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眼，嚯！才看到她家居然还装了个真壁炉……我去，城里又不让烧，这个真的很多余好不好！
我在她家橱柜里和厨房里翻了半天，解酒药是连个包装盒也没翻出来，别说解酒药了，连我本来想给zoe泡杯浓茶的茶叶和杯子都找不到……这里真的是用来住人的而不是用来展示的样品房么？怎么不仅厨房新得好像没用过一样，连家里的摆设也豪华之外干净简洁的要命，回想自己家里，那些看似杂乱其实起到给家里增添家庭气氛作用的小零碎都哪里去了？
很少回家的屋主人、近乎没有人气的房子……zoe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啊？
“……不用翻了，这个房子只有壳子好看，其实要什么没什么的。”
zoe略略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正看见她强睁着一双未脱朦胧的眼，幽幽地看着我。
我拧了瓶从厨房翻到的纯净水，在裤子上蹭干净了瓶身，递给她，一时竟然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zoe有些惊诧地接过水，小口地喝了两口，突然开口又问道：“你来这里干嘛？”我好不容易听她问起，赶紧正了正神色，把刚才等她的时候想了很久的解释说出来：“我一直打你电话你都不接，我想你一定很生我气。我知道我把你撂在街上一个人跑回去是很不对很不理智，我也不应该为了詹于靖干的混账事跟你和苏发脾气。我错了，zoe，看在我等了你快六个小时就想亲口跟你道歉的份儿上，能不能原谅我啊？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言辞恳切可怜得，我都能从自己身上联想到某种摇尾巴的动物。
“……你突然这样，很奇怪哎，”zoe简直是有几分迷茫地看着我，双手一下一下用指甲刮着纯净水瓶的盖子，“我很好，”倔强地扯了个傲慢的笑，环视一眼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顶灯和屋里摆放的意大利纯手工制作的进口真皮家具，“真的很好，勉强来的歉疚和关心我都不需要，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相处就可以了，penfrey，真的。”
“才不是真的！”我忍不住冲口而出的话。明明就是一个人生活在几个人住都嫌空旷的空房子里，听到zoe像是催眠自己一样不停重复的强调，我的心里忽然有酸涩的很难过的感觉。她明明说过她离开la之后是寂寞的，和我在一起也只是为了有个可以陪伴的人罢了，而她一直对我很好，不管是以女朋友的名义还是朋友的身份，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太过孤单而想要寻求一份慰藉罢了，可我居然在她罕见地出言质问之后还是把她一个人丢在了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太多，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当时的我居然连想起zoe每天晚上被我简短挂断的电话都觉得内疚。我自以为是地想，左爸其实可能从来是很少回家的，就好像那个保安说的一样，也许zoe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像今晚这样的状况，zoe可能也只是想要一个能说“晚安”，会关心她让她早点睡的人，而我居然，总是那么不经心地就催她挂了电话。
我拉住zoe的手，第一次主动把她拥在怀里：“我说抱歉当然是真的为今天的事情很不好意思，自然也是真的关心你，就好像你对我的关心一样……zoe，你是不是常常这么晚才回家的？刚才那群都是什么人啊？你知不知道和那些男的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很不安全啊？”zoe在我的怀里挣了挣，深吸了口气，才终于妥协给我的紧抱不放，颇不甘地把下巴靠上了我的肩膀，双手也垂了下来，扶上了我的腰：“没有，只有不开心，或者很开心的时候才会去找他们……其实他们人都还nie啦，要不然你也不会在我家门前接到我了，”顿了顿，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啪”地一把把我推开，“喂，penfrey，在你心里我是不是那种随便谁都可以的女生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难道我不清楚对方底细随便就敢跟人家喝酒么！”
呃……一开始吧，我还真有点儿这么以为，可她话这么一问吧，我当然不能傻了吧唧的说是了，急忙摇了摇头拢回了怀里。这下zoe不再像刚才那么别扭了，见我又张开了手抱她，自然也就配合地靠过来，还扶在我腰上的手慢慢紧扣，让这个拥抱变得更加紧密结实。
“penfrey，我看得果然没错，你真的是个好人。知道么，我妈把我和kim的事告诉我爸之后，现在连我爸爸都对我眼不见为净了，哪儿还会关心我回不回这个他都不回了的家，”zoe顶着我坐到沙发上，自己则靠在我怀里，蜷缩成一团，声音闷闷地渐渐听不清，“你真的关心我的话，我会很开心…很开心…”
“……zoe？zoe？”
搞什么啊……酒劲儿上来了么，居然窝着也能睡着啊？还有那个kim，又是谁？
╭╮唉，命苦的我，只好认命地从腋下架起zoe，嘴里叫着她让她努力维持着可以移动的庆幸程度，歪里歪斜地拖着她上了二楼，随便推了左手边第一间的房门，就把zoe放到了房间里的公主床。
公主床，嗯，扫视一下周围的摆设，除了公主床比较搭zoe的边儿，其他的装潢和房子里其他部分的布置基本风格类似，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真的恰巧把zoe带到了对的房间……
哎？这是什么？
视线被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吸引，因为床头柜上除了装饰的花瓶以外一无所有所以显得那个相框格外的突兀。走过去一看，没想到居然是一张合影，照片里zoe拦腰搂着一个留着漂亮火红色短发的洋鬼子少女，异常亲昵。
这红毛洋鬼子大概就是那个kim？
墙上的钟指向1点，左爸估计是不会回来的，我扫一眼在床上睡得恬然的zoe，心头涌起了想要照顾她，对她好一点的冲动，于是走向房间里的独立卫生间，准备洗条温毛巾给她擦个脸，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是的，我决定以后要对这个叫zoe的假洋鬼子少女好一点，就算不能像对爱人那样和她相处，也至少要真心地把她当成朋友一样珍惜。
这姑娘，其实也是惹人心疼的。
苏（18）
十月里某个周六的上午，我不辞辛苦踩着自行车哼哧哼哧地骑到了中关村某图书大厦，看着大周末的连书店里居然都人挨人的热闹样子，想想我就为了那么一两本练习册居然巴巴地赶来送钱，不自禁地就学起了彭小北在心里喵来喵去地抱怨自己命苦。
命苦，苦瓜切片加上黄连拌的沙拉都没有中国学生的命苦，可是被扶梯带到卖参考书的那一层对着人头攒动的人群一瞅，呦，也不是苦得那么难以忍受了，你看看，那一拨拨在参考书堆里流连忘返的男孩子、女孩子、孩儿他爹、孩儿他妈乃至孩儿他爷爷奶奶，不都一脸郑重地仿佛买得越多考得越好，不要钱一样的抢呢么？不是就我一个这样啊，那什么，咱不是一个人不是！
翻开手机看看彭小北昨儿给传的短信息，两行字，一行书名一行出版社的名字，貌似是本什么英语教辅，我知道她那么个混完初一混十五的闲散德性，不是值得她多事的她绝不会麻烦自己，……我这个abc是有多差啊？都差到让彭大少分心挂怀替我担忧的份儿上了，看来我是该努力学学英语了哈……
请穿黑衣服的工作人员去用电脑到书库里调书，我顺着一排排的书架漫无目的地单纯用目光搜索着……熟悉的，线条纤细的肩背和没见过的搭在手臂上的米色呢料短款外套，轻柔的散在肩上的泛着微微阳光颜色的长发，微微侧过脸时特别高挺的尖鼻子和略略皱起的浅色眉尖……这、不是舒婕么？
“嗨，”我不会以为这是彭小北一反常态地制造了个偶遇给我，因为那太狗血了，真实的生活不是人为推动可以左右的，所以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于是我鼓起勇气朝她的方向靠了靠，蹩脚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啊。”
舒婕听见我的声音，捧着书的手来不及放下，转过来的角度更大了一些，脸上是一个茫然中透着几分困惑的表情。她呐呐地应了一声好，因为好学生的习惯很自然地瞥了一眼刚刚才由工作人员递到我手里的书，勾了勾嘴角，话里打趣的意味毫不遮掩：“本来在这儿见到也不奇怪，可是没想到，苏居然会挑了本英语教辅啊？”
“……哈？”舒婕和我说过的话不是太多，有接触也多是为了彭小北的缘故，因此她突然用这么亲切又有些调皮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抽紧……还真是没出息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必须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脑海里反应出来的第一个名字彭小北，“嗯，彭小北昨天特别发短信给我的，估计是嫌弃我英文烂吧……哈，所以赶紧来买一本。”舒婕听见我提起彭小北的名字，眼睛不自觉地就弯了弯：“小北还特别发短信给你推荐啊？我倒要看看，什么书啊连我们彭大少都给它广告了。”说完伸手朝我要书，我递过书去，两手以那几十页纸张为媒介相触，那一瞬间，真的好像有一股热流沿着我的指尖冲涌进了我的心脏……我的爱因斯坦伽利略啊，我是不是也太情儿了点？
如果我当时不是光顾着低头掩饰不知道红没红起来的脸，我一定会看见舒婕在接过书时嘴角扯起的一抹看不出意味的笑意。
“……彭小北都特意要我看了，应该还不错吧？”毕竟她现在成天跟那个美式俚语说得比中国俗语还溜的zoe泡在一起……不过这后半句我可不敢在舒婕面前提起。我看了看她放在一边儿的黄色编织袋，有几分犹豫地开口问她：“去结账么？不如我帮你拿点儿吧，你一个人应该拿不动。”
舒婕笑着说她买了那么多书，倒是真的该去收银台了，但是问我才刚来还要不要再逛逛，而我既然已经买到了要的书，有机会帮舒婕提东西的机会又不是天天都有，我当然不会有什么再逛啊逛的兴趣。舒婕见我坚持，说了声“谢谢”，便任由我提起了她的购书袋。
卖糕的……还真他喵的沉！
“嘿，放心吧，到了一楼你就解脱了，”从四楼的扶梯下来的时候，她伸了左手做了做帮我忙的样子，右手则在手机上按个不停，像是在给谁发短信，“再坚持一下哈，她马上就到了。”他？james么？不会不会，可是大周末的几条短信就拖来帮忙驮书的不是男朋友也应该差不多了吧？听说舒婕这回是真的跟james分手了，所以来的会是谁呢？
我一肚子的疑问，帮舒婕把书抬到一楼的时候，大厅里人来人往，却没有看见舒婕说的那个能帮我从那十多本书里“解脱”的人。我看着她在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大门前张望了一下，随即有几分歉意地要我把书提到人稍微少一些的cd区里，可以的话，陪她一起多等一会儿。
“不好意思，其实有事的话你可以先走的。”在我顺手拿起一张她很喜欢的cd之后，我们又无意间聊起了她喜欢的一个偶像团体，有那么几分钟，我甚至产生了我们也可以言谈甚欢的错觉，不过我想，那也一定是因为舒婕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的原因。后来我们又继续断断续续地聊着，边聊边等，聊着聊着，她突然说出了这句话，“小北刚才短信里说她就快到了……”
“嗯？原来是等她啊，”好吧，没有出现新情敌……不过，彭小北家离中关村很近的呀，北京这么糟糕的交通，坐公车也只要不到半小时的路程而已，怎么会让我们两个在这等了这么久，而且，她不是绝对舍不得让舒婕等的么，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定是又赖床了，不然怎么这么磨蹭啊？等着，她来了我替你尅她！”
舒婕听了我的话“扑哧”一笑：“就你？还尅她呢，还是小心一会儿见了她别被她尅吧！”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也很开心能看见她对我这样不加掩饰的贬低，可是她笑着笑着，笑容就又消失不见了。
你不开心吧，舒婕。
你当然不开心，没有人在遇到那样的事情之后会觉得开心的。我是真tmd不明白，但凡是有脑子又清醒的人怎么会背叛像舒婕这样的女生？张跃然是很漂亮，对男生很有吸引力，我也知道我对舒婕的了解也并不多，谈不上什么深入的了解使我看到了她美丽外表下的美丽心灵之类的……可我真的，连想到她被james那样对待都觉得不能忍受。
我不会蠢到以为自己可以凭借这样对james的强烈怨愤就安慰到她，舒婕这样的人，应该是不想看到这种事闹得人尽皆知并且走到哪里都要受到别人同情、理解的眼光注视的。
可我真的很想安慰她！即使我没有安慰她的资格也好！
该死的！彭小北这个家伙到底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
“说起彭小北，苏，你觉不觉得，”舒婕从cd架上回过头来，看着我因为气james不懂珍惜而握紧了拳的我，表情恢复了平淡，“小北最近怪怪的？”
“怪怪的？比如说呢，举个例子。”她不是在为了james的事难过么?怎么一下拐到这儿来了？这才怪怪的好不好。
她罕见地也皱起了眉，“举例子的话，也许你会觉得我神经质……可是，这一个多星期里，她居然会连着三四天都给我送校外买来的早餐，粥啦、鳕鱼三明治啦还有蛋挞之类的……我的意思是说，最近的蛋糕房和粥店也都在十分钟的路程外吧，她早晨应该没时间出校门又去那么远吧？而且晚上我打她电话，她四周很安静，又不像是贪玩跑去瞎逛的时候该有的环境……”
“你是说她可能好几个晚上都没在学校？”我打断她，却又有更大的疑问又出现了，“住宿生可以溜出校门的么？”舒婕点点头，解释说彭小北和戴大维他们一起混的时候就把校里校外的墙都翻遍了，能过夜的地方也是一清二楚，只是嫌外面不干净又怕累不愿意罢了，然后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自顾自地问我：“可是刷夜的话一晚还不够么？怎么会连着好几天都……她该不是染上了网瘾什么的了吧？什么dota啊梦幻西游什么的……”
╮╭你也是了解彭小北地游戏智商的，低得呀，还dota呢，梦幻西游还稍微靠点儿谱，不过估计也就是个待宰的货……dota？dota！
zoe从背后把彭小北扣进怀里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浮现在我眼前，想一想，那天彭小北跟我和zoe分开自己去找舒婕那天，好像是给过我一通电话问zoe在哪儿要去找她之类的，照那个时间推断，她那天确实是应该来不及回学校的。
莫非舒婕说的这些彭小北地古怪，都是为了zoe的缘故。
舒婕见我不说话，仿佛也不挂心地拢了拢耳后的头发，笑着说：“原来苏也不知道，这样的话，我的心情好像好些了。谢谢，也可能是真的神经质了，别放在心上。”
我点点头，想跟她说她可能真的是紧张过度了，然而说不出口。
“她能照顾自己的吧，什么事也都有她自己那一套原因啊坚持啊什么的，不用担心，”舒婕见我只是点头，仿佛是怕我担心一样又安慰起我来，语气却好像是自己对着自己无目的的自言自语，“不过她要是肯把那些原因和坚持说给我听一听，就好了。”
和舒婕这样的一番对话后，我们两个都默契地沉默起来，我帮她看着放在一边的书，她则自己在cd架上挑起碟来，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我愣愣地有些出神，想着她和james的事，也想着她说的彭小北的事，不可避免地，当然也想到了zoe，然而最让我费解的，还是舒婕刚才说起彭小北时，那有些奇怪的语气。
“原来苏也不知道啊，这样的话，我的心情好像好些了。”
怎么听着，又无奈，又有些寂寞的样子。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