还没说,就这么被松了口,尽管愤愤不平,却只能任人摆布。

    在浴桶里,太子说道,“绯儿,父皇和我说过了,想让我三弟娶了你妹妹,你看,如何?”

    庆衣绯在水里软软的,“三皇子啊,挺好的,可是,为什么啊?”

    太子慢条斯理的解释,“三弟虽是庶出,可其母身份也算高贵,父皇也是比较中意他的。令妹年已廿岁,也不是破瓜的年纪了,三弟虚长她三岁光阴,父皇觉得这很般配。你意下如何?”

    庆衣绯道,“既然是圣意,我还能怎样?只是,何日完婚啊?”

    太子一边抚弄着庆衣绯的锁骨,一边道,“旨意已经下了,很快就该到庆府了。”

    庆衣绯这时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生米都要煮成熟饭了,还对我说这个干什么?”

    太子绕了一下他的发丝,“我只是告诉你一下这件事情罢了,总得让你这当哥的知道一下,然后……”说话间身下又不再安分,“然后我们再来个,‘亲上加亲’,你看,怎么样?”

    一时间尺寸大的浴桶里面,如窗外一样春光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没有变……不要看这几章都是庆衣绯就意味换了主角……

    ☆、女儿红(四)

    庆衣绯的回信写的决绝,内容是自己已有心上人,不愿与花家姻亲。这时候庆衣绯和庆舞飏两个人显得像是哥俩儿好儿了,连借口都是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看了这回信自然极其满意,庆衣绯那日被折腾得够呛,又急又气,可却怎么也没忍心发下火,吃醋这种东西,其实也算是爱的表现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有点儿独占欲,也是正常之事,庆衣绯觉得人之常情,没什么好责怪的,外加上太子那么小媳妇儿一般的百般讨好道歉,索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再追究。

    庆墨渐收到信后先是为难一笑,接着把书信原封不动递到了花家,花啄春气的后牙痒痒,花家的两个女儿,何时愁过嫁不出去?何时这般明说,也换不来提亲?花莺琴花燕筝也是绝色,可庆家的儿子如何不为所动?

    花啄春满腹狐疑,满腔怒火,最后也只能和缓了笔墨,写着“可惜了”,一面咬碎银牙立誓与庆家的势不两立。

    钟眠谷里,果然没有那般安宁。

    高头大马带了圣旨进去,庆家即便纵横在江湖,也没有不拜之礼。圣旨直说,三日之内,三皇子将与庆家的小姐成亲。

    这时候庆墨渐不推推搡搡了,十分爽利——合着他有这份心思,那就直说啊,裴浅玉的态度顺其自然得多,庆迎菲也没有意见了,虽然我不知道她乐不乐意,可是明显这飞上枝头虽然没做的凤凰,可确实比嫁到厉家不知道好上了多少倍倒也是真的——所以高兴才真是常事。

    尽管我和庆衣绯一母所生,我觉得我不怎么懂他,我不可能完全懂他,我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同样,我不知道他是否懂我,但是,至少不会一无所知。

    而尽管我和庆迎菲一母所生,甚至是一胎所生,但是我觉得,比起庆衣绯,我可能更不懂自己的胞妹。

    也许是女儿家很少抛头露面,所以我连和庆迎菲碰面的时候,好像都很少。尽管她是如何如何的芳名远播,可是,真正见到她的人又能有多少。

    她从没藏藏躲躲,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为什么会那么遥远。尽管我觉得庆衣绯就很不食人间烟火了,而庆迎菲其实更胜一筹一些,其实我从没见过她的喜怒哀乐,就连上次推掉厉家的提亲,她的态度只是否决,也没有很激烈的反抗。

    她究竟如何,其实是不是就连她自己也不懂。她藏得那么深,究竟是不是只藏了一张白纸。

    庆衣绯如日,庆迎菲似月,所以前者闪耀,后者神秘。所以后者给我的印象,竟然也模模糊糊了。

    是不是庆迎菲其实也不想嫁给三皇子,只是庆墨渐想要如此,所以他的女儿便也要顺从,任听摆布?

    庆衣绯为了庆家的门楣连中三元,活得是不是很累;庆迎菲难道也是为了庆家的前路出嫁,活的是不是很苦。

    原来这两人才适合做龙凤胎,空留我这一人,看起来是这么清闲无着,既不分担家中的责任,也不打算出去有所作为。

    只想守着一个大概不可能的人老死生生世世,这愿望本身就很蠢,很痴心妄想,也很不可能。

    可我就这么大出息,没再大的志向了。

    人们都说弄瓦栽樟,大户人家若生了女婴,便在家中庭院栽香樟树一棵,女儿到待嫁年龄时,香樟树也长成。女儿出嫁时,家人要将树砍掉,做成两个大箱子,并放入丝绸,作为嫁妆,取“两厢厮守”之意,人见十年香樟成木,都愿百年白首相约。即便皇家什么都不缺,即便东西不那么全活,这树还是要砍得。

    所以,喜鹊叫过的香樟树,真的被砍了——长了二十年就这么没了,其实我怪可怜那树的。

    当然生了女儿时,还要酿酒埋藏,嫁女时就掘酒请客,那酒便是“女儿红”酒,又称“女儿酒”,等生男孩子时,依然酿酒、埋酒,盼儿子中状元时庆贺饮用,所以,那酒叫“状元红”。

    庆家已经出了一位状元,所以庆衣绯的“状元红”已经被挖了出来,喜气洋洋的,为了吉利,我也跟着喝了,那酒甜、酸、苦、辛、鲜、涩,滋味丰满,入口便是澄、香、醇、柔、绵、爽兼备。那种透明澄澈,纯净可爱的琥珀色,也真是令人赏心悦目,而盛过酒的杯子还能留着诱人的馥郁芳香,醇厚甘鲜。

    如今,连庆迎菲的“女儿红”都要被掘出来了,如此这般,寂寞的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自己还得守着那些也埋了二十个春夏秋冬的酒,感慨一番如何自己嫁娶不得心上人。

    迎亲古来十一礼——三书六礼、换庚谱、过文定、过大礼、安床、嫁妆、上头、迎亲、出门、过门、三朝回门。只是皇家的习惯,说讲究更为讲究,说省略也是省略。

    三书六礼是必不可少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进了钟眠谷,换庚谱、过文定、过大礼、安床,嘁哩喀喳的就准备就绪,庆家这里嫁妆准备的自然也迅速精心,除了珍贵的珠宝首饰外,象征好兆头的东西均不少,蝴蝶双飞的剪刀,子孙桶,尺,片糖,银包带,花瓶,铜盆新鞋(同偕到老),龙凤被,七十二套衣服,等等不一而足。

    其实我觉得有的东西没必要,但是既然人家都说要有,那我只好一边帮忙一边应和。

    杨芜青对这门亲事态的一般,“怎么搞的?三……三皇子要娶你妹妹?”

    我也不明就里,“我哪儿知道?这你得问问庆衣绯去,问问当今圣上去。算了算了,木已成舟,没什么吧。”

    杨芜青笑道,“那你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我摇摇头,“没事,自己的妹妹好不容易嫁出去了,多好。”

    再然后便是上头事,皇家精心选择了“好命佬”和“好命婆”替新人梳头,一面梳,一面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我远远地听着,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庆迎菲,终是要成了大姑娘,然后再嫁作他人妇。

    迎亲前我听到裴浅玉的嘱咐,声音颤颤的,想是非常难过,“‘人有新娶妇者,妇至,宜安矜烟视媚行。’‘安矜烟视媚行,安者,从容;矜者,谨慎;烟视者,眼波流动不直睨;媚行者,动止羞缩柔媚安徐也,反是则**份。’迎菲,千万要小心。”

    庆迎菲的回答软软的,也很不舍,“女儿知道了。”

    迎亲这等大事自然隆重非常,金鸡也喂了,一切都帖妥。我见到了三皇子的本尊,长的模样周正,面相很和善,尽管我不认识他,但是我希望他喜欢庆迎菲——至少,对她好。我正想问杨芜青的观点,却发现他不在我身旁,“奇怪,哪里去了?”

    这厢三皇子彬彬有礼,迎菲在别人的背上足不沾地的上了花轿,我知道,在那青布幔搭成帐篷里,一定是举行交拜的地方。

    夫婚姻之礼,人伦之大者也。酒食之会,所以行礼乐也。今郡国二千石或擅为苛禁,禁民嫁娶不得具酒食相贺召,由是废乡党之礼,令民无所乐,非所以导民也。

    所以,这亲事在钟眠谷这边自然十分隆重,花家和厉家当然也来了人,我确信,这里面的人一定恨得要死,痛恨庆墨渐趋炎附势,恬不知耻,不知江湖道义。这点我想一定有人骂,因为我也想。厉家必然恨庆墨渐不嫁女,我想花家,花啄春应该更恨,花家的面子向来没人敢驳,这次庆墨渐分明就是狠下了心,仿佛要决裂什么似的。

    至于皇家的事务,万非小民可所理喻。

    后来我仔仔细细的见到了三皇子,也仔仔细细的旁敲侧击问了他的名字,虽然大概不能直接叫,但还是问问得好。

    宵明,这名字真的很亮堂,听着也很大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圣上亲自赐名。模样虽然还有些远观,但看起来长得不错,真想对杨芜青说“他长得这英俊模样和你好像有些神似”,却发现身边还是没人。

    真想埋怨一句,“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突然就没了?”

    我相信三皇子只要是好女色的人,对庆迎菲就不可能不喜欢。从一个男人的角度而非王婆卖瓜,我觉得庆迎菲,真的是美人。柳叶眉瓜子脸樱桃小口这些俗套的句子自然不值得形容我妹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这些词听起来还略略靠谱些,“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肌如白雪,腰若束素,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这般修辞,我还算得上喜欢,这时候猛地觉得自己的妹妹哪里都好了。也不讨厌她教训我了,也不烦她絮叨了,只觉得嫁出去的妹妹也是泼出去的水了,况且是嫁到皇家去,估计真的是很难再怎么见了。

    边这么想着,我听到了吓唬年的鞭炮在噼里啪啦的庆祝着,我不知道盖头下的庆迎菲这时候的表情,是哭还是笑,总之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鼓鼓涨涨的,酸的要死。

    也许哭嫁是一道固定的程序,但我在记忆里就没见到庆迎菲流出半滴泪。所以在那个日子,结果庆迎菲在盖头下,半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反倒想哭的人是我了,可笑,我又不嫁。

    我娘,裴浅玉,竟然也没有哭,笑颜没有太勉强,还能淡淡的劝慰着,字咬得却很重,“迎菲,离家了,多保重。”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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