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与乞丐》作者:长安夜天歌
简介
傻子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傻子,他在村子里捡垃圾,一般脑子不好捡垃圾的,就没几个爱干净的。这傻子不一样,他不仅爱洗澡,还会换衣服。只吃一种包子,买完包子就买糖,还只爱买一种糖。
第一章
大城市总是会有很多这种城中村:越深越黑的小巷子、杂乱坐落的“握手楼”、以及影影绰绰忽闪忽闪的昏黄路灯,无不明示着这是繁华都市在水中的倒影,是大城市背面的样子。
傻子就是属于这个背面的人。
他像是从来都没有出过这个城中村,一直在这里的某个角落活着。但他又确实不是这个村里人。城中村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开始注意有这个人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已经到这里很久了。只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傻子,话都不太爱多说,接到了救济中心又自己跑了出来,也没人再过来接他。
也不疯,就是傻,平时看着就傻,呆傻呆傻的。头发还长,挡住了大半张脸。
既然不疯,没有伤人的倾向,就没人管了。这个城中村混子不少,傻子被人打了三四次,路过的人看着那一围着的一圈都远远地躲着走,怕惹事儿,这傻子次次都被踢打得鼻青脸肿的,吭也没吭一声。
可能傻子都不怕疼,后来混子们觉得这傻子又没钱,踢他都不带哼哼地,不过瘾,还白费力。愣是没有人再打过他。
他也爱干净,去那个谁都不爱去的破公厕里面舀一勺水,在角落里面光着屁股兜头淋下去。然后从头搓到脚,还会搓搓鸡儿,再兜头淋一勺水,这就是洗完了。他还会把脏了的衣服洗好,摊在自己睡的纸皮旁边的胶袋子上晾干,等这件衣服干了之后再去破公厕洗澡。
开始谁都不知道,之后看这个傻子经常换衣服,一般的傻子可不会换衣服穿。
前几年是穿着两件短到手肘的衣服,也不知是谁家小孩不要的衣服给他穿身上了,后来换了两套长袖长裤,大红配大绿,大紫配大黄。谁知道他是哪个垃圾桶翻出来的,女人的衣服,还带小花边儿,艳俗得很。傻子怎么着也是男人,比普通女人高上不少,这衣服还是短。然后又捡了两套一黑一蓝的,就一直穿着了,这会看起来终于是正常了些。
有好事者就偷偷跟着这个傻子,看着这个傻子拿着衣服踩着断了一截的拖鞋进了破公厕,扒了衣服兜头淋水,发现后面有人就边搓边转过身来,连鸟都不知道捂,毫无廉耻。吓得这人转身就跑,生怕这傻子凑过来,给自己染上什么病。
这傻子和别的傻子不太一样,不仅爱干净,还爱逮着人就给糖。
这糖就是常见的那种,颜色鲜艳闪闪发光的糖纸,舔一口就从舌尖齁到后脑勺的那种糖。
包装十分简易,就用糖纸两边扭了几下,在旧式的小卖部存在一个大罐子里面。廉价的甜味,几块钱一大把,除了能吸引到城中村里没啥钱的小孩子偶尔买来过过嘴瘾,就只能吸引到傻子了。
傻子成日在城中村走街串巷地翻垃圾桶,城中村里住的基本都是来大城市讨生活的人。每天朝九晚五累死累活,谁都没那个闲工夫翻垃圾桶找废品,赚这种蝇头小钱。傻子就承包了垃圾桶里的废罐子,下午就拖着小半麻袋废罐子出村子,到几条马路之外的废品站卖掉,换点钱买三四个包子填饱肚子。
他就像感觉不到饿,只吃一顿就能饱。也没营养不良,他也瘦,但不是那种骨瘦如柴的瘦,天热的时候裤腿和衣袖就挽得老高,露出的大腿小腿胳膊肘还有那么几两筋肉。在这高个儿男人遍地走的北方竟也不矮,身高还是能看的。
他可能真的不太一样,好养活得很。像那种“死不了”,怎样都死不了。
傻子没有什么存钱概念,剩下的钱就换糖,而且只换那一种不知道哪个小作坊里的糖。钱多就换多点,钱少就换少点。总是撑得兜里满满当当。
第二章
这傻子不识趣,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离村口不远的楼梯上。
隔他旁边不远就有几个市政的大垃圾桶,苍蝇成堆,但他离得远,飞不到他这里。要出去的人也是绕着这堆垃圾桶走。
远远望过去,那一排就只有傻子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就像守护着这堆垃圾的垃圾桶之神。
垃圾桶之神,那群熊孩子有时候也会这样子叫他,带着嘲弄揶揄的语气。但是最多的还是傻子、疯子、神经病,诸如此类的称呼。
虽然已经来派人检查过了,检查过傻子只是傻子,并不是疯子也不是神经病。不然也不会接到救济中心,还跑出来再也没人管。毕竟对人民群众有危害的人都被圈到了环山又绕水的精神病院。
但是熊孩子不管,在他们眼里面傻子和疯子都差不多,比较不一样的是,傻子是他们普通熊孩子可以用石头扔的对象,疯子是大胆一点的熊孩子可以用石头扔的对象。
傻子爱给孩子糖,他好像有一个特殊的鉴定标准,判定这人对他来说是不是孩子。
像现在,傻子就在给人糖。
“给给你糖吃,糖好吃。”傻子穿着蓝色的长袖衫,这长袖衫有点大,盖住了他小半个手背。露出皮肤不白也不黑,被垃圾桶的锐物划出深浅不一的口子,只是用水冲了冲,还有很多陈旧的旧疤。
面前的中学生皱了皱眉,傻子也没拉着他,就是伸手给他糖。伸的手也不近,离他还有半米远。接了傻子会笑笑,然后坐回离垃圾桶不远的楼梯继续吃糖,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回自己铺着的纸皮那里睡觉。就算不接傻子也不会一直跟着你,平时的话只要不理他绕过去就好了。
但是这个中学生今天在学校受了气,嘴角还肿着。傻子不会看人脸色好不好。他就一拳打向傻子,把傻子打倒在地,糖果就从傻子鼓囊囊的兜里面撒了出来。被路灯照着,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就像五颜六色偏了光的流星四溅。
傻子跪爬着把地上的糖果抓回自己的兜里,又被中学生提了一脚在侧腹。那脚应该挺重,把傻子踢得捂着自己侧腹伏趴在地上,手里还抓着一把想要放回兜里的糖。
一拳加一脚,中学生的堵在心里的气顺了,他颠了颠自己的单肩包,抬脚走了。
这也算是一种日常,连混子都不再打傻子,但是平时遇到牛高马大火气旺的人,就算这人不在傻子的判定范围之内,傻子没有给他糖,也会被一拳招呼过来。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可能心情不好就是理由,今日受气就是原因。
弱者总是会在欺负更弱的人这件事上寻找成就感。平时被人主宰命运的他们,在那一刻,体会到了主宰他人命运的快感。
傻子把那把糖放回兜里,脸侧着趴在地上,腿蜷着。挡住半张脸的头发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
光看着那张脸,绝对不认为这是一个傻子。那张脸清秀、有点瘦削,嘴因痛抿着,似平直的一条线,就像是教室里最刻苦可靠的那个学生。
“痛好痛肚肚肚好痛”没人才呼痛。眉都委屈地扭在一起,叫的小小声,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怕叫的太大声引人过来。
看着那脸也没用,这神态,这语气,毫无疑问,这肯定是一个傻子。更别提他平时那些傻里傻气的动作,仿佛都在为着傻子这个称呼做加持。
他终于缓过了劲儿,直起身,把刚才没捡起来的几颗糖果捡起来全部放进兜里,再从兜里拿出一颗糖,塞到嘴里。
糖很甜,不知名的小作坊不知道加了多少糖精,不要钱一样加,像糖精有人赞助一样加。甜到齁得不行不行,傻子只买这一种糖,只吃这一种糖,虽然它真的很难吃。
头发变成了可笑的中分搭在他脸上,他吃着糖,还又塞了两颗进嘴里,像吃什么人间美味一样,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嘴角向上翘着,微微弯着。路灯的光挂在他的睫毛上,在他脸上叠出一片浓密的阴影。
“吃糖糖好吃。”对糖的描述他应该只会这一句。他把糖嚼碎,噎了下去,边揉着刚才被踢痛的侧腹,边走向自己睡觉的纸皮。
第三章
傻子还有另外一种日常:
“谢谢大哥哥。”这个孩子是真的矮,应该刚到上小学的年纪。一看就是个乖宝宝。不足傻子高的孩子在傻子面前傻乎乎地站着,抬头看着乐得抖腿的傻子,手里还握着傻子给的那颗糖。
傻子被推了一把。推她的那双手姣好,指甲上涂了桂粉色指甲油,是一双属于女士的手。那个女士穿着得体的裙装,妆容素雅,头发因为匆匆小跑而来显得有些凌乱,但并不失礼。
“妈妈!这个大哥哥给我糖吃!你说过接了别人的东西要说谢谢,我向大哥哥说谢谢了,我是不是个好孩子?”
傻子面前的女人听到这句话,一巴掌拍掉孩子手中高举的糖。孩子愣了一下,吓得缩在了她的脖颈里。
“这种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人,谁知道有什么脏病?!他给的东西你就敢随便接,教你说谢谢是让你和新学校的老师说,和你班上同学的爸爸妈妈说,我好不容易让你入学到这所小学!谁让你和这种,这种”她又皱起眉头,打量着蹲下低头捡糖果的傻子,半天没找到形容词,最后只说了句“这种人说,宝贝,和这种人说话是白费口舌你知道吗?你到了精英学校,以后就要像精英一样”
傻子手里握着糖果,站了起来,看着她抱着孩子慢慢走远。他嗫嚅了两下,然后吸了吸鼻子,嘴角扁了下来,就算那些头发挡住他的半张脸,也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就像小孩子难受了一样却不敢哭出来。
“我每天都洗澡,洗的很干净的,没病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糖,好吃,吃糖。”傻子拆开糖纸,塞到嘴里,嘴里一直说着这句话,好像是什么神奇的魔咒一样,哄着傻子自己,明明看起来依然很难过,就连一点轻微症状都好像没有缓解。
大概不是所有的傻子都是金鱼脑,什么事情都只记个三秒钟吧。
“我的糖”傻子看起来很慌,兜里的糖快见底了,他刚才摸了摸只剩下几个了。他每次吃糖都是两三个两三个地往嘴里面塞。虽然每天都买糖,但是这几天的钱少换的糖也少。他吃得又快,就开始慌了。
傻子翻着垃圾桶,各种乱七八糟的瓶子挤了满满一麻袋,用一根扁扁的红色弹力绳捆着背在了双肩。过长的绳子在腰间缠了起来,还又绑了一个麻袋,里面也装着两三个瓶子。垂在傻子腰间。好像是为了急于把兜里的糖填满,他每个垃圾桶都搜地很仔细,还一条巷子一条巷子地搜那些被人随手乱扔的瓶子。
这个巷子离尽头不远也有一个纸皮,纸皮上躺了一个人,被一个装垃圾的大黑色塑料袋盖着,黑色塑料袋被撕开了,增大了表面积,那个人整个人都缩在塑料袋里。
尽头的几个零散躺倒的调和油塑料大瓶对傻子而言充满了诱惑力,他的眼睛都胶在上面走不动了,没神经地忽略了躺在塑料大瓶不远的那个人,他走过去,熟练地踩扁那个塑料瓶,塑料瓶很硬,发出了“砰”一声巨响。
他踩完一次,就弯腰捡起塑料瓶,拉开腰间的袋子把瓶子放进去。再踩下一个再放。完全不像常人一样一次性踩完再一次性放。等他终于全部弄好转头就看到原先缩在黑色塑料袋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了半个头来。
是个少年,露出的半张脸灰扑扑的,只能看到他有一双冷静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阴沉地看着傻子。
没神经的傻子咽了咽口水,他看着少年要吃人一样的目光,被头发挡住的眼睛黏在少年的那半张脸上,少年的眼睛像是能准确定位,透过傻子许久未修剪的头发直直地与傻子对视。傻子不知怎地,想把自己兜里面仅剩的所有糖都给这个孩子。身体却比傻子自己意识到危险,啰啰嗦嗦地就想跑。
这个动作在少年眼里像放了十倍慢速一样,他躺着,挪都没挪,长腿一伸就撂倒了傻子。傻子背着一麻袋破烂瓶子随着他的动作倒地,麻袋被撕出了一道口子,里面的废罐子,塑料瓶从口子里面倒了出来。发出乒呤乓啷的声音。
第四章
麻袋里的瓶子落了一地,
傻子屁股着地,那个少年撂倒傻子之后就把把黑色塑料袋扯过头,转过身,缩了缩,不理傻子。
傻子蹲起身,手伸到屁股那里,蹭了蹭,想把灰尘蹭下来。一般人站起来拍两下就好了,他非得蹭。红色弹力绳交叉地绑在在胸前,他还背着那个烂麻袋,散落在地的瓶子也不管了,糖也不重要了。傻子把手伸进兜里,在那蹲着,踩着断了半截的拖鞋,就着鸭子步啪哒啪嗒地挪到少年身前。
少年也不理他,他就这样看着那一坨黑糊糊的人型。
傻子也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直到天幕将落。天边仅剩的霞光照射着城中村的握手楼,在这个狭窄的小巷投射下拉长的阴影。傻子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他终于回过神来。
傻子揉了揉肚子,低头看着自己蹲着的双膝,好像突然忘记了眼前躺着的这个人。
“饿了肚肚叫了”傻子动了动嘴,蹲着伸出一条腿,放松麻痹已久的腿筋。等两条腿都放松完了。他才站起身,原地蹦跶了两下,把破麻袋里的仅剩的易拉罐甩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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