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文走在最后,他转头看了一眼贺楼乘夜捏的死紧的拳头,叹了一口气道:“你啊你……”
走到门外,才又补了一句。
“都是些缺心眼的。”
当日,贺楼乘越便带着慕苏、白茗与朱砂启程向北原而去。出城的时候,慕苏在天月城门口站立,回头再看时,仿佛看见当日出京时绝尘而来的谢言与他星辰般的眸子。只是此时一片空旷,他甚至没有看见贺楼乘越的一片衣角。
夏日的草原万物生长,风吹草低见牛羊,尽是别处看不见的风景。
慕苏一行人缓缓走,缓缓行,三日才终于见到了无名湖。
湖的四周早已不是荒芜的场景。那些矮松林却已变得枝繁叶茂,绿茵野花,美不胜收。无名湖呈现出深邃的黑蓝色,仿佛北原的一只深邃的蓝眸。
贺楼乘越垂着头,有些失望地站在马前看着慕苏道:“颜鸾,我会常常找你玩的。”
慕苏揉揉他的头发笑道:“随时欢迎。你记得替我照料好那些孩子们,叫他们别落下功课。”
贺楼乘越点点头,忽然凑上来,张开手臂,抱住慕苏。
少年的个头已经超过了慕苏,但身子骨很细却很有韧性,充满着少年人的爆发力。慕苏轻轻抱住贺楼乘越,拍拍他的后背笑道:“快走吧,免得又要多在草原上呆一夜了。”
贺楼乘越点点头,向众人抱拳,随即利落上马,扬鞭而走。
朱砂此时与白茗从湖畔走来,白茗跟着月姨进屋去收拾行李,朱砂却缓缓走到了慕苏身边。
“朱砂,你以前来过北原吗?”他问道。
朱砂摇摇头,但是眸子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但是我知道这里。”
她顿了顿道:“先生,你真的不打算调查一下究竟夏帝为何要下这道旨意吗?”
慕苏眨了眨眼道:“贺楼乘夜知道不是我。”
朱砂一愣,却听慕苏接着道:“更何况步层云他们不是正在查吗。我孤立无援,没有网络没有信息如何能查。大夏与阆玥此时定有冲突,或许远离天月城对我而言反而是好的。”
朱砂沉默了片刻,忽而开口道:“先生,北原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安全平静。”
慕苏一惊,转头看见这原本开朗活泼的少女,脸上却出现了一些沉重的神情。
他转头看朱砂:“你知道些什么?”
朱砂低头犹疑了片刻,忽而抓住慕苏的手,一字一句低声道:“先生,你听清楚。我不是阆玥人,也不属于这世上任何一个国家。封红和步层云也一样,我们都直接隶属于少主,是少主手下的一个势力。而这个势力的核心,就在北原。这个势力之深连我也看不透,你一定不要乱走,不该知道的一定不要知道!明白吗先生!”
说到后面,朱砂握着慕苏的手大偶在微微颤抖。
慕苏看着她,心底猛地一沉,随即目光不自觉地望向树林掩映的远处山崖边模糊的建筑。
他低声道:“是江湖势力?”
朱砂点点头。
慕苏的眸子猛地一缩,猛地握紧了朱砂的手,低声道:“苍天三阁?!”
朱砂大惊失色,连忙捂住慕苏的嘴道:“先生!你一定要装作不知道!知道吗!就算少主如今与你亲近,不杀你,但这个事情一旦被他知晓了,你定然逃不过!”
慕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不涉江湖之事,但他不可能不知道苍天三阁。江湖门派中最为神秘也是最为强大的三个势力,天下阁、天机阁、天音阁。三阁相互制衡,互相独立,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在何方。
贺楼乘夜与苍天三阁有关系?!
慕苏的手微微颤抖,甚至在猜测究竟是哪一阁。
朱砂清了清嗓子道:“我从小无父无母,后来被人捡到,入了势力。九死一生才成为正式的成员,走到了少主身边。阁中手段诸多,先生一定要小心,万不可掉以轻心。”
慕苏心中已有了七八分,他看向朱砂点头道:“今日我们二人不曾说过这番话。你自己也万分小心,万事以安全为先。”
朱砂感激地点点头,抱拳单膝跪地道:“朱砂奉命保护先生,自然以先生之命是从!”
慕苏连忙扶她,笑道:“没什么命不命的,我不是位高权重之人,亦不是嚣张跋扈之辈,既然偷得浮生半日闲,便不去管鱼龙泥沼江湖事了。”
白茗蓦地伸头从屋子里望出来道:“先生!房间都收拾好了!”
慕苏看着身旁一片欣欣向荣道:“休整一日,明日我们不妨在四周转转,北原的风光,此生难见。”
朱砂抹抹眼泪,又恢复了往常开朗的模样,笑着道:“先说好!我可不背行李,白茗得负责!”
“凭什么?!我一人怎么背的了所有人的东西!?”
“那我可不管,我是护卫,又不是小厮。”
“你这个女人!”
第30章
“少主,小少爷已经安全将慕苏送至北原并且返回天月城。”有些昏暗的室内,看不清陈设,步层云抱拳躬身道。在他身边抱臂而站的是封红,她的背挺得笔直,脸藏在黑暗里看不分明。
贺楼乘夜背对着二人,站在一张书桌面前,手上的扳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另外,经过严密排查,暂时未有找到消息从阆玥泄露而出的痕迹。大夏那边亦证实,夏帝近日精神不好,连续七日未能上朝,皆交由左右丞相与太子谢寰处理。”步层云顿了顿,抬头看向贺楼乘夜道:“属下认为,这道旨意很有可能是夏帝在精神恍惚时所下达的。”
扳指敲击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房间变得一片寂静。
封红转头看向步层云道:“去年呼延氏与须卜拿勒起兵谋反第二夜,慕苏在寝处处死了一名呼延氏安插在其身边的侍女。那个侍女的身份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实,消息为何没有可能是她走漏的?”
步层云沉吟片刻道:“那女子当夜就被慕苏大人杀了,我们查了她的身世背景,确实没什么可疑之处,只是呼延氏的一枚棋子。况且若此事是她所为,一年前少主还未整顿好阆玥之时岂不是最佳时机,何必要等到如今?”
两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同时看向对方,说到:“西方五族?!”
“与那个侍女没有关系。”贺楼乘夜慢慢转身,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充斥着凌冽。“当日孤便彻底斩断了她的一切关联,并且以这个条件保呼延氏其他人不死,放逐边城。”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但你们猜得不错。此时定然与西方五族有关。谢言不是傻子,他就算是疯了,也不会做出这种疯事来。他手中可是江山,不是儿戏。”
步层云连忙抱拳道:“属下这就派人去详查。”
贺楼乘夜伸手制止他道:“不必了。现在这个原因对我们来说不重要了,孤的回答已经传达给到了大夏,谢言耳中?”
步层云点点头道:“是。算日子,昨日便已经到了。”
贺楼乘夜低头转动了手上的扳指道:“谢言不是说着玩的。”
步层云一惊,下意识问道:“少主的意思是……?夏帝当真要亲自前来阆玥搜查慕苏大人?”
贺楼乘夜转身走到床边,眉目映在寒冷的月色里,显得有些僵硬。
“他不是要来找慕苏。他若是来了,就是宣战。”
步层云还想说什么,封红却抢先一步迈上前道:“少主!慕家如今已灭,慕苏对于我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作用,为何要将他留在阆玥?!便将他处死或是直接交由夏帝处置,又有何不可?!”
“封红!”步层云连忙扯住她的手臂。
封红却不依。她面色冷峻,眉头紧锁怒道:“是。他是个好人,可是他不可能是我们的朋友!既非吾友,便不可感情用事!如今少主方才稳定阆玥局势,正在发展的盛期!我们不能因为慕苏同大夏开战!”
贺楼乘夜转头看她道:“你以为谢言当真是为了他要与阆玥开战!?”
封红一愣,随即道:“但他……”
“慕苏如今对两方都没有任何价值,但又有一个最大的价值,那便是战争的导火索!如今的大夏与阆玥若想主动挑起战争,最快捷的方式便是从慕苏下手!至于他本人对于大夏来说或许跟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谢言大可以在收回他的时候便将他斩落马下!你懂吗?!”贺楼乘夜的手握拳,放在窗台上,声音低哑:“不论慕苏在哪儿,在不在阆玥,是否活着都没有关系。谢言早就想对阆玥下手了。”
封红咬了咬下嘴唇道:“可若是被他发现慕苏被我们软禁于阆玥,论理便是我们输了半筹!”
贺楼乘夜淡淡道:“论什么理?这世上没有理。胜者即是理,胜者即为史,胜者即为王。”
封红不说话了,她垂眼了片刻,抱拳低头道:“是封红考虑不全面,冒犯了少主,还望少主责罚。”
贺楼乘夜摇摇头道:“若是孤算的不错,如今谢言已经动身前来边境,给孤的邀书……或是说战书也已经在路上。”
步层云的面色阴沉,看向贺楼乘夜道:“少主可想好了对策?”
贺楼乘夜没有接话,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道:“明日朝后将阿卢和宇文文叫来,孤有事同他们二人说。”
窗外寒月如霜,甚至让人不敢触碰。
“既然他要战,孤绝无退却的选择。”
步层云和封红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单膝跪地,低头道:“属下愿尽心尽力,听从少主吩咐。”
贺楼乘夜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步层云道:“此事明日再议。层云,去大夏可有所得?”
步层云如梦初醒,连忙道:“是。属下险些忘记了,多亏少主提醒。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贺楼乘夜。贺楼乘夜展开,只不过扫了一眼,脸上的深色就变换了好几种模样。”
步层云尝试着问道:“少主,您看这消息可要直接北去告诉慕苏大人?”
贺楼乘夜背过二人,让二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深色,声音却不似方才那般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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