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见我的样子,几乎跪了下来。“殿下……您要是心里难受,不要憋着。”
我慢慢看向他,挽起一朵最温柔美丽的笑容。“有什么憋屈的。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你莫要扫了兴才是。去,把宫门打开。”
我站在门里的阴影直直的看向他,他耐不住我的眼神,一使力,大红色的雕花朱漆木门缓缓的打开了。带着沙哑的吱嘎哀鸣声。就好像我心底的声音一般。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平日里是不爱笑的,在朝堂上更是以严谨稳重冷漠代名的,如今心中越痛,面上便笑的越是畅快淋漓,几乎笑僵了脸旁的肌肉。
两年来第一次打开的宫门,宫外的阳光一点点照进了空落落的院子,苍白的院墙,一点点点燃了我身上明亮的色彩。我一仰头,站在高高的门槛上,迎亲的队伍刚巧路过我的院子。因为这一变故,都停滞住了。煞那间,四周变得一片寂静。
我看向明黄的带有虹彩的金色轿子,一动不动的停在了我的面前。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轻轻的嗡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断裂开来。然后,所有的声音,一切人和物。甚至旭日东升的背景都逐一远去,变得不真实,虚无缥缈起来。我随即狠狠地掐了一下手掌。完全不介意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再怎么痛也比不上那深及肺腑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恭恭敬敬的伏在了地上,额头贴在冰冷的青砖上,一字一句清晰道。“罪臣,麟珏,就此荣沐隆恩。”然后,慢慢的抬起头,视线没有丝毫停顿的滑过那轿子微动的帘子。我静静地看了着帘子下,若隐若现的阴影,目光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好像一杯白水。无情亦无恨,平淡的像是注视一石一草一木一水——那些没有生气的东西一般。
半晌,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清澈声音道。“平身。三殿下既然如此有心,赐槐花陈酿十坛。”
我的四肢百骸一点点冰冷僵硬。“谢陛下。”
迎亲的队伍复又开始了吹吹打打。慢慢的走远,我静静地听着那吵闹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好像把我的心尖子都踏碎了一般,一个个从容的从上面平稳的,缓慢的碾过。
“殿下!不要再跪了,陛下已经走了啊……走了。”
我木然起身,却见小德子已经泪流满面。“有什么好哭的呢。想开点,我们,至少,还有,酒……”本不想如此,不想后半句话却说得如此痛彻心扉的废力。
想我前世后世这几十年加起来,何曾向人跪过。就连父皇也都只是膝不沾尘的行一下礼罢了。如今却是今非昔比。
“愣着干什么,把酒搬进去吧。”
“是。”小德子止了泪,依言把酒一缸一缸的往里抬了进去。
“耶律。咱们这次不醉不归。”走进不大的室内,耶律一身红衣好看的让人窒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亦是个不输给任何人的俊美男子。苍白的面容此刻仿佛也有了光彩,透着点点红晕。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用轻的不能再轻的语气虚弱道——这些天,他的药已经断了。“叫我昌珠。”耶律鸿鹰拉住我的抚弄他后背的双手,眼神执着的让人忍不住落泪。
“昌珠。”我笑笑。这个明显的外族词汇,是他们南疆的语言,寓意是——雄鹰,亦是他的奶名。我仿佛能看见柔嫩鲜绿的草原上,他小小的身子跌跌撞撞奔跑在那柔软的绿垫上,温柔的女子依偎在壮硕的汉子身边,轻轻道,“我亲爱的昌珠啊……”
于是,我张口轻轻的唤。“我亲爱的昌珠……嫁给我吧。”
他倔强的眼暮的蕴起一层雾气。轻轻的转头看向窗外。“啊却拉噶。”声音轻的像一团雾气,轻轻呼出的气息都要将之吹散了去。
我怔住。那是南疆语言中最珍贵的句子——我爱你。
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亲爱的昌珠。也许,你回不去你心爱的南疆了。”
他摇摇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淡色的眼睛里汹涌着的泪水,却奇异的没有一颗滑落。
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面颊。“亲爱的昌珠。也许,来世我也无法和你在一起。”
他又摇了摇头。“这一刻,已经够我珍惜生生世世。我们的神说,一个人最美好的记忆将带进轮回,生生世世。我相信此刻就已经足够。”
“对不起。昌珠。到了这样的时刻我还是无法告诉你,我爱你。”
“没关系。”
“不知道这个没有拜堂,没有喜帕,只有交杯酒的成亲礼,你会不会嫌弃?”我一手扶着他,一手给自己把酒坛上的封泥拍开。一股淡淡奇异的幽香蹿如鼻尖。“渊和帝给的就也算上好酒了。”
耶律鸿鹰先是摇了摇头,复看见酒坛子,愣了一下。“这味道,槐花酒?”
我点头。“还是陈酿呢。”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中掺杂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只是当时,我忙着心伤,忙着开酒,并未深究。我若有那么一刻留心,我怎么会任由他走到那般境地?“那么,让我们不醉不归。我的病虽然忌酒,但是偶尔放松一次不得事的。”
“好。不醉不归。”谁也不知,就是这一刻,我和麟渊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只是这一刻,我和麟渊两人便再也无法回头。
一旁的小德子早已退下,只剩我们两个。我亲自给两个角杯满上。看着他细瘦的左手缠绕著我右手,紧紧的不曾放松丝毫。两人各自仰头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头慢慢润进了肺腑。
“我们那里讲求喝一杯酒讲一句话。”耶律鸿鹰按住我的再次端起的酒杯。轻声道。“我们那里,妻子的地位不如丈夫,每喝一杯酒要告诉丈夫一个她隐瞒的事情。”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极力记住我们最后的美好的回忆。
我忽然来了兴致。“什么?”
“其实,我来了这里,就知道回不去了。我的身体破败如此。南疆是不会需要一个残废当他的皇帝的。我早已不配再姓耶律。从此以后我便只叫昌珠,只是爱你的昌珠。”
“好。”我沉默的点点头。
举起杯。两人喝下了第二杯。放下杯子我慢慢的看向耶律鸿鹰——不,现在的昌珠。他淡粉色的唇轻轻的抿起。有些咳嗽。我小心的拍了拍他背。他抹了一下唇,轻轻道。“其实,这灵犀蛊中,两只雌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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