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嘿嘿”一笑:“旁的药材我不认得,这鹿鞭么……啧啧,还有这个,哇,好腥,一瓶子的蛇血……这喝下去……悠着点啊掌柜的。”
伯九默念三字经冷静了一会儿,问:“蛇血喝下去会怎么样?”
八宝摇头:“难以平静,非那事不可缓解。”
伯九看了看那瓶子蛇血,嘀咕道:“那不行,得倒了。”
八宝看那罐药材。这么多,非得喝上火了。
今日晚膳四菜一汤。汤里浮着点寻常的香料,炖了小半只母鸡。
罗悬看了看那碗汤,道:“这汤……挺香的。”
伯九道:“那你多喝些,不要浪费了。”
罗悬点头。
用完了膳,乘了会儿凉,两人早早进屋。
前些日子谈到消遣之物,伯九道自己不会下围棋,罗悬便要教他,但那时还没棋盘,现下有了。
房中点了烛火。两人盘坐于席,对坐,罗悬黑子,伯九白子。
罗悬一步棋走完,伯九总要想很久,先前他次次当机立断就下子,往往被杀得片甲不留溃不成军。罗悬这个师父也不是白当的,输的人得被灵犀一指弹一个脑瓜崩。当然,伯九还没这个机会回敬师父一个,一是他不能,二是他不敢。
还是输了。伯九闭着眼睛,把脑袋凑上去。
嘶。
伯九把头缩回来,吃痛的揉揉。罗悬微微笑着,眼睛在跳跃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水波一样的光芒。
伯九看得有点呆。
罗悬好像从没有大笑过,的确是翩翩佳公子,一举一动都有分寸,再开心也只是微微一笑。他每次真心地微笑时,眼睛都像……方圆池的池水。
“罗悬……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生得好看。”
罗悬一愣。
伯九低头,有些脸红,道:“我这话说得轻薄了。你是男子,什么好不好看的。”
罗悬已经恢复平静:“罗府的人都说我生得像母亲。”
看伯九窘迫,他笑道:“难道你不觉得,我其他地方也挺好看的?”
伯九居然真的认真端详罗悬,然后道:“其实我不大会看这些,人的样貌,在我看来就是顺眼不顺眼罢了。”
“哦?在下长得可顺眼?”
伯九笑:“雁寻兄在我心中自然是最顺眼的。”
罗悬心中一动,突然有一种想拉眼前人入怀的冲动。
但是不能。罗悬放下棋子,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他得回房多喝些水了,总觉得口干得很。
伯九点头,开始收拾棋盘。
罗悬洗漱完,躺到床上,觉得气血翻涌,总有些难以抑制。
不大对劲。现在不止口干了。
还有点……
罗悬掀开被子起身。他走到房门外,想平静下来,心中默背孔孟之道。
孔孟大概也是睡了。显然没有用。
罗悬终于想起来。今日那汤很有问题,不过是些寻常香料,鸡汤他也喝得多了,今日这汤却带着异香,定然放了不寻常的东西。
伯九不会害他。他确信。
可眼下这情形真是尴尬万分。
正巧,伯九也推开门,脸上有些睡着的迷糊,外衣也没披,跑出来道:“罗悬,你怎么不睡啊。”
罗悬深深望进伯九的衣襟。他自暴自弃了。
“九九,过来好吗?”
伯九缓缓挪动步子,刚走近,就被抱了个满怀。有点清醒了。
“……你怎么了?”
伯九身上没有什么香气。如果有,那么罗悬大抵已经疯了。
“没什么……没什么……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想了三年。可他不敢过分,因为怀中人是他的珍宝。是他从知人事起便寻寻觅觅的珍宝,能带他走,带他逃离这日子的空洞无味,逃离旁人口口声声的君子之道。
这些,还不能让他知道。
不能功亏一篑。
罗悬放开伯九:“睡觉去。我没事。”
伯九点头,回房了。
罗悬看伯九掩上了门,才转身走出院子,叩响自己宅子的大门。门房骂骂咧咧的,打开门一腿软差点没跪下:“大人……你怎么回来了?”他还以为他们大人要在那小院子赖一年呢。
罗悬扫他一眼:“回来沐浴,你去叫醒李管家,准备一桶冷水,一桶热水。”
……
躺在热水中,已然平静下来的罗悬长舒一口气。
差点克制不住了。
明天非要好好盘问那个小厨子。弹他二十下都不为过。
房门被轻轻敲响。是李小非。
“大人……伯九来了。”
主事大人在桶中坐直了身子。
“……在哪?”
“就在……我旁边。”
罗悬:“……让他进来。”
伯九走进房门,一脸高深莫测。
“……怎么不去睡?”
“哼,”伯九冷哼,“因为我想想不太对劲啊。”
他眯起眼睛:“你根本就不是不举。”他就是放了点补药啊,怎么就有效了。以为他没睡醒迷迷瞪瞪的,感觉不出来那是什么么。好歹也是,咳,男子了。
罗悬点头。
伯九不解:“那你骗我干什么?”
“还有……”伯九环顾四周,“我看你这屋子很豪华么。”
罗悬:“……”
“伯九……”
“明日把东西搬走吧,主事大人。”说完,伯九毫不留情地走了,似乎也不准备解释一下,谁害得罗悬跳进冷水平心静气。
留下主事大人在热水中瑟瑟发冷。
☆、第十八章
刑部主事大人的府邸中。
李小非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啊,大人好生气的样子。我这次要抄几遍《山海经》啊。
一早起来,罗悬就开始嫌东嫌西,起床时嫌床太大,洗脸时说盆太重,用早膳时嫌厨子的水晶包褶子捏得丑……反正翻着花样嫌他住的地方不好。
李小非叹:“大人,你总不能在对面一直住下去,小别而已,忍忍嘛。”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