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叫得很卖力:“啊!啊!哥……好猛,哥!”
雷子解开皮带,关慧良的肩膀动了一下,然后是拉链,关慧良的踝骨蹭着花褥子,脚趾紧张地勾起来,正要动,被雷子一把抓住脚腕。
关慧良没出声,也没敢回头,嘴唇抿得死紧,忽然,什么东西穿过脚尖套上来,顺着小腿往上提,他往下瞥了一眼,是一条条纹布裁的大短裤。
雷子的裤衩,他穿有点松,一翻身就从屁股上往下滑,宽大的裤腰勉强挂在胯骨上,露着干净的肚脐眼。
他看着雷子,见他直接穿上牛仔裤,应该是有点磨裆,走路叉着腿,有粗蛮的野劲儿,他踹开门,烦躁地朝那屋喊:“妈的小点声!”
话刚落,女人嚷嚷起来:“不是说俩人吗,怎么还一个!”她被弄得叫了两下,不依不饶地要价,“不行,加钱啊!”
一阵摔打声,阿斋提着裤子走过来,闷头要往这屋进:“展哥叫你去。”
雷子把着门,没让他进:“我嫌脏。”
“操!”阿斋抬头瞪他,“你他妈有病吧,处女你不碰,妓女你也不碰,你要干……”
“雷子,”那屋展哥出声了,“过来,让阿斋替你会儿。”
雷子和阿斋顶着,针尖儿对麦芒,阿斋贼贼地笑,上下扫视他:“裤衩都他妈给扒外头了,你妈逼装什么犊子!”
雷子猛地撞他,阿斋一闪躲开了,两个人换个位置,雷子警告地瞪他一眼,上展哥那屋去,阿斋盯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往地上呸一口,进了关慧良的屋。
第九章
关慧良看是他进来,腾地坐起身,并着腿往墙边蹭,阿斋看他这样,那股流氓劲儿又来了,摇摇晃晃走过去,坐在炕沿上,烦人地拽他的小腿。
关慧良踢他,他也不生气,逗着趣和他纠缠:“不是,看看怎么了,”他欣赏着这个有钱人的窘态,挺不要脸地压着声音,“他是不是操你了,啊?”他往那屋支了支下巴,指的是雷子,“他那破裤衩你也穿……”
关慧良瞪着他,不说话,两只眼睛是真漂亮,看久了,要把人吸进去,阿斋不自觉吞了口唾沫,回头瞄了瞄,站起来解皮带:“给你看看哥们儿的,比他那有品位多了……”
嘎吱,门开了,雷子光着膀子回来,锁骨底下有个挺大的口红印,蹭花了,大概是他拿手抹过,右手虎口上一片红,抬头看见阿斋的动作,他眉头那里的皮肤迅速皱起,恶狠狠地拧着。
阿斋马上从炕边离开,戒备地瞄着他的拳头:“操,不是吧你,到嘴的肉都不吃?”
雷子没动手,挑衅地擦着他的肩膀,到炕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把关慧良挡在身后:“怎么给带回来了,”他指的是妓女,“你傻,展哥也傻?”
“操,”阿斋乐了,“你会不会聊天,”他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白沙,“展哥嫌店里脏,本来说车震,结果雨他妈越下越大,车窗户还不密封,就开回来了。”
他给雷子递烟,雷子没要,里头没烟,他早戒了:“女孩儿岁数不大,玩完让人走吧。”
阿斋也不抽,把烟揣回去,敷衍了一句:“到时看吧。”
他转身要走,被雷子叫住:“哎,裤衩呢?”
说的是关慧良的三角裤衩,阿斋嗤嗤地乐,两手插着裤兜,特肉麻地朝他飞眼儿:“外头那么大雨都没你俩浪,听着小歌儿搂得挺紧啊!”
“滚,”雷子把指关节按得啪啪响,没有跟他贫嘴的意思,阿斋挺没劲地耸耸肩:“等着啊。”他出屋没一会儿,拿脚甩了个破布片进来。
雷子把门关死,从桌底下翻出个塑料盆,昨天买的东西里有洗衣皂,他倒上热水把盆刷干净,把脏裤衩扔进去,边搓边问关慧良:“渴吗?”
关慧良没出声,直到雷子抬起头看他,他才轻轻地点头。
桌上剩着半瓶农夫山泉,雷子没碰过,甩甩手站起来,刚想拿,很注意地把手在裤子上又揩了揩,才去拧瓶盖。
关慧良这回像一头吃奶的小鹿,仰着脖子,含着瓶口不停地吮,雷子把瓶子翘得不能再翘,缓缓的,把最后一点水送进他湿软的嘴唇。
他们离得很近,只有一个瓶子的距离,隔着模糊的透明塑料,两对变了形的眼睛彼此窥视,眨一眨,瞥向两旁。
雷子下炕,空瓶没扔,把暖壶里半凉的水倒进去,自己喝,一口气喝了半瓶,蹲下来接着洗裤衩,那屋可能是闹完了,女孩儿嘻嘻哈哈地笑,有打火机点烟的声音,阿斋突然嚷了一嗓子:“……操,你瞎吧,哥们儿的盘儿不比那童子鸡正多了!”
雷子拧裤衩的手停下来,顿了顿,偷眼去看关慧良,关慧良也在看着他,雷子陡地害臊了,脑袋深深窝下去,半天才起来把裤衩搭在床前的晾衣绳上。
天黑得很快,关慧良疲惫地躺下,那屋的人大呼小叫,像是在打扑克,雷子在他眼前晃过几次,还拿热手巾给他擦了脸,也许还摸了他,他不知道,不管不顾地睡过去。
梦里见到了花环,她微肿的双眼皮一直垂着,眼角看不到一丝笑意,他仿佛闻到了她手腕上常有的迪奥香水味,听到了他们中学时一起听的老歌: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关慧良倏地睁开眼,漆黑的村屋,后半夜,头上悬着一条被月光照得亮白的内裤,雷子背对着他,手机音量调得很低,悲伤的歌声里夹杂着什么,好久,关慧良才反应过来,是他在哽咽。
第十章
关慧良愣住,与其说愣,不如说是惊诧,这个踢他打他、曾经蹲过十五年大牢的人,也会流泪吗?
他动了动胯骨,一动,雷子那边就没了声音,手机屏幕随之亮起,冷蓝色的光照亮他的剪影,随后,微弱的歌声戛然而止。
关慧良紧张地瞪着眼,他会打他吗,为他知道了他的温柔、他的脆弱。
眼前除了黑,什么也没有,雷子转个身,面朝着他,温热的呼吸缓缓的,就在耳后,关慧良颤抖着,不由自主就随着那呼吸呼吸,眼睫像是有了生命,胡乱扑扇,突然,健壮的胳膊从背后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肋骨。
“啊!”他小小地惊呼,喘息的频率乱了,黑夜里听起来格外不堪,他想挣扎,雷子松松的力道却让挣扎显得做作,于是慢慢的,他平静下来,弓着腰,雷子没把他往后拉,而是像个孤单的孩子,热乎乎地贴上来。
肩头和肩头抵在一起,隔着薄薄的白衬衫,他那样任性、甚至有些依赖,眼泪应该是擦过的,可眼睑还是湿,关慧良忽然明白了他的那些泪,高墙、铁窗,巨兽般的十五年,横亘在他的青春上,沉默着,一口吞噬掉他的未来。
“god rest you merry gentlemen……”轻轻的,关慧良动着嘴唇,有些生疏,泛着涩,唱起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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