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回合后,袁朗的战术变了,他不再主动攻击,也不再正面迎击高靖远,而是能逃则逃,黑炭的体力较之逐日更好,拖长比赛,对袁朗有利。
高靖远看穿了袁朗的计划,天气太热,逐日全身包裹于铁甲之下,体力流失的很快,现在的速度比最开始已经慢了不少,用不了一刻钟,逐日恐怕站立都艰难。
高靖远催马追袁朗,袁朗督促黑炭躲闪,连追三次后,高靖远停了,逐日喷气的间隔越来越短,它已经非常疲劳。
高靖远抬手向下一甩,斩马刀钉在地上,刀柄兀自震动,袁朗一愣,怎么不打了。
高靖远取下斜挂于马鞍处的长弓,抽箭拉弓,一箭直射黑炭,袁朗拉转马头躲开,第二支箭紧跟着射出,接着第三支、第四支,一支比一支快,袁朗拉着黑炭到处躲闪,狼狈之极。
重甲骑兵一般是联伍成队组成阵型攻击,常规配置中有长矛、戟、长刀,不配弓箭。原因一是拉弓箭需要两只手,一旦射箭,其他长兵器必须放下,如此来回更换兵器太慢,容易给对手可趁之机;二是拉弓太耗体力,步兵轻甲射箭尚且如此,何况身披重甲的士兵。
所以袁朗上场时没带弓箭,但高靖远带了。而且他的弓挎的很巧,弓弦扣在马鞍上,不用手,只用脚也可拉开弓箭,他出手的第一招,便是以此方法射断了狼骑的战旗。
但这招除了他和一些虎豹骑的老将士,其他人根本不会。扣弦手法不会不说,以脚开弓如何保证准头,何况穿着重甲,一般人挥刀都困难,哪还有力气边砍人边拉弓。
虎豹骑声名鹊起,威名显赫,被戎狄成为“天军”的原因也恰在此。
逐日站立不动,力气在慢慢恢复,而黑炭被箭追的左突右攻,再好的体力此时也累得气喘吁吁。
高靖远扔下弓,拔起斩马刀,纵马狂奔,袁朗无处可躲,只得迎战。
高靖远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攻击上半身,而是直劈袁朗左腿,袁朗回挡,斩马刀刀锋荡开,高靖远再攻,还是左腿,袁朗以同样的方式又挡,刀锋再次偏离。
袁朗有些疑惑,高靖远一击不中,会立刻改变战术,从未一个招式用两遍,他想干什么?
原因还未想到,高靖远的招式已变,反手上挑,袁朗躲避刀势重心偏向右,忽然身子一轻,袁朗大惊,他终于知道高靖远想做什么了。
砍袁朗的腿是虚招,高靖远等的就是袁朗挡刀。一挡刀,荡开的刀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偏向绑马鞍的皮带,他真正要攻击的是皮带。
挑断两条皮带后,再反手上撩,袁朗势必向右倾,这一倾不要紧,袁朗坠马了。
鹰锐的所有人呼啦全都站起来,重甲落马,死路一条。
袁朗手脚并用,连爬数步,试图躲开高靖远紧随其后的攻击,然而直到他站起,高靖远都没有攻击。
出乎所有人意料,高靖远没有依靠居高优势,绝杀袁朗,而是下马了。
他左腿一偏,手一松,人已经站到了地上,快的让人没办法看清。连虎眼睛骤亮,这手功夫他也会,但是身披重甲还能如此,却连他也做不到。
重甲落地,尘埃四起,高靖远踏着尘埃走向袁朗。
袁朗盯着高靖远看了一会儿,了然的笑了。
平挥出长刀,袁朗身穿重甲奔跑起来,落地的第一式,他要主动攻击。
高靖远横刀挡在身前,以守为攻。
骑兵转步战。
铠甲相撞,刀刃相抵,二十七岁之后,袁朗第一次全身心投入一场搏杀。
高靖远的刀很快,比骑马时更快,劈杀的速度和力量也更强。
他因骑兵而名动天下,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他出身步兵,步战才是他最擅长的。
他步战未能天下闻名,只因这天下没有一人能将他从马上逼下。
演武厅周围下垂的龙旗不知何时飘展起来,旗声猎猎如擂战鼓。
袁朗看准时机,连续抢攻十招,每一招都是必杀,高靖远已经显示了他的能力,袁朗也不须隐藏。
高靖远的招式比之刚才慢了许多,不知是袁朗的攻势压制了他的速度,还是他体力殆尽。
袁朗的头盔早已掉落,战至此时,脸色潮红,大汗淋漓,年长他二十岁有余的高靖远比他更累。
两人皆是一身重甲,高靖远的头盔连脸都遮住了,袁朗不知他的情况,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高靖远的体力远没到底,他出招的速度是慢了,但是力道分毫未减,甚至更胜。
疾如风,一出手就打了个袁朗措手不及。
徐如林,拉弓射箭,力道稳劲。
侵略如火,步战之初,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
现在,袁朗心道,恐怕要不动如山了。
一直攻击缓慢的高靖远忽然反手扣刀,以左脚为支点,迅速回旋,借着惯性快速斩下,袁朗双手握刀正面迎击,两刀相撞,火星飞溅,袁朗被压的呼吸一滞,力量稍弱,高靖远就势下压,袁朗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高靖远起脚上踏袁朗膝盖,纵身跃起,空中拧腰再度回旋,长刀破风立斩。巨大的黑影笼罩着袁朗,袁朗下意识用刀去挡,然山岳万钧,岂可阻挡。
高靖远的最后一招,挟风雷之势,雷霆之力劈杀而下。
齐大人骇的双手捂眼,生怕袁朗在自己面前被斜劈成两半。
袁朗跌倒,重甲砸地,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一时看不清情况。高靖远收刀,后退一步站定。
袁朗没有被劈城两半,也没有死,因为高靖远劈向他的是刀背。
袁朗挣扎着想爬起,但整条右手臂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若不是疼的撕心裂肺,袁朗都以为它已经脱离身体了。
“兵不厌诈”高靖远低声对袁朗说道。
向来把兵者诡道挂在嘴边的袁朗,这次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谁说攻击就风林火山,高靖远出刀慢根本就在迷惑他。
袁朗咧嘴笑了下,重重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高靖远取下头盔,花白的头发早已被汗浸透,汗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落进尘土,湮没不见。
宋汍澜走出观台,与高靖远一同站立在太阳之下。
他神情激越,双目隐有泪光,“观辅国公对决,真是连血也沸腾了。”
高靖远单膝跪地,行了虎豹骑特有的军礼。
宋汍澜回头问铁路:“铁将军,辅国公于一场比赛之中,展示了骑术、弓箭、步战、对决。他这是以一人之力挽前四局之颓势,你觉得你的燕云狼骑里还有人能拔的了那面旗吗?”
铁路摇头,“没有,陛下,我燕云狼骑没有人能从辅国公手里夺走虎豹旗,是我们败了。”
“没有任何人败。”宋汍澜走下台阶,扶起高靖远,“我们没有败军之将,虎豹骑与燕云狼骑是我昭国的擎天柱石,辅国公和云麾侯是我大昭子民的盖世英雄。”
安青将虎豹旗举得笔直,自己却哭腰都弯了,高靖远向他走去。
看到高靖远,安青努力挺直脊背,“大哥”他如此喊道。
高靖远有些恍惚,这是个太久远的称呼,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高靖远揽安青入怀,安青抱住他,嚎啕大哭,懂得虎豹骑尊严的人,如今只剩他们俩个了。
正文 第5章 请战
高城没有随侍卫司回皇宫,他知道父亲是有话要对他讲的,尽管他一个字也没提。
辅国公府邸离皇宫不远,最初是皇帝送给姐姐泰安公主静养的庭院,高城从小成长与此。
世界上他最熟悉的地方就是家和皇宫。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