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问拾得》分卷阅读4

    倚在窗子边的男人形神俊美,眉宇斜飞入鬓,那举止间的英气倨傲逼得人心神恍惚。

    娄寄名挑眉轻笑:“你怎的又走神了?”

    陆罄竹回过神来,神色有些惨淡。

    “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娄寄名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抚上他下颌。

    “没有。”陆罄竹握住他手坐正了身子:“那寒山是何人,拾得又是何人?”

    娄寄名在他身边坐下:“寒山和拾得是佛界的两位罗汉,相传寒山乃文殊菩萨转世,拾得乃普贤菩萨转世。

    “那……还有呢?”陆罄竹靠在他肩膀上,心神从未有过此刻的宁静。

    “当日寒山受人侮辱,气愤至极,拾得因此开化他,便有了寒山问拾得这一妙言。”

    心中转念一想,陆罄竹静静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忍么?”

    “凡夫之身忍力未成,忍得忍不得又有何不可。”娄寄名偏过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当然,我们家相仪随意,你要忍便忍,忍不了就让他死。”

    “呵……”陆罄竹轻轻笑出声,俊秀无匹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拨云见日的光彩:“人素来身不由己,我若是不忍有何退路可言?”

    这话喃喃出声,原本待在身边的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一阵风来去自如。

    陆罄竹微微睁开眼来,一簇火苗撞入眼帘来,烧的他瞳孔紧缩,无尽的痛苦仿佛要把他拉入深渊,额上冷汗漱漱,半晌,叹了口气,门却开了。

    陆阳佟端着水盆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看那样子,腿上的伤还没好全。

    陆罄竹挑起嘴角笑了句:“你这是瘸了呢?走路都走不好。”

    “砰”的一声,陆阳佟把水盆往桌上一搁,气势汹汹地看着陆罄竹趴在床榻上屁股肿的老高的样子,一手揪着他耳朵:“你现在还有心情笑?你知不知道你……”

    “你个小王八蛋,没大没小的,连你……”话音未落,陆阳佟突然松了手一把抱住他颈项大哭了起来。

    这眼泪冲击地陆罄竹措不及防,一时有些反应迟钝地拍了拍陆阳佟的背:“你这傻小子你哭什么?”

    呜呜咽咽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哭了一会儿陆阳佟抬起头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似乎是哭的狠了,此时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你说,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陆罄竹揉了揉他脑袋:“你就这么担心爹扔下你么?”

    陆阳佟撅着嘴没说话。

    他这副样子倒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那时无依无靠若是抓住了一个人便认定一生。

    陆罄竹突然就有些心酸,却仍是笑逐颜开道:“爹不会的,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若是没了你我还怎么活?”说着伸手要去擦他眼泪,陆阳佟却抱着他手,睁着眼睛道:“你说的是真的?”

    “嗯。”

    这副应允好似吃了枚定心丸,陆阳佟稍稍安下心来,于是脸直接蹭上陆罄竹的袖子上,糊了两道鼻涕。

    “你这臭小子!”陆罄竹几乎气笑出声,只是眉眼微抬,后面便一阵抽痛,须臾又扭曲了脸色,龇牙咧嘴的。

    陆阳佟吸了吸鼻子:“后,后面我让小一姐姐帮忙伤了药……”

    陆罄竹:“……”

    就差跳起来一般,陆罄竹瞪眼叫道:“不是,她一个姑娘家?你叫她?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你他妈不懂啊?”

    “什么啊?”陆阳佟伸手弹了他一脑壳:“上次笞刑,你背上的伤不是还没好全么?我只让她上了背上的药!爹你真龌蹉!”

    陆罄竹气的咬牙:“……滚蛋!”

    陆阳佟白了他一眼,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喏,这个瓶子是治内伤的,你自己抹吧,还真以为谁喜欢碰你,自恋死了!”

    说着陆阳佟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静了半晌,陆罄竹才慢慢翻身爬了起来,仅仅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却好似被人一刀刀凌迟般。

    孟聿倒还有良心,知道把东西给他取出来,不然非得烂里面,烂的他肠穿肚烂,这辈子下边差不多就该废了。

    折腾了大半天,才慢慢上好了药,于是,仰倒在床,细细密密的痛苦爬上脊椎,他才缓缓闭眼安下心来。

    第二日他倒听闻了个好消息,孟聿又要走了,听闻盘城那边出了事,陛下让他提早赶去,少则十日,多则半个月。

    陛下一向甚为看重孟聿,毕竟都是一母同族的人,天子和庸王倒算得上少见的手足情深。

    不过……这情深的是谁?意假的又是谁?就没人能知道了。

    陆罄竹一脸如沐春风的站在马侧,俯身行了个礼:“王爷早去早回,一路顺风……”

    其实这句话在心里翻译一下,大意如下:“有多远死多远,最好半路失踪,永远都别回来!

    “你似乎很开心?”孟聿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陆罄竹一笑刚要客套。

    孟聿手中的马鞭却突然支使着他下巴,让他抬高了头,喉结滚了滚,陆罄竹紧张道:“王爷,这是……”

    “本王似乎忘记与你说了。”

    “诶?”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

    “这次,你和本王一同去!”

    “……”

    话音未落,孟聿突然弯下腰来,一手拽着他胳膊把他整个人拉了上来,同时腰身一紧,天旋地转间,陆罄竹已经被带上了马,趴在马背上半晌没反应过来。

    陆罄竹笑了笑:“王爷……”

    孟聿却一手拍在他屁股上,拽着缰绳一踩马蹬直接飞奔了出去。

    狂奔出去十几里地的时候,陆罄竹怀疑自己都快要被癫死了,差不多再过一会儿,他就可以把胃给整个呕出来。

    “吁——”

    孟聿突然拉紧了缰绳,身下的马匹在原地打着转,陆罄竹半死不活的挂在马背上,孟聿却突然推了他一把,整个人措不及防地摔了下去,沾了一嘴的沙尘。

    胸腔好似被人狠狠捶了一顿,疼的他无法呼吸,整个人栽在地上蜷成一团。

    “别装死。”孟聿冷笑一声:“一会儿还有的你受!”

    随后跟来的侍卫随从骑着马匹跟随而来,马上的侍从朝他行礼:“王爷有何吩咐?”

    孟聿抬眼,整个人背对着初晨的日光显得越发丰神俊朗:“换个玩法,你们随便玩,别玩死就行。”

    那侍从点头,随后陆罄竹半死不活的被人拽了起来,两手又被人拿麻绳捆住,肌肤像被阳光镀上一层薄霜般雪亮。

    似乎预料到接下来的结果,陆罄竹也不挣扎,只是虚脱道:“这位兄弟,能不能……”

    侍从拍了拍他的脸:“放你是不可能了。”

    陆罄竹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给我口水,我……嗓子难受的紧……”

    那侍从看了眼远处已经看不清身影的孟聿,命人取来水囊给陆罄竹灌了两口。

    “陆大人,你可准备好了?”

    有了水,好歹神智也清醒了不少,早上虽然没吃饭,但要依他往日的身体,便是跟着这马队跑上十几圈都不成问题,只是如今他有伤在身,只当勉强。

    “嗯。”陆罄竹点了点头,慢慢站稳了身体,随后侍从捏着麻绳的另一端上了马,随后一声轻斥,骏马撒着蹄子直接飞奔了出去。

    陆罄竹被麻绳牵制在马后猛地一个趔趄几乎跪倒在地,但他还是尽量平稳着身子,若是就这么摔倒了,他可能会被一路拖的血肉模糊。

    中途骑着马的随从们换着牵制,陆罄竹被一路牵过去一路又牵了过来脚下的鞋履早已磨破,脚底一阵刺痛麻木。

    等到快到中午时,马队才在一个驿站停下,到了最后,陆罄竹几乎是被拖着进去的。

    头上大汗淋漓,衣衫褴褛尽湿,发丝凌乱贴在脸上,蹭破的衣服里隐隐有鲜血渗出。

    头顶的阳光忽然被遮住,恍恍惚惚之间只看见有个人凑近他。

    孟聿一笑,手中的马鞭抽在他脸上,陆罄竹被一鞭子抽的偏了头,一道血梗直接炸裂开来,鲜血顺着侧脸流了出来。

    嘴唇干裂出血,他苦笑的张了张嘴:“王爷……可,可满意了?”

    孟聿看着他偏头勾了勾唇角:“满意倒是挺满意的。”

    侍从在旁走了过来:“王爷,再这么下去,难免伤及性命……”

    “怕什么?”孟聿一笑,站起了身:“他不是命硬么?命人洗干净,随后送我房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寒山拾得问对录》

    稽首文殊,寒山之士。

    南无普贤,拾得定是。

    其意大致为一种人生处世的哲学。所说的是,对于他人无端的诽谤欺负等,不要太过于在意;忍让迁就,别在无所谓上浪费精力,自己默默地努力奋斗。几年之后,有所成就,人生达到了新的高度,再回头看当初他人的行为时,一切都不以为意,只是一笑而过。——(详见百度)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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