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分卷阅读62

    苏澄旭是夏天的时候就猜到了我大概要留学的事,高三新开学的时候他亲自来找我确认过,应该是鼓起了很大勇气准备了很久,然后才来非常正式地直接向我询问了这件事。

    除了彭小北,我没有隐瞒任何人的意思,所以非常坦然地向他承认了也没有关系,更何况我也明白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彭小北的。

    苏澄旭这个人非常有意思,他抱有过好感的人好像确实是我没错,可是涉及到彭小北的时候,他就又会特别顾虑起彭小北的感受,为彭小北担心,可以看得出来得明显要更加偏袒彭小北一些。但因为这样所以我判断他应该是真心对彭小北好,算是她真正的好朋友吧,所以即使我并不喜欢莫名其妙地和男生扯上什么关系,对苏澄旭这个人我就并没有特别反感就是了,而且相处下来,他也说得上是一个并不惹人讨厌的不错的男生吧。

    可是自从得知了我要去澳大利亚的事之后,苏澄旭跟我之间就又更别扭了一些,直到10月底这次,终于堪称是不欢而散。

    “跟她一起制定目标,然后又在她动摇的时候陪着她,帮她巩固继续努力的信心……这样是很好,我也明白你是希望她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可是,像这样继续瞒着她,等高考结束了你又该怎么跟她说啊?”

    “你这不是等于给了她希望又亲手毁了它么?这么极端的事,彭小北能受得了么?”

    “那你现在对她这么好干嘛?在补偿彭小北么?还是用让她考上本来可能根本考不上的e大来补偿?舒婕,你不是这种人吧?你得和她说清楚啊,飞澳大利亚还是飞加拿大的事儿可以再说,又不是不回来了,这并不是最不能接受的,可是她是为了和你一起上e大才拼成了这样啊!要是等考上了才突然知道成了没影儿的事儿了,这搁谁也受不了吧。”

    “……喜欢彭小北的话,就别这么对她。”

    苏澄旭最后堪称是像电视剧里一样转身离去的,这样从来没有机会耍帅的人,到了最后,居然是在我的面前这样为了彭小北“潇洒”了一回。

    他并没有指责我,只是用言语里的不满暗暗地把我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为彭小北着想给狠狠地谴责了,这回在他心里我可能就再不存在他从前憧憬的样子了吧?虽然这样,才是那个真正的我,说到为彭小北着想,我更希望能先成就她一个更光明些的未来,而说到自私的话,我就是这么自私的,自私地希望我们两个人都还能有时间来成为更好的人。

    最自私的,是苏说的有关补偿彭小北的事,我不能接受。

    在这最后一年里我所能争取的在她身边停留的时间,完全只是为了以后不能相见所以仅仅对我一个人的补偿而已。因为说到底,我对于彭小北还只是挚友与姐妹,而我所不得不挥别的那个彭小北,却不仅仅只是一个朋友与亲人呢。

    如果是自私的人,那么要怎么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说再见才好?

    四.

    到了冬天,能跟彭小北在一起的时间更少了,连制造借口都显得徒劳。

    圣诞节阿姨和姨父回国来看妈妈的时候就住在了家里,因为我家的变故所以亲姐妹间有很多话想说是一方面,方便讨论去澳大利亚念书的事也是一方面。阿姨和姨父虽然已经在国外待了很久,但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对家人的观念就更加的强烈,那热情地帮我计划着未来的样子不仅让妈妈对自己的决定更加坚定,也让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更加放心和欣慰的表情,感染得我也觉得温暖。

    依照他们和妈妈商量的结论,我现在所面对的课题就是在国内尽可能好的学好英语,即使这样等到夏天去到那边也要再适应两个月,这样如果可以跳过预科就更加好了,虽然可能性不算太大。我妈妈也是希望我能先读预科,而且虽然在澳洲有阿姨和姨父的照顾,她还是希望我可以不要因为太过依赖他们所以就选择了临近布里斯班的大学。墨尔本,我妈妈她一直比较倾向于这座城市,并且按照她的想法,我是应该选择个商科来念就更好了。

    念什么专业我还没想过,墨尔本还是布里斯班我也没来得及考虑太多,决定了要去澳大利亚之后的这几个月,我脑袋用来思考的东西更多却是有关要怎么才能尽快从那里回来的事。多可笑,还没去呢就已经计算着要怎么才能回来才好了呢。可是毕竟,专业的事是上了大学的基础课之后才能决定的,去哪所大学也仰赖于我到了那边之后测试的成绩……和这些不是我能决定的比起来,现在该怎么努力地通过语言关,然后尽可能缩短适应新环境的时间才是我应该想的吧?适应的时间越短,能开始做事情的时机就会出现的越早,这样的话,我所需要忍耐的时间也就相对应地变少了吧。

    rekless abandon……这样的短语,其实不用费什么力气就了呢。

    一边这么想着的我,一边把手中的卡纸按照记忆里的步骤熟练地折叠出固定的形状,不需要多久,一只小巧的纸鹤就安静地躺在了手心上。

    这是今天的第三只了,自从我心血来潮地买了那个有成年人前小臂长,一手回抱那么大小宽窄的玻璃罐子,每当有所动摇的时候我就像这么叠一只纸鹤丢进去,然后提醒自己要坚定,每放一只纸鹤进去都当是放了一份可见的决心,非要实现不行。

    “最近好像常常看见你叠纸鹤啊,总让人想起了你小时候的样子呢,”看时间应该是刚刚看完了今天黄金档电视剧的第一集,自从决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复习,妈妈已经习惯了趁着播广告的这段时间来我的房间里转一圈,和我说说话,“我记得是你们幼儿园中班的刘老师教会你叠纸鹤的呢,学会的当天就兴高采烈地把叠的第一只纸鹤送给了妈妈……一转眼,那个漂亮的小丫头片子就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是在叠纸鹤呢。”

    “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里的卡纸,又像是我四五岁那时毫不犹豫地投向了妈妈温暖柔软的怀抱,香香的,是以前她非常喜欢的el no5的味道。最近她时常会无意间提起我小时候的事,突然就变得喜欢回忆过去起来,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是很舍不得把我一个人送出国外的,可是为了我好又不得不这么做,于是下意识里才会说出这么明显带着牵挂暗示的话。

    妈妈轻轻地抱着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替我抚平背上衣服地层次,再看那只装了千纸鹤的玻璃罐时,不由得再次发出感叹似的声音:“已经折了这么多了么?啊……这些干花儿也很漂亮,是什么花啊?”她从桌子上放着的干物袋里捏出很少的一两支来,让那漂亮的紫色盛放在她依旧白皙纤细的指尖,轻声地询问着我问题。

    不愧是妈妈,一下就问到了比纸鹤更让我难为情的问题呢。

    “是种叫做fet-me-not的花,和那个玻璃罐时一起顺便买的,确实是很漂亮嘛。”

    其实除了颜色有什么可漂亮的呢?只是既干瘪又不起眼的干花而已嘛,而且是连味道也不明显的。

    “fet-me-not?妈妈不像你邵阿姨,不懂英文的啊,”妈妈笑了笑,把手里的干花举到眼前,很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凑到鼻尖,果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中文是怎么翻译的?害我都好奇了。”

    “勿忘我。中文是翻译成勿忘我的,这样。”

    ( ⊙ o ⊙)丢脸,更丢脸的是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如果只是顺便的话,哪个会把顺便买来的干花的名字从英文到中文都记得个一清二楚啊……

    像是注意到我脸上多少有些后悔莫及的表情,妈妈只是温柔地对我笑了笑,虽然没有点破但那表情分明是对什么了然于胸了的。

    “挺浪漫的名字嘛!所以这次叠的千纸鹤原来不是要送给妈妈了的呀?”

    “……嗯。”

    对不起呢,妈妈。不过这一次的千纸鹤呢,其实是要送给彭小北的,要祈愿她高考顺利的。

    那些勿忘我也是,虽然就只是因为名字听着不错而已了。

    五.

    8月11日,8:25am,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

    纵使是十二万分不情愿的,我和妈妈还是大概7点半的时候就被那个血缘上只能被我叫做“父亲”的人送到了机场,又因为提前了很多时间,所以现在坐在了burger king吃起了怎么说都显得太过油腻的早餐,顺便磨蹭办托运手续的时间。

    真是好大的汉堡啊……这一大早起的,又是牛肉又是培根塞得满满的一个巨型汉堡,彭小北究竟是怎么吃得渣都不剩还有富余战斗力去消灭薯条和另一份儿单点的鸡翅的啊?

    可怕的饭量啊,比这更可怕的是,我居然连吃个burger king也能想起彭小北呢,一个从6月10号起就连一条短信也没再发给我的人……不过这个时候再纠结丢不丢脸,难看不难看什么的似乎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今天就直飞布里斯班的事即使是从邵阿姨那里她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我以为如果她后来有照我说的仔细看看那些千纸鹤的话,至少她应该会和我说上一句“再见” 的。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我是抱着这样一个最后的企盼,可是结果却原来是这样的么?

    “今天也没能说出口的一句话,望着对我来说已经很熟悉的你的背影,就像留过的眼泪无声的那句,我爱你……”我终于开始盯着桌子上的快餐烦恼不知道从哪里咬起的时候,因为办理了全球漫游所以又有了用武之地的手机突然深情“歌唱” 了起来。铃声换成了那首让我喜欢到曾经一度考虑要不要作为婚礼歌曲来珍藏的《i love you》,妈妈则一脸淡然地把手机递到了我手里。

    来电显示的竟赫然是彭小北的名字。

    六.

    “真不好意思阿姨,这孩子净给您家添麻烦了,”说话的人一脸乖巧温和的笑容,目光礼貌地和我妈妈接触了一下之后立刻做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要不是她那张漂亮的脸实在是辨识度太高基本上让人人都过目难忘,一件浅粉色白色拼接的衬衫和磨白得极富艺术感的浅色紧身仔裤又衬得她在人群里格外出挑,我几乎认不出来眼前这个讨喜亲切的人居然会是彭小北那个拽拽的皮包骨堂姐,“初次见面刚才电话里也没来得及跟您问好,我是彭小北的姐姐,我叫彭严。”

    ╮╭这一脸乖得恨不能谁看见都要给她糖吃似的,确定是真的彭严么……?

    “怪不得,刚才看到第一眼就觉得你们两个长得像呢,不会是亲姐妹吧?”我妈妈果然一脸欢喜地打量着彭家的那两个女孩儿,要不是顾虑到是头一次见面时间又紧,估计又要像以前对彭严她妹似的故技重施一番,上去拉着人家的手跟人家聊天儿了呢。那个彭严呢,原来也是个必要的时候全不吝于讨巧卖乖装温驯的家伙,眼见在我妈妈这儿得逞了,笑着多余地解释了一番和彭小北的关系,然后就又和我妈妈说起了好像经由官方推敲过了的根本不需要申明但还是又说明了一遍的理由。

    “小北说今天无论如何都来送机,可今天她爸妈上班送不了嘛,结果我就送她来了,刚才电话里真是多谢您指路了,不然我没跑过机场还真不知道怎么走……”baba的一堆,所以她俩寒暄客套的时候我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站在彭严身边同样也是沉默着的,彭小北。

    从高考完我们两家人吃了那顿饭,我就再没见过彭小北了,算算其实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这两个月里我还是很忙碌,签证、学力测验、英语训练、收拾行李……没有一件事是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在这一点上来说其实我是比参加高考还要更疲惫的,至少,6月9日一过他们就都彻底从这副锁了将近十二年的枷锁中解放出来了,而我的前路想要看见清晰的轮廓还需要再费一段不小的波折。

    两个月不见,彭小北竟然是比以前长了点儿肉的样子。

    和平时那个爱说爱笑的彭小北不一样,也意外地没像平时一起出门时特意挑选有设计感的衣服穿了出门,今天的彭小北反常地从露面起就安静地站在彭严边儿上,脸上也许是僵硬着所以才没有什么表情,简单的黑tee浅色仔裤穿得整齐规矩,只有手里一个牛皮文件夹抓得死紧,十足像是竞选前拿着演讲稿在台下紧张的候选人一样滑稽。

    还在生我的气么?彭严说的什么“无论如何都来送机”也只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吧?毕竟如果她有这份儿送机的心,那还不如早哪怕一个星期对我释放哪怕一点点想念的意思都好,那样的话,至少我们还可以抓紧一个星期的时间,怎么也是强过现在跑到机场来演什么“友情”大戏的好吧。

    两个月的时间啊……我不是怪彭小北不早一点像今天这样来见我,我知道她即使生气也是应该的,而我不是也没有主动地去找她么?我是没有资格现在再说什么可惜的,毕竟就在彭小北出现的前五分钟我还对着那个巨型汉堡在心里许愿如果彭小北肯来见我这一面那么我宁愿跑到澳大利亚天天吃垃圾食品也面不改色的。可是,那确实是两个月时间的空白啊,这两个月她都干什么去了?

    这两个月里,我已经连想起她就叠一只纸鹤的消遣也没有了呢。

    人就是这样,见不到的时候企盼能见一秒都好,见到了就又会像我现在这样……真的,看见彭小北之前我确实是觉得彭小北即使是再用两年的时间才来原谅我也是应该的,这两个月的时间虽然对我来说是忙碌以外就是分外难熬,可是对彭小北来说也许真的是远远不够她再来见我的。现在呢,等我真的见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却又全都变成了“两个月的时间真的已经太长了,实在是太长了”这样的想法。

    见到她了,我才有一种一切都已经晚了的感觉。

    再不开口的话,是不是就更加无可救药了呢?

    “……小北。”犹豫着,彭小北的嘴唇也是抖了又抖,最后还是我先叫出了她的名字,就用她以前示弱的时候喊我的那个语气

    “嗯。”她应了一声,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稍有顾虑地看了一眼旁边正和彭严一起看着这边的我妈妈,选了一个说起来还是相当近的距离才停了下来,然后稍有腼腆的,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半步,看着我。

    她要说原谅我的话了,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彭小北一定会原谅我的,会继续和我做好朋友的。

    说吧。我想用眼神鼓励她把那句让我可以如释重负的话说出来,却怎么也捕捉不到彭小北的目光。

    说呀。

    “……我啊,真不想让你走啊,”出乎意料,彭小北再开腔的时候居然垂着头,一开口就是带着轻微的颤音的,像是隐忍了很久,正在十分努力地控制着吐字的完整似的,完全出乎我意料地说出了十分任性的话,“你说你要去澳大利亚了,我昨天让彭严送我,然后今天到这儿了,到机场了才觉得你说的是真的了。对不起呀,我就是不愿意想你要去澳大利亚的事,就算是你亲口告诉我了我还是不相信,虽然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是今天到这儿了才……”

    彭小北不抬头,我怀疑她一抬起头来我就能看见她的兔子眼了。

    原来杵在那里不说话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敢轻易开口说啊……她来的时候,确实脸色显得比平时还要苍白呢,僵硬什么的,原来也不是因为见到我不自在不开心啊。

    这真是,太好了。

    “我、我要跟你道歉来着,对不起,”彭小北说到要道歉的时候,终于拿出魄力一样又把那半步迈了过来,没拿文件袋的那只右手也伸过来紧紧拉住了我的手腕,抬起头来的时候果然眼睛周围已经变得红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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