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分卷阅读11

    我把链子戴上,重新系好围巾,舒婕和james已经出去等我了,我也准备离开。

    “哎,小鬼,你叫什么啊?有空的话欢迎来店里玩啊。”

    “彭、彭小北。”

    我说了名字,走出怪里怪气的纹身店,心里莫名就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人奇怪,说的话奇怪,看我的眼神也奇怪。这个罗兰怎么这么奇怪啊。

    “喂!大中午的咱们先去吃饭再逛吧,”正出神呢,舒婕忽然一鸡爪拍过来,“彭小北,你快投票!james说吃田园鸡我说吃山西面馆,你支持谁?”

    “我……我还是支持你……你们家james吧,哈哈!”

    躲过舒婕迎面袭来的“抓你挠你一摸一片青手”,我吐着舌头和james一起逃命似的跑向了田园鸡那温暖的大门。

    山西面馆?舒大小姐你搞笑呢吧?在我那样的糗过之后你以为你们有生之年还会看见我走进那家馆子一步么?做梦吧……

    期末考试终于考完了……历地政就不提了哈,我咧个去的,可是那物理、化学、数学啥的真不是人学的啊真的不在我能理解的范围内啊!苏给的笔记我苦兮兮地恶补了三天,然后才发现临时抱佛脚这个东西和理科真不存在交集。这些个力啊能啊守恒啊,你要真开不了窍就算是抱着它啃也是他喵的徒劳……

    我的成绩稳定而平均,原来恶补不恶补的都一样的,分数都在50上下……可是学期总评上我还是奇迹般地及格了。

    如果没有平时成绩这个东西,也就是说如果平时没有苏完成的工工整整一题不落的作业本给我抄的话,理化两门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及格的。这么多年过去每当想起这个我还是眼泪汪汪的……苏啊,你真是个好孩子哇,你的作业挽救了当初年幼的处在不能及格这个堕落边缘的我啊,泪目……

    既然你大彻大悟地在期末考试期间收起了你那不努力的懈怠假象,这就证明你其实还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对吧?那寒假你不会就打算看看电视打打游戏这样空虚的度过吧?你得报课外班吧?由于舒婕大小姐的原因,我不得已不情不愿地屈服在老妈的暴力威胁之下,那……干脆拖上你一起下水吧!

    于是在第一天倒头就睡,第二天埋头大睡,第三天抱头苦睡,终于恢复了因为期末考试而大伤特伤的元气之后,没玩儿几天,舒婕、苏还有我,三个就人开始了广大中国学生都在不停重复的上补习班喊累不喊停的假期生活。

    苏(6)

    我讨厌上补习班的程度,一如彭小北不喜欢吃青菜。

    她不吃青菜以肉为食,她可以活,但缺乏维生素与植物纤维等一干恶劣生理现象不会放过她。

    我不上课外班自费以研究自制雷管为乐,日子可以过,但我妈一张嘴闭闭合合就是不停的唠叨不会放过我。

    于是她妈在家,舒婕在外,都逼彭小北吃绿叶菜,她从了,点到即止,别人放心,她自己上厕所也愉快。

    于是彭小北拖我下水报补习班,自以为大家一起受苦就不苦了,我也从了,就坡下驴,我妈的嘴能消停,我耳边也清净。

    …

    我被拖来的这个补习学校在北京据说已经有超过十年的历史,历届高三都有成为状元的学员,校级区级的都有,老师也都是各个名校的学科带头人,因此学校在培训界很有名气。

    寒假的培训课程设置得很人性化,共分为理化、历地政、数学、英语语文四科。说它设置得人性化,是因为这样的设计对彭小北这样的玩意儿非常有利……

    “ow,我妈告诉我四科全报上那时候我差点儿没原地摔出去,”彭小北报名当天她妈就把听课证给她了,可她今儿才拿着听课证后面的学员规则恍然大悟,“原来听完第一节课不满意可以退课的嗷!媳妇儿,咱退几门出去玩儿呗?”

    舒婕当然不会搭理她,瞥她一眼就直接拿她当空气了,于是彭少只好把目光又转向了我,可还没等我大义凛然地拒绝她呢,人家已经把头撇开自顾自地说开了:“算了,我媳妇儿不去我指望你个毛啊,还是跟姑娘玩儿有意思啊……”

    一口水没喷出来……小北啊,咱能稍微含蓄点儿不?您老这样怎么让我不多想啊我咧个去的,偏偏成天和她混一起的姑娘们倒是毫无自觉的……

    “报都报了,还不踏踏实实上课,作什么呢?”舒婕伸手“咻”地一声抢走了彭小北玩儿在手里的听课证,“你真的退课我真的不陪你啊,你看着办!”说完就气呼呼地拿着我们仨的听课证去找老师签到领材料去了。

    “她这是生气了么,”彭小北挠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再挠头,“不就是退个补习班么,我招她惹她了我?”

    …问我我也不知道嗷,我就知道你惹着人家了,而且惹着女人通常都是很麻烦的,虽然你同样也是个女的哈……⊙﹏⊙……

    彭小北一根筋的时候,绝对是个混不吝的主儿。

    知道人家退了理化和历地政两门补习拿了一千块钱多点干嘛去了么?答案是花两百块不到买了把挺好的木吉他,就近挑了个地儿学琴去了。交完学费她竟然还剩下一百多块,就顺便请舒婕和我吃饭,连带着歉也道了,舒大小姐的臭脸总算是乌云转晴了。

    ⊙﹏⊙……可算是转晴了,要知道彭小北每天上完两门课就背着吉他跑路了,光剩下我一个人面对着舒婕,平时又没有多熟,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更主要的是,正赶上她因为彭小北退课的事儿闹别扭,本来就是个大多数时候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下更成天脸板得跟冻上了似的,就剩下机械地死盯着人家某著名老师狠记笔记。偏偏你关心她一下,一问她有事没事是不是心情不好之类的,人家就把头一歪,送你一个云淡风轻的恬静笑容,告诉你她没事好得很,还会乖巧地反问你为什么问她心情不好,她明明心情很好啊!上补习班上得简直不亦说乎了

    哈,还心情很好呢,心情很好您怎么憋火憋得脸色都发青了呢?

    彭小北不就是没深入地跟您汇报她退课学琴的事儿么,不就是没主动给您发短信么,不就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满面春风且不明所以地看着您生闷气不知道从哪儿哄起么……

    这年头,当男人不容易,当假小子的其实也不容易啊!彭小北,我真怜悯你,你说你成天和舒婕她们这种复杂的生物混在一起你是怎么存活至今的啊?学不好数理化不怪你啊,你那有限的脑细胞都被你那些女同胞们糟蹋完了啊……

    我真庆幸你退了班有钱请她吃饭赔礼道歉,我是真的不想和板着冰山脸做无所谓状的舒婕继续了,真能把人无奈死……

    不过人家俩人毕竟是铁姐们儿,好得老瓷实了,饭桌上彭小北状似知错地说了几句似是而非哪儿都待见的软话人家舒婕就捡着台阶儿下了,彭小北再一脸泼皮无赖小混蛋似的喊几句什么“老婆,人家就知道你最好了”,“就不许你生我的气,怎么着吧”,“哎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嘛”之类之类的,酸得我牙都倒了一排了,舒婕那儿就哄得一张脸彻底地拨云见日了。

    实在是不想再看彭小北那一脸狗腿兮兮的女牛芒表情,于是我决定赶紧想个话题给他俩岔开。眼睛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彭小北还是放着一桌子菜看都不看涎皮赖脸地抓着舒婕一劲儿摇,明知道人家不生气了也非要人家再原谅她一次……哎,吉他?

    眼睛看到她那把新吉他,终于找到了要说的话,唉……我这样不善言辞的人也很不容易啊。

    “彭小北,吉他不错啊,多少银子啊?”

    “超级值的我跟你说,”一说到她的新吉他,彭小北果然如意料中的暂时放开了被缠得又要再生一次气的舒婕,一脸兴奋滔滔不绝地给我做起了介绍,“这琴是店里老板直接跟人订做的练习琴,比一般的吉他都小一圈,但是十四个品齐全,按起来也特别顺手。这琴人家才要了我一百六,加上学费一共要了我八百,哎哎,真是太值了……”

    叨叨半天还不够,还非要把琴从琴套里拿出来给我仔细端详端详,说动手就动手,当她一脸几乎有些诚惶诚恐地把她那把宝贝琴捧给我的时候,连我这个老妈是专门玩乐器的也发自真心地觉得这是把好琴了。

    舒婕见我们俩一起对着吉他行注目礼,终于还是忍不住搭腔了:“像你说得那么好,人家怎么一百六就卖给你了?跳楼大甩卖啊?”

    “嘿嘿,不是这么说,”彭小北把琴又宝贝兮兮地装回琴套里,破天荒也挠着脑袋不好意思了一回,“卖我琴的是老板的女朋友,那个,姐姐人好呗……”

    得,感情她是凭着自己那副呆相跟老板娘那儿拿的优惠啊……也行,也算赚了哈。

    寒假补习班结束的时候,我和舒婕都带回了厚厚的一打卷子,彭小北也已经可以装模作样地抱着吉他把《月亮代表我的心》、《老鼠爱大米》之类之类的俗烂歌曲唱出她自己独有的女牛芒气息。

    舒婕(6)

    小时候对于春节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到如今仍旧印象深刻的恐怕也只是佳节时候家里喜庆的气氛和小孩子恣意捣蛋、贪玩熬夜的热闹而已。

    长大有时候是一件相当乏味的事情。

    大概是前年还是去年,我突然就觉得从前为了在大年初一第一时间拿到压岁钱于是硬撑着眼皮不睡其实是一件挺没意思的事情。事实上不管我守不守岁,长辈们为了图个吉利,那些钱早晚都是我的不是么?

    紧接着我就突然发觉,妈妈早已经不再做像我小时候那样逼我在年三十的中午睡一觉来给晚上的守夜储备体力的事情了。原因不必问,因为我已经不再是那些和桌子一边高,给个芭比娃娃就高兴得满屋子炫耀的小女孩儿了,不是么?

    然后我会突然开始有些怀念以前那些被大人用条条框框严格规范住的日子。我会有些怀念我的童年。

    但是,长大在大多数时候,也不尽然只是乏味的。

    上了初中以后,james和亦然渐渐成了我生命中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两个人,他们对我如此重要,以至于就连春节这样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里居然也留下了他们的痕迹。

    james的爸妈都不是北京本地的,夫妇两人都是后来因为工作随部队安排才最后落户在北京的,他爸爸家在哈尔滨,妈妈家在杭州,所以无论是从哪方面讲他的春节都不会是留在北京过的。

    虽然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有几千公里的距离横亘在我们之间,但是无论james是在哈尔滨还是杭州,感谢中国电信,我们都一样会一起迎来新的一年。

    快跨年的时候,爸爸会带着我和家里其他的弟弟妹妹出门放炮,james总会在鞭炮响得噼啪乱跳的时候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可以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礼花和鞭炮上的时候把手机紧紧堵在耳朵上,听james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第一时间送来他的祝福。

    还有平常时候你绝难从他嘴里听到的逼也逼不出来的那三个字。

    听筒里,他那边的鞭炮声也像炸开了一样噼啪作响,腊月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分钟里温度还是低得简直能把我的手冻伤,紧紧把电话堵在耳朵上,感觉声孔简直已经能紧贴着我的耳膜了,然后听他把那三个字吼给我听。

    james从来没有吼过我,只有这个时候,他甚至会用上他所有的力气。

    两边的环境都是吵闹不堪的,吵杂的背景里james的声音再大也总是显得不够清晰,然而我却真的能听得见他的每一字每一句。

    因为每一个音节,都是在我的心里响起呢。

    挂断和james短暂的电话后,通话结束的图像刚刚隐去,新信息的提醒就会响起。新年里的第一封短信,从我有了手机开始,每年都不变的来自同一个人,亦然。

    亦然,从我还不明白什么是朋友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是朋友好多年了。从幼儿园到初中,她从穿着连衣裙和我一起拿芭比娃娃过家家的小丫头变成了走到哪儿都能吸引住人目光的漂亮女孩儿,而唯一不变的是她一直在我身边,占据着我“最好的朋友”这个位置。

    直到我们初中毕业,上了不同的高中,彭小北来到我身边。

    也许是因为上了不同高中的原因吧,我上的高中离家里太远,所以上学的时候都在住校,和亦然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我家和亦然家本来就离着不远,以前从来都是从上学粘到放学,回了家恨不能也要去其中一个人家里再一起写作业的,从来也没试过分开这么久。

    短信和电话再频繁也比不上见面聊聊,而见面在一起多久也比不上天天陪在身边。所以不知不觉间,我和亦然的联络渐渐就不再那么频繁。

    还有联络,只是不再频繁,即使这样我仍然坚信我们之间是不会真正疏远的,但是莫名的,想起来总是有些伤感。

    现在我有彭小北,在亦然之后只有她让我有了那种bff的感觉,而我不知道,亦然上了高中之后有没有再遇到投契的人。

    一定有吧,现在的她无论到哪里都不会是孤独的吧。只是小北再好,终究少了我和亦然之间十年的沉淀,从前和亦然一起穿着同样的裙子张扬奔跑的乐趣和小北也是不可能复制的。

    亦然于我,终究无可替代,只是不知道今年接完james的电话还会不会有她的短信如约而至了。

    年三十家里还是一样的热闹,讨吉利的十八道菜组成的年夜饭相继被端上桌,而我还是和往年一样数不明白。

    “早晚会数明白的,丫头,”奶奶和她那帮邻居兼老姐们儿坐在沙发上闲唠嗑,顺便看着我帮我妈把菜端上桌时脸上愈发困惑的表情,“等你自己也成了家的。”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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